《银瞳》羽小飞

6、第 6 章

　　一个清秀的少年从工会出来，肩膀上趴着一只黑色的蝙蝠。
　　这样的搭配很少见，毕竟蝙蝠不是什么大众化的魔法宠物，与其相配的一般是邪恶的黑袍，但现在看上去，饲养它的却是这样一个精致温和的少年。路人们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他们。而那些注目使得蝙蝠有些恼羞成怒。
　　“他们那是什么眼神。”他嚷嚷：“我可是一个高贵的血族，要不是因为你怎么也不肯给我吸血···”
　　“好啦，杰里。”少年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头：“反正他们又不认识你，这不会有损你的形象的。”
　　“这不是形象的问题。”蝙蝠努力地挺了挺胸，想要摆出一个严肃而优雅的姿势，但显然不怎么成功。发现这一点后，他沮丧地扑腾了一下翅膀：“我从来没这么丢脸过。希林，这都是你的错。”
　　“哦，你以后一定会习惯的。”希林扯着嘴角愉快地说道：“别在意这种小问题了，我们找个旅店住下吧，吃个饭什么的，那家就不错。”
　　这么说着，他拐进了街角的一家旅店。
　　“其实我用不着吃饭。”杰拉尔德小声提醒他。
　　“但是普通的食物也能够给你提供一些能量呀，虽然不多···”希林并不打算接受他的建议。他转向柜台里的大胡子中年男人：“一间房，我们要住上一个晚上。再加上两份晚餐和早餐。”
　　“我们这里不能入住宠物。”那个男人看了杰拉尔德一眼，懒懒地说道。
　　“我有钱。”希林用完全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回答他。
　　但那个男人只是盯了他一阵，便开口道：“行，一个银币。”
　　“你这是抢劫。”杰拉尔德插话。
　　对方耸了耸肩，把登记本重重地放在柜台上。
　　“加上了我的闭口费。”
　　“好吧。”希林微笑着说道：“只要饭菜能好吃点就行。”他抛出一枚银币，然后接过了钥匙，向楼上走去。
　　杰拉尔德飞过去用爪子扒住他的衣服：“你绝对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
　　“是吗？我只是不喜欢在这方面花费无谓的时间而已。”希林挑了挑眉，推开了门。
　　这是一个顶楼的房间。有着明亮的窗子与开满了花的阳台，洁净而整齐。
　　“还不错。”杰拉尔德飞下来在桌上站定。
　　“嗯。”希林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随手拿起了桌上的玻璃杯：“我猜你得喝点东西了。”
　　蝙蝠期待地看着他划破皮肤，把血滴进被子里。鲜红的液体衬着透明的杯壁，如同流动的红宝石一般，有着奇异的美感。
　　但只装满了1/4，希林就停了下来。
　　“嘿，这还不够我塞牙缝的。”杰拉尔德抗议。
　　“可是，杰里。”希林说道：“你现在只有这么一个鸡蛋那么大呀。”他伸手比划出“一点点”的样子，努力眨着眼睛，控制着大笑的冲动，这让他看上去有些滑稽。
　　“我是一个血族，不是蝙蝠！”杰拉尔德愤怒地挥动翅膀，很想要掐死眼前这个家伙：“一仓库的血也不够我喝的。”
　　“那没有什么关系。”丝毫不理会对方的怒气冲冲，少年露出无辜、纯真的表情说道：“如果不够喝的话，你可以往里面兑点水，我看酒馆里的人都是这么做的···”
　　屋子里陷入一片寂静，过了好一会，这个血族才恢复过来。经历过愤怒之后的无力感袭击了他，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接过了杯子，慢慢地啜饮着。
　　而希林则用魔法治好了手上的伤口，下去取他们的晚餐。
　　———————————————————————————————————————
　　杰拉尔德趴在床上，蝙蝠的形态让他有些不习惯，使他一直不受控制地绷紧着神经。
　　希林并不在房间里。但血族知道他并没有走远，他很容易就能分辨出那个人类的气味——他的血有那么浓郁的力量的味道。
　　这样的气味让本就失眠的杰拉尔德更加的焦躁。于是他索性爬了起来，拍打着翅膀从窗户钻了出去。
　　这是一个边境的小镇，夜空高远，万籁俱寂。风从远方一波一波地吹来，带着泥土的香味。杰拉尔德默默地停在了屋顶上，看着独自坐在那里的少年。
　　他正出神地望着月亮，嘴角带着一丝模糊的笑意，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脖子上的一个月牙形的坠子，银色的光投在他的身上，轻灵地仿佛不在人世。那白色的单薄侧影影在如同深渊一般的夜色中，好像随时都会被吞噬，却有着不肯妥协地悲伤和坚持。
　　雾气淡淡地拂过，少年轻声地吟唱。
　　“清晨的露水是多么明亮，太阳升起投下光芒，唤来远古接踵而行的风，让心灵自由地歌唱。那令人目眩的光芒，投射进永恒的时光，在你温暖的注视中，我们静静安睡，再不离分。”
　　他的身影映在杰拉尔德的眼中。鬼使神差地，血族的心跳漏了一拍。
　　歌声停止，少年笑着转过头来。
　　“杰里，你也睡不着吗？”
　　“是的，我出来吹吹风。”杰拉尔德不自在地说道，想要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你才是，希林，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做什么？”
　　“嗯。因为杰里你的肚子一直在叫，让我睡不着呢。所以我只好出来了。”希林用手支着头，勾着嘴角。
　　“我的肚子才没有叫。”蝙蝠愤愤地看着他。刚才果然都是错觉，这个家伙只要一开口就是个十足十的混蛋。
　　“好啦。”希林息事宁人地说着，站起身来向他伸出手：“我们回去吧。”
　　血族飞过去，趴在少年的头顶上。后者挑了挑眉，但没有出声反对，从屋檐一跃而下，到了阳台上。
　　风拍打着他们的身体，有些疼，杰拉尔德紧紧地抓着他的头发。发丝是纯黑色的，有着不近人情的冷酷感觉，但摸上去却柔软而温暖，就像那个少年的笑容。
　　也许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这个人类，他打了个哈欠，这么想着，突然觉得有些困倦，于是陷入了深深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