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仙儿还债记》永乐

11、第十一章

　　夏少晋进得洞里才发现，白小仙儿这里实在算不得宽敞，洞内不过十几尺见方的大小，高度也不过堪堪过白小仙儿的头顶，夏少晋进去尚且要猫着腰。

　　洞里黑咕隆咚的，平时白小仙儿一人在洞里不用点灯也看的清，夏少晋的眼力显然不会这么好，于是她先拉着夏少晋进来安顿他坐下，又从旁边的一堆物件儿中悉悉索索摸出几块磷石，幽幽透着光，虽算不得亮堂，但多少能看清洞中的情形。

　　夏少晋就着磷石微弱的光打量一下，这洞里叫白小仙儿收拾的倒也算干净，只是洞内摆设在他看来，居然比那破庙中的厢房还要简陋。洞内他自己坐的这一侧是张石床，床脚下摆着一只大箱子，除此以外竟别无他物。

　　夏少晋知道这清修和平常过日子不一样，像白小仙儿这样的，不畏寒不惧饿，这山洞充其量也就是个遮风避雨打坐修习的场所，简陋点也不足为奇，可是偏偏想到她在这般简陋的环境里一个人过了几十年、几百年，心里便觉得像是被人揪了一把似的，钝钝的疼。

　　“你……你一直就住在这山洞里。”夏少晋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白小仙儿见夏少晋进洞后就眉头紧皱脸色不好，以为他是嫌自己这洞里太寒碜，便忍不住就生了自卑的情绪，局促地立在边上低声答道：“也不是一开始就住在这里，起先也没有固定住处，后来是巧姝帮我找的这山洞，铁柱哥帮我弄的石床，还有这箱子，是我和巧姝在山下捡了，她让给我用的……”

　　“那没这山洞之前你都住过哪里？”

　　“之前？之前我刚来这祁莽山上还不认得谁，只要不下雨不下雪随便哪里都能过得一夜，有时在树上，有时在大石头后边儿，也在你那破庙里住过，不过那里路过的猎户多，日日住着不方便，后来认识了巧姝，她就拉我和她住。巧姝对我很好很好的，也没做过害人的事，她今天是以为你要欺负我才跟你动手的，你……你别记恨她……”

　　夏少晋听白小仙儿这么说，想象着她之前在这山里无依无靠、居所定所的样子，更是心疼得紧，以前是自己不知道便罢了，如今看着了怎还能让她一人在这受这苦日子。不待她说完便起身拉她“明天你就跟我回庙里去……”谁知起得急了，便忘了这山洞实在低矮，狠狠一头便顶在了洞顶上，又一屁股坐回石床，抱着头疼得他差点儿掉了泪眼泪儿。

　　白小仙儿见夏少晋这下撞得狠了，也吓了一跳，一面扒着他的手想看看头上伤的严重不严重，一面责怪道“不是已经答应你明早儿一起下山的嘛，怎么又这么急做什么，这下可有伤着没有？”

　　夏少晋知道她是误会了他的意思，顾不得头疼，忙解释道：“我不是说明早儿下山的事，我是说从明天起，你搬去跟我住。”

　　“啊？”白小仙儿听他这么说当下便愣住了。

　　夏少晋见她没反应，又急着拉了她的手道：“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我不放心，那庙里不是还有一间厢房嘛，明早儿回去我就打扫出来给你住，你说好不好？”

　　白小仙儿听他这么说，知道方才是自己想多了，怎么竟然会以为他是说搬去跟他睡一起呢，自己想着也羞红了小脸儿，半天说不出话来。

　　夏少晋见她只是红了脸半天不说话，又看看被自己攥在手里的一双小手，虽说两人平日里亲近也不拘泥太多，但毕竟还是有所顾忌，今日自己情急之下忘了分寸，如今这光景两人又贴的这般近，顿时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忙松了手，假意揉着头上撞疼的地方，掩盖这一丝尴尬……只是又觉得刚才捉她手的那里有点不一样，软软的、腻腻的……

　　白小仙儿在旁边立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巧姝说，我既是欠了你的又答应要照顾你养伤，她便也管不了，但若有其他事，不许再瞒着她了。”

　　夏少晋听她这么说，知道她心里的答应了的，只是碍着巧姝不敢擅自做主，于是便说道：“你搬去跟我住也是为了方便照顾我养伤的，再说这次咱们也不瞒她，明早儿先跟她打过招呼咱们再下山。”

　　这回白小仙儿终于是点头答应了。

　　洞里只有一张石床，两个人也睡不开，何况惦记着明日白小仙儿要和夏少晋一起搬去庙里住，便琢磨着替白小仙儿提前收拾了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不过是床脚木箱里一些简单的衣物和一堆白小仙儿平日收集来的小玩意儿。白小仙儿献宝似的拿出来一一给夏少晋展示，或者是几块漂亮的陶瓷碎片儿，或者是猎户遗漏的一支长箭，甚至还有不知哪里捡的几枚铜钱……这些在白小仙儿看来都是她的宝贝，可叫夏少晋看着，就只觉得心疼——仅是这些破破烂烂的小玩意儿就让她这般爱不释手，怪不得前日里去集市她会那般小心试探夏少晋是不是真的买了那么多东西都给她。如今想起来，只怪自己当日不该打趣她害她心里忐忑。

　　待到天蒙蒙亮了，白小仙儿便跑去向巧姝知会要搬家的事儿，这回巧姝倒没有拦着，只是随了白小仙儿一同回来，当面提醒夏少晋不许背着她欺负了小仙儿，还要挟说她和铁柱会去检查的，要是被她发现他对小仙儿不好，她定不会放过他的。夏少晋也不敢怠慢，自是又保证了一番才得放人。

　　一切收拾停当，白小仙儿便带着一个小包袱，随着夏少晋一起下山了。

　　山腰那处破庙离白小仙儿之前住的山洞也不算太远，但山路陡峭两人竟也走了半上午，好在沿路有不少野果充饥，倒也饿不到夏少晋。白小仙儿飘着比夏少晋来得快，一路东顾西盼的一会儿追蝴蝶，一会儿赶野鹿，片刻不得闲，又恢复了往日嘻嘻哈哈的模样。夏少晋见她终于又展了笑颜，心中也似一块石头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