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留得枯荷听雨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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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十二爷嫡福晋富察氏递牌子恳求拜见自己，苏匀心中也是不甚明了。
十二福晋向来深居简出，与十二爷夫妻两人倒是大有闲人隐士之风，只是这次突然进宫拜访，而且不拜皇后反拜自己却又是为何？
温莹，如华伺候苏匀梳妆完毕走进正殿，十二福晋已然端端正正跪立在宝座正前方，听见脚步声，忙回头侧身，就着跪地之姿一步一步挪到苏匀身前，对着地砖砰砰磕头，带着颤音儿声声哀求道“奴才求贵主儿恩典，求贵主儿恩典。”
苏匀光是看见十二福晋这番举动，就已是为之动容了几分，没有吩咐温莹如华，自个儿上前一步俯身扶住十二福晋双臂，“福晋有什么事情起来说便是，只要是我能尽到力的，我也断然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温莹眼尖，忙搬来一个锦绣软凳儿让苏匀坐下，原本也是想自家主子这永寿宫冷清的慌，眼下极为不易的来了位拜访的人，怎么着也要端一端贵妃娘娘的架子。
没成想苏匀却是不以为意，只是不动声色的吩咐如华为十二福晋看座。
苏匀的平易近人更叫十二福晋手足无措。毕竟苏匀是雍正朝独一无二的贵妃，更何况十二福晋那里是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来求苏匀救命，哪里还敢与苏匀平起平坐？
若是苏匀能救得了命，十二福晋就算是在永寿宫跪上个三天三夜都是心甘情愿。
“太妃那里一切具是安好，福晋若是得空前去探望也使得。”见十二福晋不言语，苏匀只能拿定太妃来暖场。
私心里想问的正是十二爷，数月前十二爷大雨中跪了一天一夜，受了风寒起了大热，从此便就坐下了病根，反反复复就是不见起色。
苏匀着急想要出宫过十二爷府上去探病，怎奈自己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还好吗？”眼下能够得知十二爷身体状况的来源就只有十二福晋了。不提十二爷还好，一提起十二爷，十二福晋瞬间掩面哭泣，以致一时间不能自已。
十二福晋断断续续的哭诉道“他不好，皇上想要爷的命----”
为什么？难道还是因为五月里十二爷贸然闯宫之事？
不，不可能，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雍正也断然没有再翻出来重新清算之理。
苏匀愣愣看着十二福晋，十二福晋察觉到苏匀的异状，忙再次跪下磕头。
苏匀顿了顿，整理了心情，平复这种无由烦乱的情绪，便拉她起身，只问道“这次是为了什么？”
“前些日子，皇上在朝堂上宣布八阿哥更名弘晟。可是早前成亲王世子玉牒上也是记载同字之名，于是爷提出皇上此举不妥，皇上不为所动，爷就据理力争，皇上勃然大怒。”
苏匀这才回忆起早些年，福惠才出生那会子，雍正曾想用“晟”字为福惠命名，只是迟迟没有定下，个中缘由苏匀也不清楚，还只当是雍正想要找寻更好的名字。
这样说来，苏匀也就明了了，当初雍正必然是知晓成亲王世子弘晟之名，只是顾虑夺人之名为自己孩子命名终是不美，因而也就渐渐搁置了更名之事。
只是没想到，事隔这么多年，这件事又重新拾起，还是光明正大的拿到朝堂上，而且还是堂而皇之的宣布皇命。
依十二爷的性子，当然不可能不直言进谏，而直言进谏的唯一后果就是使得雍正勃然大怒。
“皇上要如何处置十二爷？”苏匀潜意识里感觉到事情不妙，雍正的脾性苏匀比谁都了解，只要是雍正认定的事情，任凭谁人都无法令其改变心意，更何况雍正现下还是万人敬仰的皇上万岁爷，他的命令，谁人敢说个不字？
偏偏十二爷是个例外。十二爷的脾性，苏匀也是十分了解，一是一，二是二，对是对，错是错，任凭谁人都别想让他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这样的两个人狭路相逢，唯一的结果显而易见，十二爷必将为之付出惨痛的代价。而这却是苏匀万万不想见到的。
天，黑的透彻。苏匀不让宫女掌灯，独自一人静静的坐在一片黑暗中。
不记得十二福晋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永寿宫，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正殿一步步走回寝殿。倚靠在床头，脑海中只记得十二福晋泣不成声“爷现下还关在北五所，生死未卜。”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就寝？”雍正更了衣，掀起锦被一脚侧身躺倒苏匀身边。苏匀因着满脑子都是十二爷之事，完完全全没有听见雍正的话语，待到雍正暖热的身子靠近时，苏匀这才觉察到，慌慌张张不知如何是好。
“莫不是晌午贪睡，到了晚间又走了困？”雍正往里侧靠了靠，打了个哈欠，展臂松松散散搭在苏匀腰上，久违的惬意让雍正心满意足。“下月里你生辰，可想好了要讨个什么宝贝？”
苏匀自言自语道“我想要什么您就给什么吗？”只怕是她想要的，他不肯给吧。
雍正笑着将头倚在苏匀下巴上，极其宠溺的伸出两指捏捏苏匀鼻尖，玩笑道“你相公现下可是大清朝说一不二的皇帝，除了那天上的月亮，你想要什么没有？”
苏匀登的坐起身，仿佛从一片黑暗中找寻到了星星点点的亮光，她颤着音说“我想要保十二爷周全。”
“这---就是你的心愿？”雍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一次询问“你—要他周全？”
苏匀点点头，带着几许期盼，并几丝欣喜，只等着雍正的应允。等了许久，等来的不是雍正的首肯，等来的却是雍正怒不可遏的拂袖而去。
一夜未眠。翌日苏匀一大早就过体顺堂给皇后那拉氏请安。
体顺堂正殿原也不小，只是今儿个一干嫔妃，面生的面熟的全都赶着来给皇后请安了。
苏匀还不知道今儿个有什么大事，连平日里在藩邸雍正过寿这样一等一的大事都不曾谋面的小妾们也都齐齐赶来了，还真是稀罕。
行过礼，苏匀才刚坐下，就听见齐妃李氏开罗唱戏，“哎哟，我说贵妃妹妹，怎的今儿个如此憔悴？照理说永寿宫宫女太监二十人，并妹妹从藩邸带来的两个贴身丫鬟，这二十多个人，怎么伺候妹妹的？竟也不知为妹妹上上妆遮遮憔悴？”
“齐妃姐姐此言差矣，皇上当真是爱极贵妃姐姐的，就算姐姐不施粉黛，皇上可还是不顾守制去了永寿宫呢。”熹妃钮祜禄氏生怕齐妃这把火烧得不够旺，更怕勾不起满屋子敢怒不敢言的女人们的嫉妒。
此言一出，原本安静的屋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女人们三三两两低头私语，叽叽喳喳。
只有皇后不发一语，她不知道该如何平息这一屋子女人们的议论纷纷。
为先帝守制三年是雍正金口玉言承诺的，而今守制未满竟传来苏匀侍寝之事。但观苏匀的的确确是面容憔悴，不是侍寝受累又是为何？
况且苏匀一直是不发一语，若是子虚乌有又怎会任由旁人误会却未有一字辩解的道理？
皇后犯了难。
“求皇后娘娘为我家主子做主，主子究竟有没有侍寝，皇后娘娘问过皇上就真相大白了。”说话者正是如华。如华一向心直口快，又忠心护主，最见不得的就是旁人污蔑苏匀。
“要我去问皇上？皇上的私事岂容他人过问？我自问还没有这样的资格。”皇后冷笑道。
苏匀皱眉，起身跪倒如华身前，磕过头才道“皇后娘娘恕罪，是臣妾管教无方，求娘娘给臣妾留些脸面，臣妾定不会轻饶这不懂规矩的丫鬟。”
“罢了。去叫敬事房查彤史。若事情属实，我自会回禀了皇上，皇上自会处置此事；但若是有人无中生有，做了这等有损天家颜面的混事儿，且不说皇上与贵妃，但是我这一关就别想好过。”
皇后不得已只能搬出彤史来赌悠悠众口，一来此事若不这么做，只怕那起子宫廷怨妇不会就此罢休，二来她相信雍正这么多年的严于律己，退一万步说就算是雍正一时心血来潮把持不住，可是苏匀并不是没有原则主见的人。
更何况昨儿个夜里她还得到口信，说是雍正气冲冲的出来永寿宫，也就更加坐实了自个儿心中所想：必是雍正想要苏匀侍寝，苏匀不依，所以雍正恼怒离开也就顺理成章了。
“主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您为什么不为自己澄清呢？怎么就由着那些人信口雌黄？”才一回到永寿宫，苏匀就命令如华跪下，温莹也气不过，与如华跪倒一处，装着胆子质问苏匀。
“皇上昨夜的的确确来过永寿宫，你们是要我睁着眼说瞎话吗？无论侍不侍寝，皇上已然来过，我都是百口莫辩。”
温莹还想说什么，却被如华拉了一下衣角，顺着如华的眼光看去，苏匀严重噙满了泪花，于是眼神一暗，忙低下头禁了声。
苏匀拿起手帕想要拭泪，却没有眼泪滴落的迅速。“皇上估计不会再踏进永寿宫了，你们好自为之，若是再有下次，我也保护不了你们了。”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留得枯荷听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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