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为星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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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见城，天帝也就是曾经的雷神帝释天居住的主城，在陷入乱世的天界之中唯一还能称得上繁华的城市。夜色渐浓，善见城内供其主人居住的深宫内的某个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小身影藏在花圃之中，无声仰望星空。
“还在看星星吗？”
爱染听到孔雀的声音，微微颔首：“我在找属于爱染的星星。”
“找到了吗？”孔雀蹲下身，与爱染的视线齐平。
爱染平和地摇了摇头，她一直在尝试，寻找天秤的那一端与真正的王爱染对应的命运，可是她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属于爱染明王的星星，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因为她不能算做是一个生命吗？
“成为星见可不是指的观察星星啊。”孔雀忍俊不禁地笑道，揉了揉爱染又扎成小笼包状的脑袋，差点毁掉这个爱染好不容易弄回去的独特发型。
爱染眨眨眼，面无表情地看向孔雀：“那为什么要叫星见呢？不是命运之神，不是祭祀，却是星见，占卜叫做占星，最近善见城最热闹的祭典叫做星祭，被祭祀的主角吉祥天占卜吉凶的媒介也是星镜。”
“不知道。”孔雀挠了挠脸颊，回答得干脆利落。
“孔雀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什么啊，原来连身为半个星见的人都不知道。心里如此想着的爱染，虽然脸上没有表情，语气却将她的真实情绪暴露无遗。
听到爱染略带嫌弃的话语，孔雀的挠着脸颊的手指重重一顿，手指甲在他的笑肌上留下了一个显眼的印子，只不过，介于夜色深重，爱染无法看清。
闷声念叨着“我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孔雀还是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为爱染略作解释。
“你说的那些，都是神族代代相传的说法，”孔雀慵懒地靠在树上，仰头看点缀着繁星的墨色天幕，“最初的使用这个叫法的原因已经湮没在神族的历史之中了，就像每个时代都只有一位星见一样，每一位星见所需要知道的只是其所在时代的事情，因为光是那样就已经很不简单了……我连星见都算不上，当然也没有办法知道那么久远之前的事情。抱歉呢，不能回答小爱染这个问题了，不过，对天界之人来说，星见的天赋是通过血脉传承的非常宝贵的能力，这一点不要忘了。”
“传承？”爱染抬头看天，她发现自己之前对这个星球所产生的认知似乎有错误的地方了，“指的是一个人在出生的时候，他的命运就被决定了吗？”
“啊，是这样没错，命运是不能违抗的，所有试图改变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孔雀垂下眼帘，循循善诱地给予爱染这个所有星见都会认识到的忠告。
“可是谁都在试图逃脱自己的命运，不是吗？”连最应该遵循预言的星见都会有想要触摸并扯断命运的丝线的时候，爱染很清楚，就连面前告诫着自己的孔雀也是一样。
“嗯，因为这是活着的方法——什么都不去做，那就真的什么也无法改变了，小爱染不也是这样吗？明明知道力有不逮，却还是固执地要消灭冰城的妖魔。”孔雀弯下腰，与爱染面对面，继续道，“小爱染很勇敢，也成功地战胜了自己的命运，所以，命运并不是不能改变的吧。”
勇敢？爱染怔了怔，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给对方留下这样的印象，她听过别人对自己的评价，有认真、寡言、淡定或者潇洒，却从来不会有人认为她勇敢。也是，如果真的勇敢，又怎么会在父母故去之时立即从他们为她制定好的远大前途之上逃开？又怎么会在到达新世界之后，忙碌着与训练能力无关的事情，等待着合适的组长将自己拉入队伍后的冒险生活？
她所有轻松淡然、自由不羁的表面之下，一直埋藏着一颗脆弱自私的内心。
——如果现在的她能够展现出勇敢，那一定是因为她的潜意识或许还没有意识到，她如今已经没有信任的同伴陪在身边……
“小爱染，怎么哭了？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孔雀慌乱的手足无措，他可完全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爱染突然哭得如此梨花带雨显然吓住了他，而不知怎么安慰的结果，就是他傻傻地拉着自己的脸皮做鬼脸给爱染看。
爱染破涕为笑，一直缺少表情的脸霎时变得鲜活起来。孔雀此时的反应不得不说，让爱染有了些许感动，她忙用手背去擦眼泪，并解释道：“我没事，不是孔雀的错，我只是很开心，真的，谢谢你，孔雀！”
实际上，在地球，王爱染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她在父母殷勤的保护下长大，不擅长与人沟通，也不擅长寻找和抓住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所以，她的内心一直在放纵着自己，想要依靠，又憧憬着独立。
她的梦想很简单，不过是活得真实恣意。
她以为自己早已忘记，却不料这个梦想其实始终被她埋在心底，只是，现在，她才蓦地发现她的梦想早已在她的意识没能抓住的时候实现。
爱染微笑的脸上犹带未擦干的眼泪，她终于醒悟到自己经历了三次生死之斗也没有找到的答案，她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预感到不详的时候的时候依旧跟着同伴们在那条冒险之路上一往无前。
不过，孔雀可不会轻易被爱染此时顿悟后柔软的情绪以及难得一见的解冻笑容感染，也许他有想过体贴的回话，但报复心和恶作剧的冲动最终还是占了上风，两只“恶意满满”的大手随即伸向了爱染的双颊，轻而易举地将女孩带着婴儿肥的馒头脸搓扁捏圆，揉成不比他方才的鬼脸差多少的奇怪样子。
“呜……法抗（放开）……”
爱染微弱的抗议并未让孔雀收手，反倒是助长了对方的恶趣味。
“不要，小爱染这样也很可爱，”孔雀笑得越发灿烂，“嗯，不过，如果小爱染答应叫我哥哥……”
“休想——”
两个字铿锵有力地在孔雀的身后响起，孔雀吃惊之下，条件反射性地回头看，手上的动作也随之有了停顿，爱染乘机挣脱开来，捂住被揉成粉红的脸颊，狠狠瞪了孔雀一眼。
觉察中计了的孔雀挠着头遗憾地叹息一声，他倒是忘了，爱染能够利用那些隐蔽性极强的冰蝶传音的能力，这招声东击西用的实在漂亮。
“不过，即便是成功了一次，也不是说就完全逃脱命运锁链了吧。”爱染仰起头，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后，道：
“存在即有理，每一个生命都有其存在的原因，小到被他人需要，大到平衡世界规则乃至宇宙规律，所以，当一个生命站在这里，就会有另一颗星星挂在天空。因为，当造物者造物的时候，必定会像在天秤上摆放物品一样，这边放了一个，另一边也会有一个，二者相互平衡，性质也完全相反——星星的轨迹与生命相连，生命的命运由此而得到显现。我想，这就是星见之所以被称为星见的原因，所以，当你打破命运的一个轮盘，或许就会发现自己身在一个更大的轮盘之中……”
——彻底解脱的唯一方法就是离开这个世界，可是谁又能保证，世界外不会是另一个世界，等待着的不是另一个命运的轮盘？
爱染没有去看孔雀，她还记得在地球上童年时听过的童话里就有类似的说法：天上一颗流星的流逝就意味着地上一个人的死去。这么想来，原来那么早以前，地球上就出现了像她这样的能力者，并留下了那么多他们曾经存在的痕迹。
半天没有听到孔雀的说话，爱染疑惑地叫着对方的名字转头寻找其身影，没想到，下一刻一双手自她背后伸出，将她抱了起来。
认出这是孔雀的手，爱染吞下惊呼，心里再度哀叹自身感应力的退步，如果还是以前，这样近的距离里，没有任何能量的波动能够逃过她的眼睛。
“小爱染的想法很不错，如果是你的话，或许真的能够打破命运也说不一定，”孔雀将面露不满的女孩搂进怀里，张开翅膀向着善见城内部最偏僻的角落飞去，“不过，在那之前，你需要按时睡觉才行。”
闻言，趴在孔雀怀里的爱染彻底没了脾气，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方才被对方碰巧点醒的原因，露出表情貌似不再是一件被排除在许可之外的难事。
爱染闭上眼，昨天发生的事情似乎还在眼前。
当时的她为了感应连接着爱染明王的星星，两个晚上没有合眼，在孔雀的眼皮底下过了两天日夜颠倒的生活，只是，总是在一天三餐时回来的孔雀却突然在黎明时回来，将熬了一宿早已昏昏欲睡的她抓了个正着。
“我大概没有做星见的天分吧，不管怎样尝试，我也只能看到他人过去和现在的一些最重要的经历，却无法找到所谓的命运。”她委屈地将这个作为理由向孔雀低头，毕竟，对方是很负责地在照顾着她。
“一个时代无法兼容两个星见，九曜虽然已经去世，但她的预言还未全部实现，这个时代结束之前，应该不会再有具备极高星见天赋的人出现了。”孔雀变相地安慰道，黑下的脸色好转了不少。
“可是，你明明就是——”
爱染话没说完，孔雀便一展双翅，丢下她飞了出去。
晚上，已经考虑老实向孔雀道歉的爱染收到了一件额外的礼物——占星杖。
“那么，这个就送给小爱染吧。”
“这是……九曜的占星杖？！”干净如新的占星杖看不出一点曾经作为凶器染满鲜血的模样，显然已经被仔细的清理过了。
“小爱染的水晶球没了对吗？拿着吧，也许有一天你会用上它。”孔雀的眼中透着不可错认的温柔，像在通过爱染看着什么。
——爱染抱住占星杖，黑色的双眸倒映着的只有孔雀的身影，她面无表情地点头，为了不引起孔雀的怀疑，她在出了冰城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对方的面前用过水晶球了。
思绪转回现在，感受着夜风轻柔吹过发梢的爱染好像听到了心中的冰锁崩解的声音，无声的笑浮起在嘴边。
按照生命四散的能量线找出其对应的星星，然后，通过观察星星预知这个生命的命运，这个方法是最符合爱染的认知的。
可是，这个世界的类似玄学宗师的星见显然更为强大，星见血脉中传承的特殊神力让他们可以通过特定媒介直接得到最后的星占结果。虽然耗费神力，容易对自身造成损害，但贵在快速精确。不过，很可惜，爱染至今也没机会用这具据说流着星见血统的身体体会到进行这种星占的感觉。
可是，凭此，她倒是能够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世界该是有过能力者的，并且他们留下了还有着他们的影子的所谓神族和魔族，因此，这个世界已经在自发地趋向完善，同时排斥不属于本身进化主题的生命，也就是说，这里的她一旦失去爱染明王对应的那颗摇摇欲坠的命运之星，她便不可能再在这个世界做长久的停留。
“孔雀，你每天都是要忙着去哪？”爱染仰面看向孔雀发问。
“小爱染想出去？”孔雀一点就透，低头看爱染，正好看见对方的眸子里倒映出的一片美好的星光。
“嗯。”爱染点头，不等孔雀点头答应，眼睛一闭，耸拉下头，靠在孔雀的肩膀上酣然睡去。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为星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