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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救人 ...

  •   “我先前已经说过——”

      “求聂先生救救我的父亲!”少女埋下脑袋,结结实实地朝地上磕去。

      “并非我不想,实在是——”

      “求聂先生救救我的父亲!”直起腰,却又再次拜下身去。

      “公主殿下——”

      “求聂先生救救我的父亲!”

      “……”

      感情这丫头根本就没在听她说话!聂晓悠有点哭笑不得,若非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还得顾惜自己的仪态不可,她真的很想扯着纪轩颜的耳朵大吼一通。

      她可是医者,若是还有一分希望,又怎会轻言放弃?这根本就不是她肯不肯救的问题吧!除非天上真的掉下个神仙来,否则青阳大君这病谁也救不了。

      “公主殿下,你这是在强逼我。”聂晓悠扶额哀哀叹了一声。看着如此甜美娇俏的女孩,怎么偏偏是个这么难缠的性子?

      “我知道我这样做,是在强逼聂先生,”纪轩颜咬了咬嘴唇,泪水自眼眶中涌出,她用力地抹了一把,低声道,“可是轩颜实在不想再失去父亲……”

      她是父汗的么女,母妃生下她之后身体一直孱弱不堪,虽蒙聂晓悠救治,但底子终归虚弱。艰难撑到她八岁的时候虽然百般救治,但终于还是一病不起去了。哥哥们都年长她许多,每日忙于部落里的事务,从来都只有父亲爱她宠她照顾她,若是父亲去了,还会有谁疼爱她?

      到那时候,这个世上,就真的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可眼下的我也没有办法——”

      “药方子都是人写的,法子也都是人想出来的。现在能治的病,在很久之前不也不能治么?办法还不都是一点一点摸索出来的。您是被称为‘阎王避’的神医,自会说话会走路起就开始学医,这么多年来走遍各州各郡,见多识广,只单单诊脉就能把我父汗的病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若真要说谁还能治我父汗的病,也只有您了!”

      这话的意思是让自己拿她父亲练手?聂晓悠嘴角抽抽:“话虽如此,但你可知道我并无半点把握,就算是我肯试,这结果也未必能如你所愿。”

      “父汗现在这幅模样,说句忤逆的话,也不过是在等死而已,”纪轩颜咬了咬嘴唇,“您就且算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治得好也罢,治不好也罢,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我青阳部绝不会因此而为难先生。只是您多想想办法,总还有一线希望,若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连半点希望也无?”

      “聂先生云游四处,行医救人,不也希望自己的医术能有所精进,能救更多的人么?保不齐还会有人和我父汗得一样的病。”

      “轩颜愿随侍聂先生左右,马前鞍后,端茶送水。”

      “只求聂先生救救我的父亲!”

      纪轩颜的头再次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王帐内铺着厚厚的毡子,少女的额头上却仍旧红了老大一块。她抬起头,明媚的桃花眼中含着满满的泪光。饶是聂晓悠见惯了生老病死与沉痛哀伤,却仍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拽了一把,硬生生疼得厉害。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尚含着稚嫩与懵懂,但是却有着最深最沉的悲切,眼眶中含着满满的泪,一半是焦急担忧,另一半却是深深的期盼。那眼睛里有对父亲的孺慕之情,也有对她的祈求和期盼。再没有半点虚假和伪装,仿佛是这女孩把心捧出来直接给她看。

      聂晓悠静静地注视着这双眼睛,良久良久,她微微挑起了嘴角。

      这小丫头,能说的都让她给说全了,她竟然找不到半点理由来反驳。聂晓悠心里又是笑又是叹。自己白白活了二十余年,竟然拿一个小姑娘没半点法子。

      罢了罢了,好歹也试上一试,不管结果如何,也算是对得起自己这“阎王避”的名号了。

      聂晓悠轻轻一叹,矮下身子,温柔地托起了仍旧在哭泣的少女的下颌。

      伸出手轻轻地为纪轩颜擦去脸颊上的泪,聂晓悠微微一笑:“话都说到如此地步,我自当尽力而为,公主殿下也请别太伤心才是。”

      “……真的?”纪轩颜愣了一下,忽地回过神来,急急地抓住了聂晓悠的手。

      “当然是真的。”聂晓悠肯定地点了点头。

      。

      呃……

      只是……

      话虽说的轻巧……

      做起来却根本不是那么轻巧的事啊!!!

      抬手掩口长长地打了个哈欠,聂晓悠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案几上散落着几十张涂满了墨迹的纸页,张张都是她反复推敲的药理。行医二十余年,她只在最初几年见识尚浅时如此仔细地推敲过医理用药,往后这十余年的药方都是信手写来。真没想到她居然还会被逼到今天这一步。

      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聂晓悠苦着脸,看向旁边榻上酣睡的少女,嘴角微微抽搐。这人真是……嘴上说着要陪侍左右为她端茶送水,结果最后却睡得人事不知。反倒是自己,就着油灯熬了整整一夜。

      悻悻地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聂晓悠起身走到软榻边坐下,伸手轻轻戳了戳纪轩颜的脸颊。沉睡中的少女仿佛不堪其扰,挺秀的鼻子微微皱了皱,嘟囔了一声又往被褥里拱了拱。聂晓悠一时玩性大起,直把自己冰凉的手从纪轩颜领子里朝下探去。

      好凉……

      是谁往她被子里塞了雪团么?

      讨厌……是谁这么大的胆子?不怕她砍了他?

      啊,雪团化了,朝着身下淌去了!

      榻上的少女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气恼,一会儿委屈,一会儿又惊诧起来,明玉般的小脸上神情数变。聂晓悠心里笑开了花,却憋着不敢出声怕吵醒了她。直过了好一阵闹够了才把手收了回来。看看帐外天已大亮,聂晓悠轻笑着拍了拍纪轩颜的脸颊:“公主,该起床了。”

      “……聂先生?”酣睡中的少女终于睁开了眼睛,雾蒙蒙的,像是最可爱的小鹿。

      “我饿了,咱们出去吃点东西吧。”

      .

      前几日刚下过雪,这两天天晴得倒是很好。天也蓝的澄澈可爱。云砀山下各个部落帐篷的围着神坛依次排开,远远望去只见成群白色灰色的帐顶,像是一片片的云朵。金色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人的身上,聂晓悠眯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心情不由得变得极好。

      与她的故土不同,瀚州的一切都是朴实自然的,绝没有那些搅得人头疼的礼仪教化繁文缛节。仆妇们可以直接在帐篷外升起火堆架起炉子,用绝不能算是干净的手去捞碗里的羊肉。小伙子们也能大大方方打来猎物采来鲜花送给心仪的姑娘——而若是女孩子们也有意,就会把那花儿插在自己的头上。客人们不管是来自何方,只要坐下来就能一同分享陈年的烈酒。自由,欢乐,奔放——再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像瀚州这般能让她觉得呼吸都比别处顺畅。

      聂晓悠裹紧身上的狐裘,随意地走到附近帐篷前的火堆边,弯下腰对正在忙活着把胡萝卜扔进锅里的小姑娘笑道:“能给我一碗羊肉汤么?”

      小女孩抬起头,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明澈的大眼睛咕噜噜地转,像是能滴出水来。她呆呆地看着聂晓悠,手里的胡萝卜全都掉在了地上。聂晓悠轻轻挑起嘴角,又问了一遍,小女孩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点着头,手忙脚乱地要去盛汤,却差点把锅撞翻。还是纪轩颜上前扶了一把,这才保住了一整锅的羊肉汤。

      小姑娘囧的面红耳赤,低着头垂着手站到一旁,不安地扯着衣角。纪轩颜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拿起碗在木桶里涮了涮盛了汤,却是迟疑地看向聂晓悠:“聂先生,这些吃食闻着香但是吃着恐怕有些腥膻,我已经吩咐下去让人给你另准备酒菜,这些……”

      这些吃食,就连行商的客人都不大能吃的惯。哥哥们帐篷里那些来自大庆的宠姬们都各自开有小灶。这人出身高贵,吃饭穿衣恐怕也讲究的很。喝这汤恐怕一入口就会直接吐出来吧?

      “没关系,”聂晓悠伸手拿过碗,毫不忌讳地喝了一口。热辣辣的肉汤灌下去,一直从嘴里暖到了心里,在纪轩颜诧异的目光中把汤喝完,她才微微一笑:“我好歹也在瀚州呆过两年,哪里有那么多讲究?”

      “聂先生在瀚州住过?”纪轩颜奇道,聂晓悠的传闻很多,但她竟然在瀚州呆过两年——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是啊,”聂晓悠捧着碗,朝她促狭地眨了眨眼,“正好是你出生的那一年——说来你的名字还是我起的呢。”

      “?!”纪轩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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