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扬公子》华山云

50、第 50 章

　　对于阵法，程悦不过是刚刚开始接触。他不敢肯定能够胜出。再说了，即便知道破阵之法，他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能够亲身前去破阵？若是无法光明正大地拒绝使节，那到时候，他又该怎么办？

　　演武场上，一排排队列依次展开，慢慢按照各自固定位置站好，依据阵中心之人手举的红旗为指导铺展开不同的变化。

　　程悦愣愣地看着原本齐整有序的队伍变化成他所无法认出的样子，很不知所措的咬了咬下唇。闭上眼睛，轻呼一口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拼上一命也算得上是略有交代了吧！

　　而一直站在众臣中间默不作声的刘宇此时只觉眼前一亮。这北蛮使节所摆下的阵法，他倒是曾经从娘那里学到过，而且隐约还有些印象，应该不难破。于是他没有去想那么多，大踏步走了出来，宝剑出鞘直指阵列，大声说道：“我来破此阵。”

　　“怎么？”使节上下打量了刘宇一番：“这位小将军也愿意随我远嫁吗？”

　　刘宇面上一红，才想到自己是不是有些太冲动了，心里有些许懊悔。

　　“不要太狂妄，”一直对一切都采取观望态度的天群化冷然发声：“我□□的男儿也不是任你等侮辱的，休得太放肆。”

　　“是。”北蛮使节只得低头道歉。

　　“方才你比试乐律之时曾经请过帮手，那么我现在也请一个帮手不过分吧？”程悦走过去牵起刘宇的手，感觉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他回过头来看着那位使节，尽力面带微笑地问道。

　　北蛮使节刚开始还略有不甘，这个新出来的小将军身上真的有一种能够震慑人的气质，然而再一想不过是两个男子如何能有多么精通的阵法造诣，便抬头看着他们，一伸手：“那么，请。”她站在旁边注视着两个人，看了一会儿，越看刘宇越觉得眼熟。直到最后，两人在没入阵中之时，她的脸上忽然显现出一抹狠厉。

　　“跟着我走。”一到阵中，还容不得程悦思考的时候，刘宇已经一手紧紧地抓住他，另一手挥舞着宝剑将眼前的各种刀枪剑戟挡隔开来。他回了一下头，看见程悦紧闭了的双眼，轻声安慰一句：“我不是没有把握就走进来了的，这个阵法我认得。”

　　听刘宇这么说，程悦放下心来，为笑着点点头，抓紧刘宇的手，紧随其步伐。

　　忽然，程悦感觉到刘宇原本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松了一松，再松一松，然后放开在旁边半空抓了一下，随即又紧紧地重新把他的手给握住。这种情况，似乎有点儿不对劲。程悦睁开眼睛看了看刘宇，见他脸色稍有苍白，眼睛紧张地盯着周围，再不似起初时候的那份从容。

　　“怎么了？”程悦小心地问。

　　“她们变换了阵法，这一个，我还未曾见过。”刘宇挥手劈开斜里刺过来的那些刀枪。

　　程悦四处看了一下，只觉得各种兵器铺天盖地打过来，若是没有刘宇的帮助，只怕此时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刺猬。

　　“哈哈，小将军，知道厉害了吧？”那个在中心舞动旗帜的人突然开口，话语声近在耳边却无从追溯。

　　刘宇默不作声地继续战斗。

　　“今天若不是你跟了进来，我们还真不准备要这位程公子的性命。你可知道，当年你娘就是用这个阵法杀了我们推崇敬仰的大姐！今天你既然陷入了此阵，我们绝不会让你们活着出去！阵法之中刀枪无眼，这个理由或许也还说得过去吧？”

　　“我娘用过的？”刘宇皱了一下眉，想起那是娘还在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娘回家的很晚，他听说娘又演练出了一种阵法，就准备前去问一问，可是已经累坏的娘躺在床上就呼呼大睡，根本没有再和他还有爹多说一句话。他一直以为以后总有机会的，然而没想到……

　　“刘宇，不要放弃希望啊。”程悦推了推剑法已经有些混乱的刘宇，急切的说道。只是说完之后他自己也着了急，想到若是刘宇乱了，那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刘宇拼力挥舞着手中长剑，咬着下唇对程悦说道。

　　“哪里话，如果不是我，你怎么会陷入这种境地。”随着一处大刀横扫，程悦腿上挂了彩，他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放开刘宇的手：“你不要管我了，或许还能冲出去。”

　　“冲不出去的，这不是踹营，这是随时能够变动的阵法。”刘宇摇了摇头，仍旧伸手抓过程悦：“和我在一起，最起码还能多保得一时性命。”

　　“刘宇……”程悦接着刘宇伸过来的手支撑着站直身子，闭上眼睛细细分辨着周围除去刀枪剑戟之外的声音：“是她，是她的笛声！刘宇，你按着我说的步伐走。”

　　“你肯定？”

　　“向左迈五步，右七步。”

　　“再向左迈十步，然后右拐，前进四步。”

　　“左二步，……”

　　程悦正准备再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忽然却听见刘宇一声尖叫。他睁开眼睛，只见一条灰白色的眼镜蛇就站在两人面前，吐着信子，看那副模样随时都准备发起进攻。而刘宇，剑法混乱，连连后退，似乎在拼命地想要避开这条蛇。但是，按照笛声所指，这条路可是必经之路啊！

　　“刘宇，你不是很厉害的吗？斩了它呀？”程悦奇怪的看向旁边连连后退的刘宇，忙一手抓住他：“你不能再退下去了，再退的话，又回到阵里面出不来。”

　　“我怕蛇，我怕蛇……”刘宇仍旧还要往后退，程悦根本就有点儿拉不住他。

　　程悦叹了口气，只得一只手摸出身上的笛子，放在嘴边准备吹响。旁边突然划过来一把大刀将他的笛子劈得粉碎。程悦愣了一下，随即也紧张了起来，没有了笛子，刘宇又是那样害怕，谁来告诉他到底应该怎样去对付这一条眼镜蛇？！

　　眼镜蛇扭动着身躯慢慢向两人逼近，红红的信子吐出来再缩回去，如是来回反复，每一次都让人看得心惊胆战。刘宇的手法乱了，两人身上挂彩的地方也多了起来。眼镜蛇终于来到两人跟前，毫不犹豫地大嘴一张，以极迅猛的速度扑上来……

　　程悦闭上眼睛挡在刘宇面前，心想自己被咬就被咬吧，想必游隐经常在毒林出入解毒应该还是有办法的吧？

　　一声长唳，众人都看见一只仙鹤从云端飞来，冲进阵中，衔起了一条长蛇展翅而去。

　　在阵外观看着这一切的众臣面面相觑。这军阵中怎么会有蛇？她们大多数人都把目光投向正在吹着笛子的游隐。这家伙，刚才只说是为两位小公子助兴，鬼才知道她助的什么兴又不是舞剑还需要伴乐！当这只仙鹤出现的时候，她们纷纷想起了游隐身上经常带着的那把鹤羽扇，都猜想这件事肯定和她有关！

　　游隐若无其事地收起笛子，和众人一起把注意力转向相互扶持着走出军阵的程悦和刘宇两人。

　　“你最好解释清楚，明明只是相互比试高低，为何会使得两位公子受伤至此？而那阵中为何竟会有蛇挡路？”天群化旁边站着的侍卫代表着天群化质问使节。

　　“兵不厌诈。”北蛮使节明显已经气势不足，却仍旧还犟着嘴，只是话语里有很重的秋后落叶味道。

　　“既如此，你可服？”天群化面无表情地出言问道，话语不怒而自威。

　　“贵国人才辈出，实在是我们北军无可比拟。”使节跪伏于地，心里还在寻思着回去如何交代。本以为能够展示一下自己民族的军事力量，没想到竟然就这么被两个小公子给破了，那这个研究五年才可与当年□□战神之阵相比的阵法，说起来其实拿不出手了？真是小看了□□。

　　“既然如此，你等恢复每年的进贡，我便不再计较。否则，别怪□□铁骑踏破北域疆土。”天群化站起身，一挥长袍：“回宫。”

　　书蓉站在皇宫门口扶着轿子，烈日炎炎之下焦急地等待着自家公子回来。在他正无聊的时候不经意间抬眼，看到了远处从皇宫里出来的无精打采的使节，在心里小小鄙视了一番，本不准备在意，可却突然见段德从某个角落里出来迎上前去对使节嘘寒问暖。

　　书蓉皱起眉头，向前走了两步，想要看清楚一些。可这时候见到宫门打开，程悦被一些人搀扶着走了出来，看起来好像是受了伤。他顾不得段德那边的事，赶紧过去扶住程悦，上下看了一番发现受伤的地方还真不少，忙小心翼翼地接过程悦的手，迅速命令下去让他们把轿子垫得更加软和一些，然后找了些水来为程悦擦洗伤口和汗水。忙完过后再抬头看，已经不见了段德和那使节的影子。他微微侧头，咬了咬唇，然后扶着轿子回了程府。

　　回到屋子里之后，书蓉解开程悦的衣服，仔细地为他包扎着伤口。程悦低头看了书蓉一会儿，突然问道：“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没，没有。”书蓉连忙否定，可是那急促的语气却愈发使程悦觉得似乎哪里不寻常。

　　“到底怎么了？”

　　书蓉愣了一下，随即眼泪便流了出来：“公子，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差点儿。程悦心里暗想，表面上微笑了一下，对书蓉说：“怎么会呢？放心吧，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我可是堂堂礼部尚书的大公子呢。”

　　可是，若是这里面有些微妙的里应外合呢？若是这里面有着些莫名其妙却表面上看过去合情合理的巧合呢？书蓉低下头，暗自想道。虽然一道关过了，可下一道关呢？公子这次已经伤痕累累了，难保下次……他必须做出点儿什么。

　　“哎呦。”程悦颤抖了一下，紧皱眉头，咬了咬牙：“书蓉，我感觉你有心事，怎么这么不专心。”

　　“对不起对不起，公子，是书蓉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