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扬公子》华山云

16、第 16 章

　　程悦在晚上洗了个澡，然后睡了这么多天来的第一个好觉，醒来之后见了娘，拉着爹爹叙了会儿家常，全家坐在一起悲喜交加地吃了一顿团圆饭，接着又去拜见二爹爹三爹爹大姐二姐等等，总之就是做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麻烦事。最后，程悦拖着一身的疲累坐在屋子里，爹爹也随着他一同进来。

　　当程悦该洗的洗了，该歇的歇了，该吃的吃了该喝的喝了的时候，坐在那里，不由自主就又回忆起自己和游隐一起在山间漫步时候的每一个画面来。虽然那个时候，自己又脏又累又饿，可是却也没有像今天这么多的麻烦事，一个词，清静。不过那个时候自己却一心想要逃开，唉。程悦揉揉自己的额头，果然是饱暖思□□吗？

　　正这么胡思乱想着，坐在对面的爹爹突然把书蓉叫到跟前来，对程悦说：“我想来想去，怕别人伺候得不够周到，还是让书蓉从此跟着你吧。他跟了我很多年了，又细心又体贴，手脚又麻利，干活也勤快的。”

　　程悦抬头看了看书蓉，笑着摇摇头：“爹爹，我的小厮，还是让我自己来选吧。”

　　爹爹拉起程悦的两手：“我儿准备去哪里选？”

　　“我准备去奴隶市场看看，若是青儿还在的话……”

　　“我儿还在想着她？”爹爹显然不大高兴：“我儿就是太善良了，他却把你弄掉……好了，不提了，但是还想说一句，奴隶市场那儿哪里会有什么好的？那可都是买回来做打杂用的，模样好的，或许被卖到青楼里去也说不定，哪是能跟着你来做贴身小厮的。”

　　程悦沉默了一下，觉得既然在爹爹这里说不通，索性就不说了。不过，自己怎么能完全放得下青儿，最起码也要看到他现在的生活过得到底怎么样，能帮扶一把的话就帮扶一把，而这些、，还是不要告诉爹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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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隶市场是一个买卖人口的大市场，在这里，由主管的人负责做中介。来卖的人把人领到这里然后卖给市场主管，市场主管再根据市场情况把买来的人转手卖出去。

　　程悦在这里左转右转地看着。以前自己真的没来过这里，没见过这些乱纷纷脏兮兮的噪杂场面。这里有很多等待被卖出去的人，有被绑着的，又被关在笼子里的。看到这些，程悦想到青儿也曾经或正在被这样对待，就感觉鼻头一酸。

　　“公子。”一直静静跟在程悦身后的书蓉看到程悦表情好像不太好，赶紧上前来扶住他：“公子，这里不适合您来，想要什么样的下人，吩咐一声，奴才给您找就是了。”

　　程悦摇摇头，说：“怎么在这里找人？”

　　书蓉忙着手安排了一阵，然后带着程悦进了一间屋子。屋子门口处有一个柜台，柜台上摆放着一叠叠的买卖记录，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女子。她看见程悦进来，忙站起身迎上前，说道：“没想到贵公子还会亲自驾临这里，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明，小的一定照办。”

　　“几天前，这里有没有收进一个名叫青儿的小厮？”程悦满怀希望地问道。

　　女子摇摇头：“我们这里收人的时候从来只记数量特征，不记录名字的，因为来这里的必须要忘掉自己的过往，跟随了新主人之后由新主子重新起名，起名之后再把新名字记录在案。但是公子若是有什么特别要求的话，我们可以按照您的要求给您找一找。”

　　“那好，请您帮忙找一找。”程悦急切的说：“年纪大约有十五六岁，个头和我一般高的，皮肤白皙，穿着……穿着就算了，看起来比较腼腆地，你这里有没有？”

　　女子点点头：“有，很多。”

　　“我要看看。”

　　“那么，在下派人给公子带路。”

　　再次踏入市场的时候，程悦开始左顾右盼着四处观察，发现这里待卖者其实都是分门别类整理过的。比如说，壮实的女子和男人关在一起，小孩子们关在一起，这些都是在外面摆着的。屋子里的，通常都是长相看上去比较好的，被养起来准备卖个好价钱的。程悦心里暗暗祈祷但愿青儿是在屋子里边的，可是一想到可能会被卖到青楼去，便又宁远他不要被那样养起来，当然也可以那样养起来之后再被自己买走……

　　“公子，这些都是符合您要求的。”带路的人指着一屋子的男孩们说道。

　　男孩们原本打瞌睡的打瞌睡，小声哭泣的小声哭泣，还有一直低着头傻傻坐着的，听见声音，都抬起头来。程悦的目光从一张张小脸上扫过，从最初的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最后，想想自己也可能看漏了，于是又抬起头喊了几声“青儿”，都没有听到回答，只感觉到心头一阵难过。他回头问那人：“没有别的了吗？”

　　“没有了，符合你要求的，目前只有这些了。”

　　程悦转头正准备失望的离开，突然想起一件事，指着这些男孩问道：“他们，都是准备卖往青楼去的吗？”

　　“不一定，也有的买回去是准备做暖床小厮的。”

　　程悦脸颊一红，忙转过身去，想了想又问道：“那这几天里有没有卖出去的？或者说刚进来不久就卖了出去的？”

　　“我们这里天天都有进来的，也天天都有被卖出去的。不知道公子所说的究竟是哪个。”

　　程悦只感觉到一阵晕眩，书蓉忙上前扶住他：“公子，既然没有找到，不如我们就先回去吧。”

　　“不！”程悦还是不肯罢休：“我要去青楼看看，哪怕只有一丁点儿的希望，我也要把青儿找到，哪怕最起码，能知道他的现状。”

　　“可是公子，”书蓉看了一眼激动不已的程悦：“你这幅打扮，别说进了青楼会被人说闲话，只怕根本就进不去。更何况，青楼里那么多人，不好找，把那里的人全都叫出来的话，身上所带的银子也不够。”

　　“那倒是。”程悦沉思着，觉得书蓉的话确实不错：“那我们先回府，下午你陪同我一起去青楼，我要把这城里的青楼一个个全都逛遍，若是青儿在的话，就帮他赎身。”

　　“是。”书蓉一边跟在程悦身后走，一边算计着，需要先安排人把这里青楼的价格都问问遍，然后才能得知若想叫出所有人需要花费多少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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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长安最大的一家青楼风华楼里，一个一身青衣女子打扮的人坐在窗边，他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酒坛酒杯，而手里却端着一杯清茶，围坐身边的人都正襟危坐，不像屋子里的其它人那般喧哗。

　　所谓青楼，当然到处都充满着淫靡气息。程悦坐在这里，随他一起来的人都太过于安静，因此反倒比较引人注目。

　　“这位公……”

　　“咳咳。”旁边的书蓉咳嗽两声提醒眼前的人。

　　“哦，这位小姐，不知有何吩咐？”青楼里的下人们其实已经看出了程悦的男扮女装，但是很多男子不也有些特殊的癖好不是？哪轮得到他们来说太多。不过，若非男扮女装进青楼来的男人，恐怕就是要公然挑衅了，老鸨的吩咐，那样的人一律赶出。

　　“把你这里所有人都给我叫出来。”

　　“小姐吩咐，我等不敢不听，只是……有些还在伺候人……”那人为难的说。

　　“只要把现在空闲着的先叫出来，等那些人伺候完了，再叫出来也不迟。”书蓉应声答道，只怕像这样的话，公子不好说出来。

　　“是是是，不过……”

　　书蓉很快对手下人使了个眼色，于是就有人把银子递过。

　　“是是是，小的马上去办。”那人点头哈腰地退了下去。

　　“大姐，您来了？快请进，请进……小雨正在等您呢……”门口传过来声音。

　　程悦正等得无聊，听见声音就漫不经心地扭头去看了一眼，见认识，于是略带掩饰地转回身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毕竟，他在这里被人认出的话，实在是一件很尴尬的事。不知道的人，还想着他怎么怎么呢。

　　“姐姐，你可来了，小雨等的好伤心……”有人从里间迎出来，飞扑过去：“听说姐姐你新娶了侧夫，恐怕这么几天都只顾着新欢了，把小雨都给忘了！”

　　“怎么会呢……”那人正和小倌调笑着，不经意间抬头，一时有些愣住，呆了半晌，突然说：“我想起来我还有件事情要办，先走一步了……”说着就推开了小雨。

　　程悦正自顾着听那边说话，听到那个人要走了，心想快走了最好，于是又偷偷往那边看上一眼，结果正四目相对……

　　段德本来想偷偷走了算了，她最害怕程悦看到她来这里，这时候见程悦已经看到她了，于是反而不走了，转念一想程悦自己也来这里了自己害怕什么，索性坦然地大步走过去打着招呼：“没想到你也在这儿啊，来做什么呢？”

　　程悦心里暗叫糟糕，见段德直接坐过来，这气氛尴尬的很，于是只顾低着头不说话。

　　书蓉看了程悦一眼，他也知道前段时间段德向公子提亲的事情，于是对段德说：“我家公子今日里和奴才打赌，说朝中年轻的女子一般不来这里，然后就过来看看而已。”然后看到刚才吩咐下去的人带着一群小倌扭着腰肢向这边走来，就又补充说道：“为了掩人耳目，所以叫了众多的小倌前来陪伴，你看，他们来了。”

　　段德低着头很尴尬地笑笑说：“竟然是这样。”支吾了一会儿之后突然问道：“听说上次陆小姐她们回来的时候你没跟着一起，然后就传出了……？”

　　“那是误传。”程悦抬起头说道。

　　“哦，当然是误传，误传。”段德搓着双手说道：“刚才我们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一字不差。”话说到了这里，没什么可隐瞒的，也让她断了和自己联姻的念头。程悦笑着说：“听说你迎娶了新侧夫，恭喜！”

　　“如果你愿意，正夫之位……”段德急切地想要表明什么。

　　“我只嫁一生仅娶一人的女子，若没有那样的人，我宁肯不嫁。”想到游隐那个家伙，恐怕一生都娶不到夫郎吧？程悦很开心地喝了一口茶水，不等段德继续说下去，就对着远处招手：“过来，让我看看这些小倌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