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夕阳金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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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夕阳金辉
“不知真人找在下……所谓何事？”
她感到涵素真人并不是因东皇门之事而来，而是有事与她本人分说，故而她并未自称‘本座’。涵素真人沉吟片刻，才出言道：“殷掌门，本门弟子百里屠苏与欧阳少恭之事，方才紫胤已说与我听。据他而言，你与欧阳少恭情谊非凡？”
“……真人之言何意？”
“若是我有所冒犯还请见谅。诸多事态一一分说下来，欧阳少恭此人……若是为恶必定为祸苍生，若是为善却能福泽一方。如今他已拿回半数魂魄，此番纠葛也便到此为止。殷掌门与他为友，还请多加相劝。”
……原来是担心以欧阳少恭心性，或许会做出……不可想象之事。
此番半魂还复于他，他又在世间辗转千年，做出的事亦并非全然为善，期间对凡人失望乃至绝望不可言说。待得他真正寄身于太古遗音，怕是连天墉城亦是无法制肘于他。
可太古仙灵……他又并非恶徒，又怎能因这般理由便趁着此时虚弱与他为敌？
一路行来，她与欧阳少恭之间的情谊与默契，亦是被众人看在眼中，紫胤真人也是通晓世情，知道并不奇怪。此番涵素真人找来，只不过也是略尽人事罢了。
不过他们也并不了解欧阳少恭此人。那人本便不是为恶之人，此番更是千载追寻魂魄俱全达成所愿，只怕亦是对为祸人间不感兴趣。
凡人于太古仙灵而言……又算得什么呢？
想到此处，她几不可察地倏然一怔。
她亦不过凡人，对已然魂魄俱全，脱离轮回的那位琴仙……又算什么呢？
“……真人所言我自是记在心中。”
“如此便好。脱离铸魂石牵引，将魂魄引入古琴之中融合且散去煞气，并非朝夕之功。或许今日他不会清醒。殷掌门一番拳拳为友担忧之情，若是因此而受累，反而不美。不如在客室之中好生休息，如有消息弟子自会前来通报。”
“多谢真人一番厚意。”
“唉……”涵素真人轻轻叹息一声，似乎还欲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抱拳一礼，便是离去。
他此番亦是消耗甚巨，只怕也很是疲累了。
殷别离脚步略动了动，似乎亦想听从涵素真人之言回客室休息。只是腿脚如灌铅般沉重，她竟然迈不动步伐。轻叹了一口气，她忽而轻轻笑了出来。
那双柳眉微微轻蹙，却让这个笑容有了几分莫名的意味。虽然是真心喜悦，却不知其间多了什么，并不算十分纯粹。
罢了，既然并不想走，便等在此处又何妨。
若能当面看他一切安好，纵然他已然改变又何妨。
忽而便想起当日茶室之中，她曾那般骄傲地说，若是欧阳少恭先行背弃，便会叫他付出代价。可如今……若能见他得偿所愿，便已是欢喜之至。
这……究竟是为何？她分明……不是那般舍己为人之人。
她深陷于自己的思绪之中，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浅笑着等待。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熟悉的温润声音自身前轻轻响起。
“……别离？”
她略微有些怔愣，散落的思绪倏然全数收回。
魂魄重聚散去煞气并非朝夕之功，她竟是已在祭坛门口等待了那么久么？
眼中缓缓聚焦，便感到月升日落，天色渐晚，祭坛门口并无人烟，似乎与之前并没有太大分别。
微微眨了眨眼，夕阳似垂死一般在瞳孔中留下最后的余晖。那宛若金粉一般的光泽洒在面前之人的身上，让他身形轮廓尽皆模糊，仿似即将随之而化散于风中，无形无色，再不可寻。
略略定了定神，她寸寸将来人从眉间缓缓向下，看个分明。气度高华，眉目隽秀，举步从容，唇边浅浅带着一抹笑意，明明还是与之前一样，并无改变。
心中顿时松了松，恍若一块大石落下地来，却又感到有些奇怪。
魂魄融合，凶煞之气缠身……似乎对他并无影响？
“你……”
“……别离果然等在此处。”
殷别离方才吐露一个‘你’字，便听得来人已然含笑出声。那双眉眼舒展，凤眸之中深邃而又轻悦，带着淡淡地温润柔和，静静看着她。
“我……在此等了多久？”
“……已有半日。”
“方才涵素真人曾言，少恭魂魄初合又待散去煞气，并非一日之功。为何居然……”
“既然并非一日之功，便只能徐徐图之。若是真正完全将煞气散去，且与太古遗音相合……只怕数载都并不足够。”欧阳少恭轻声笑言，缓缓向前，离她更近了些，“半魂已然在我手中，千载都已然经历，又何妨这短短时日？”
“更何况……我心中已有所感，祭坛之外……有我最重要之人，在静心等待……”他此刻已停在距她不过半步的地方，声音低了少许，笑意渐深，“若我始终未出来，岂不是累得她久候？”
“……”
“若是她因此而……抱恙，我又怎会……舍得？”
尽管口中言“她”，但那双流光凤眸始终静静地看着裙装女子。欧阳少恭离得十分近，恍然间连那恍若镀上金光的睫羽，亦是根根看得分明。
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来愈多的温柔宁和，殷别离似乎有些迷惑，又有些被吸引。熟悉的心慌与满满的喜悦同时席卷而来，瞬间满溢，叫她几乎承受不住。
不由自主地眉目舒展，原先犹带莫名之意的笑容已然缓缓被净化一般，俱是化为一片纯粹悦色。那张清华隽秀的脸上，恍若盈盈生光，一瞬如此绝丽，叫人不忍移开视线。
她停了一停，扬高了唇角，声音亦是带着微微的不稳。
“……魂魄即使分离千载，今朝亦是能够重聚……恭喜……这、真是……”
“……别离，你……”
她已然失却常态，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为他心中欢喜。于是在微弱的暖意静静将她包围时，她连惊讶都只有短短一瞬，便被汹涌的情感吞没。
或许她心中已有预感……
这一番同行，无法抽身而退，无法看他自毁，无法拒绝他伸出的手……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何会多次违背自己平日性情，失却常态，为他心生动摇，为他切切担忧……
这份挚友之情……现下却已不仅仅只是挚友之情……
夕阳缓缓隐没，连最后一丝光线都已即将消逝。她轻轻伸出手，迟疑却缓慢地环绕过去，浅浅地拉住了他身后的长袍。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夕阳金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