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生生世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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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生生世世
“……明日便要进入中皇山了。”
待得红玉赶上，众人便兵贵神速地赶到了中皇山下一处小镇之中。因着天色已晚，便暂且住下，到第二日再行进入。
只是路上尹千觞却推说尚有要事，不肯再与众人同行，于是便也在小镇中就此分别。
昏黄烛火下，欧阳少恭与殷别离对坐饮茶，略聊了会医道之事，她却突然沉默，感叹着说了一句。
“……哦？”欧阳少恭闻言略绽了个笑，轻声戏谑，“别离此番感叹，又是因何而起？”
“是……因着快要与那些人……相对成仇么？”
“呵……一路行来，多少会有些感情——但并不足以乱我心曲，叫我改变此志……”殷别离轻笑着摇了摇头，一双黑玉似的眼眸闪着柔和的光辉，静静看着欧阳少恭浅笑眯起的凤眸。
“我曾说过，我不会背弃于你。”
“无论发生何等祸事？无论……我所作所为，心中所想，并非正道？是为了……要人性命？”
欧阳少恭漫声问道，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相问于她。他此刻神情并不十分认真，也并没有丝毫紧张，而是如常的从容自在。她略微一怔，抿唇一笑，点了点头。
“……是。”
“哦？”
“那你是否又能将心中所想告知于我？”或许因着两人相处的气氛太过放松而安心，听着欧阳少恭问了一声，她便也脱口问了回去。
说完之后，她自己先略略挑眉，笑弧大了一些，看着坐于木桌对面的他。
“呵……”欧阳少恭轻笑了一声，抿了口茶，抬眼看她，凤眸之中光华氤氲，烛火在其中跳跃不休。
那双眼眸温润至极，柔和至极。
“你想知道什么？少恭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尾音轻轻拖长，隐含笑意，似乎是玩笑之意，又似是十分认真。殷别离有一瞬的迷惑，随即微微偏开脸，拿起茶杯轻轻啜饮。
那双眼里，尽管还有些许阴郁残留，确已然明朗坦然许多。虽然深沉深邃，却十分清澈，特别是带着温柔而真实的笑意看人的时候，着实叫人忍不住移开视线，不敢对视。
浅浅心慌残留，这倒是个新奇的体验……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有这般感觉……
她略停了停，感到自己心绪平稳下来，才放下茶杯，视线仍是与他微妙地交错而过，不去对视，轻声说道：“我并非……只是做下重要决定之前，若是……或许我能有所相助。”
若是能将打算告知于她，如若有什么不妥之处，她亦能想办法阻止。
就如同……他当时想要将亲友变成焦暝一般。
欧阳少恭笑意微敛，声音也清淡了不少：“你果真并不赞同我作为。只是……少恭为人便是如此，如若你不可接受，一次两次便罢，日后也定会……到了那时你不堪忍受，又当如何？”
“虽然人事易迁，但总有人能矢志不改，如同当初。少恭，我并非能够一味让他人指引前行之人，更何况，没有人能说自己始终不错分毫。”殷别离微微错开的眼眸此刻与他对视，眼中专注诚恳动彻人心，“我不愿以我想法强加于你，愿陪你达成你之所愿，不负此生情谊。这……还不够么？”
“……”欧阳少恭垂下眼帘，烛火便已然不能映亮分毫。他轻笑一声，轻念道：“不负……此生情谊？”
声音飘忽，含义莫名。她只觉十分奇怪，不由唤道：“……少恭？”
“若是我愿……你放弃生生世世，独留此生，你是否仍愿陪我……达成所愿？”
放弃……生生世世？！
她有些怔愣，目光寻找欧阳少恭的凤眸，想要看尽其中，他究竟是有何用意，又是怀着如何的心绪。只是此刻他眼帘低垂，纵然是暖色的烛火，亦不能透过他悠长的睫羽，照亮那双深沉的瞳孔。
只有浅浅的阴影缓缓遮蔽，说不出是晦暗还是明朗，激烈或是冷淡。
“……别离？”
他声线十分稳定，但语调却低沉而缓慢，不带丝毫情绪。没有期待，亦无催促，只是静静唤了一声。
为此一生放弃今后？
即使是深思过后，发现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自毁，她原先只想过……要陪着欧阳少恭找回原先的平静宁和。待到那时……他便不再需要她长伴身边，能够看淡人寿短暂，或许会遇见其他能够知他心意之人。而她或者会留于世间，仍与他相聚，又或者投身轮回，去追寻她那时想要追寻的生活。
她欣喜于能与他成为挚友，能与他相伴同行，能助他达成心愿……却并无执念一定要这般长长久久继续下去。
故而欧阳少恭有此一问，着实是叫她怔住了。
虽然答应了永不背弃，长伴他身边，亦做好了准备付出代价滞留于人世，但她心中却并未觉得那会是永远，只是觉得或许会是很长的一段时间而已。
可如今他却是十分清晰地问了出来，叫她不得不认真深思。
欧阳少恭唤了她一声之后便不再出声，睫羽微动，深邃的瞳孔映着烛焰的光华，静静看着她。
他等待着这个答案，似乎不得到便不会罢休，却也并未催促。
他眼中如此专注，似乎任何莫测的思绪亦无从掩盖，无从遮蔽。
无论是期待，还是失望。
许久，待到烛泪微垂渐暗，殷别离亦没有出声，只是半阖着眸，似在思索评判。而木桌之上，茶水再未动过，也是慢慢冷却。
“……我。”
“……”欧阳少恭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他轻叹一声，似有自嘲之意，却并未阻止殷别离继续给出答案。
“……我当初以为，千载伤痛，少恭所求是与巽芳公主红尘相伴，不离不弃。故而公主背弃之时，我犹豫许久，却是隐瞒下来。只因不知那唯一之人如若与其他那些背离的世人一般，并无不同，你……是否会做下不可挽回之事。”
“……”
“而在那之后，见到榣山故景与旧时之友，我以为少恭所求是心中的宁和，故而才能如此坦然地面对故友……战龙悭腴之死。”
“……”
“故而当日少恭有所怀疑，我便也坦然告之。……少恭是我此生最重要之人，我愿陪你寻回魂魄，达成所愿。纵然要我付出偌大代价滞留世间，或是与他人为敌，我亦无怨无悔。”
“有我相伴一旁，必然会竭尽所能，让少恭不至绝望自毁……焦暝之事，分明便已是无可转圜之举。”
“我并非叫少恭放弃自身，步步按我心意行事……如此便也不是少恭了。我……只愿，你又要做下不可转圜之举时，能先说与我听……纵然我不过凡人，力小势微，但或许也会有所助益。”
“若然你始终坚持，纵然是绝路，我也只有……奉陪到底。我所言句句真心，并非时时忍耐，也并非违心巧言。”
微暗的烛火并不明亮，但在她黑玉似的眼眸中静静倒映，却又是如此光辉，近似刺眼，又叫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凤眸轻轻眨了眨，欧阳少恭深深凝视，无数复杂的情感在暗色下汹涌流动，不肯止歇。
他忽而笑了，远山也似的眉目缓缓舒展，更显得他气宇高华，凤眸明如晨星，又如朗月，亦如清风，柔和温润，炫目难言。
那张原本便隽秀清贵的脸庞此刻更是风华刻骨，在烛火的映照下莹然生光。
“哦？”他笑着这样说道。
“可是……别离似乎，并未回答少恭的疑问。”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生生世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