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林远卿

71、仙芝既得

　　第七十章仙芝既得

　　研究那份药方相当耗费心力，即使集欧阳少恭与殷别离两人之力，亦是只弄清了大概，所幸如此便以可以炼制了。

　　只是花费的时间比想象中的要多。一转眼一月半便过去了，丹药才恰恰炼成，欧阳少恭便收到了青玉坛弟子的传信。

　　——百里屠苏已从祖州采得仙芝回来，现下正身处青玉坛待欧阳少恭回来。

　　两人都十分惊异于百里屠苏此行所花费的时间。按欧阳少恭的预计，从找到船只，到出海寻祖州，采得仙芝，再返回陆上，最少也要耗上三个月。却未料得百里屠苏一行不知有何机缘，居然现在就已然回来。

　　可惜丹药初成，还未能试药。殷别离便将丹药暂且搁置一旁，交代些许门内事务之后，便随欧阳少恭一同去往南岳衡山青玉坛。

　　虽然欧阳少恭显得并不着急，但她却觉得夜长梦多，若能早一日将魂魄拿回便少桩心事。故而两人并不是慢慢行走，而是使用御风诀，于第二日便已赶到了青玉坛。

　　会仙桥前早有弟子在此等候，将两人迎向前厅。另外的弟子便去客房请百里屠苏一行前去会见。

　　“欧阳先生。”

　　“……百里少侠。”

　　随着冷淡而艰涩的声音传来，欧阳少恭转过身，便看见了黑发少年与平常一般面无表情的模样。

　　不过他心知对方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并非心如铁石之辈，故而也并不以为杵，反而笑着呼唤一声。而后便见得方兰生向前一步，有些担忧却又十分高兴地问道：“少恭，你、你还好吗？”

　　“自然无恙。”欧阳少恭目光寸寸从面前一行人身上移过去，发现并无大碍，反是精神良好。他略略放松了眉眼，浅笑道：“却未料得你们此行这么快就已然回来了……此行可是顺利？”

　　“略有波折，已于祖洲寻获仙芝。”

　　“如此甚好。”欧阳少恭展眉一笑，叫带路弟子先行下去，便也说了些前因后果。雷严死后，青玉坛中弟子请他回来主持大局，于是他便又回到了青玉坛中，倒并非为人所挟。百里屠苏一行听闻此言，便也放下心来。

　　方兰生亦是笑言：“昨日我们来到青玉坛，听说少恭你不在，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还好今日见着你没事，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前几日我与别离在异地，今日才是回到青玉坛。倒叫小兰担心了。”欧阳少恭闻言浅笑。其他人还未觉得如何，方兰生却反应极大，指着他惊讶地说道：“你、你们——怎么我们出海了一趟，你们就连称呼也变了？！”

　　“……小兰真是……”欧阳少恭轻叹一声，说道，“这又有什么稀奇？我与别离多年为友，这姑娘一称也着实生分了些。”

　　“可、可是之前……”

　　殷别离心知欧阳少恭已然默许她入局，并不打算再让她置身事外，故而对着眼前之人才显出称呼的变化。她抿唇一笑，也出声解释道：“之前雷严仍在，未免被人误会，故而才小心谨慎了一些。却未料到会令方公子如此惊讶……”

　　“你是东皇门掌门……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哪知方兰生居然更是失魂落魄，欧阳少恭见状也知他又犯了随便臆想的毛病，未去理他，反而对百里屠苏说道：“若是可以，等一下请百里少侠先将采得仙芝交予在下甄别研究一番，待拿定主意，即可开炉炼丹。”

　　“自是如此，有劳先生。”黑衣少年闻言轻轻颔首，上前数步将保存良好的仙芝交予欧阳少恭。欧阳少恭略看了一眼便置于一旁，思忖片刻，便说道：“诸位此行想必也累了，不如在青玉坛盘桓几日。丹药是否能够炼成，在下不敢夸口，即便得以出炉，亦少则半月，多则数月。除百里少侠外，届时其余人当可去留随意。”

　　结果众人都无一愿意离去，纷纷言道要留下陪百里屠苏。欧阳少恭也未加阻止，只是略笑着说：“诸位也是一番盛情，既如此，便先在青玉坛中留上一段时日，亦是无妨。”

　　那人原本这么一说便是以退为进，这些人都是热心之人，出海寻药都同行，自然不会半途而废，此刻便尽皆离去。而原本计划之中，他们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就算有了万一，欧阳少恭又怎会如此轻易地放他们走？

　　再说得几句，又一同用了些吃食，欧阳少恭便客气地让弟子带他们去客房歇息。眼见众人尽相离去，门外久候的弟子才进来一礼：“拜见长老！”

　　“起来说话。”

　　“谢长老！”

　　见着两人似乎有门派私事相谈，殷别离在一旁轻声道：“既然少恭有要事处理，别离便先行回避了。”

　　“……无妨。”看了她一眼，欧阳少恭将她留下，声音低沉且从容，问道：“元勿，究竟何事？”

　　“衡山脚下穆家村众人昨日行至山腰，摆上祭祀之物，口中念念有词，祈求青玉坛‘仙人’现身，如往年一般赐予仙丹。”

　　“此事照旧即可，你命锦纹于丹房内取出数丸“清骨丹”，送予穆家村老小。”

　　……清骨丹？往年？仙丹？

　　殷别离略略拢了眉头，便见得元勿也是低头沉默不语。欧阳少恭略挑了眉，问道：“如何？丹房中已无此药？”

　　“并非……”元勿答了一声，却住口不言，下意识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说。”欧阳少恭只是简短命令。

　　“弟子仅是一事不明，这穆家村之人自从几年前蒙长老赐药，便十分贪得无厌，年年来求所谓仙丹，我们为何……为何要去理会？”

　　“呵……”并未回答元勿的疑问，欧阳少恭短促地笑了一声，反而看向殷别离，“记得当日清骨丹出炉之际，我还与别离提过此药。”

　　“……是。”他们传信甚频，此药殷别离自然知晓。她沉吟片刻，便说道：“以毒攻毒，来祛除体内附骨之毒性，当年我亦感少恭用药之巧。只是清骨丹毕竟是毒药，常年服用恐有性命之忧。”

　　她有意点出最后一句话，细眉仍旧轻轻蹙起，心中隐隐已对他所想有了些预感。欧阳少恭轻轻一笑，看来已有所感，说道：“看来别离已明我之意。呵呵，人欲无穷，食髓知味……当日路经穆家村，有感于村民沉疴之下的求生意念，才赠予清骨丹服下。却未料得这些人却自以为得了仙缘，再不肯勤劳度日，却企盼求取仙丹，长生不老……”

　　“转眼已是四载过去了吧？最后一回、再服最后一回，便将引发剧烈毒性，全身疼痛、七窍流血而亡。”

　　“……”

　　“别离难道不觉得，对于这些人来说……才是最好的归宿么？”

　　“……”轻叹一声，殷别离抬眼，深深注视着他那双深不见底、隐含讽意的凤眸，“人欲无穷，少恭既知，又何必为此痛苦。”

　　“何来痛苦？别离所言总是叫我惊讶。”欧阳少恭略挑眉，一双凤眸就这样须臾不离地与她对视，又似挑衅，又似探究。不知为何却叫她想起了他们初见之时，那时她亦是隐含挑衅傲意，笑着问他若无重重牺牲怎来对症之药？

　　彼时两人并不相熟，她不知对方较她的挑衅之言还要贯彻得彻底。

　　“……看着那些人做出少恭意料之中的选择，心中又感失望难过……”沉吟片刻，殷别离慢慢说道，“世间愚昧之人又何止千万，又何必去理会他们？！夏虫不可语冰，便与可交之人相交，可助之人相帮，如此，也不算辱没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