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诡辩 ...
-
第五章诡辩
将方才所写慎重放好，殷别离略微整理了下衣裳便出了门。看着一旁等待的少年听见响声而偏过头对她颔首，她带着歉意说：“久等了，这便出发吧。”
“殷姑娘不必客气，请。”
少年起步，始终落后她半步走着，并未问她之前是因为做什么而差点误了时间，而是从容迈步不时打量周围景致，倒是她有些自觉失礼。本来按理来说应该是她前去找欧阳少恭并带路向别厅而去，继续未完的论道之会，但却由客人找上门来……
尽管行路间横亘于他们之间的沉默并不显得尴尬，反而有种让人心静的意味，但她还是不自觉地打破：“刚才实在是失礼了。之前只是在想今晨听来的一些东西，没想到却忘了时间……”
“啊，殷姑娘不必在意。”少年移开欣赏景致的目光，偏头看她：“想的如此入神，想必姑娘颇有所得。打断姑娘思路，应是少恭怀有歉意才是。”
“欧阳公子抬举了，越是旁听论道之会便越发觉得自己所学不足。”她得体地微笑，有些困扰地皱眉，“况且就算有所想法，想要实行起来也是困难。”
若有若无便将话题继续下去，显然表达歉意之后，并不想谈话就此中止。她突然想起对方乃是青玉坛丹芷长老高徒，还能让长老破例，也不知于丹药炼制之道上水准如何？
再次回想起那天少年初至，她忍下去的争胜之心。现在岂非绝好的机会？若是他不如自己想象那般天纵奇才，却也不必再理，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在心里冷笑一声此人不过如此即可。若是他真有那般资格……
年纪青青便有如此风骨，想必也真值得结交一番。想必掌门也是乐见其成吧！
这也是她独有的傲气。他人只能使之隐藏沉酿，不可摧折。
“是了，丹药炼制之道本不是如此简单。”少年沉吟，及肩的发丝随步伐微微晃动，恍若鸦羽，“若无……时机，就算有所想法，想要验证也难。所以历来病症，若有了应对之法，便是想要有所建树来改进，也是困难重重。”
“欧阳公子所言甚是。”她随之叹了口气，“世人都想着医者应该医死人活白骨，所谓救死扶伤与天抗命，又有谁知没有重重牺牲，哪来对症之药呢？”
这句话其中之意可是有些过了，颇显得冷酷无情，与医者之道并不相符，故而虽是她心中所想，但从未与任何人说过。方才她敏感地察觉到欧阳少恭亦对此若有若无有叹息之意，这才略作试探说了出口。
反正这句话出了她之口，入了欧阳少恭之耳，并无第三人听见。而欧阳少恭毕竟并非本门中人，这句颇有些大逆不道的话他不可能说与东皇门中之人听，就算说了也无凭无据反而得不偿失。而若是他说给青玉坛门人听了，又有什么用呢？
少年听过之后脚步略顿了顿，看向她的温润眼眸中闪过探究之色，似是在审视她说这话的缘由。但不过顷刻之间，他便已微笑开来，美好的唇形略弯，说：“医者的确该医死人活白骨；医者便是为了救活他人才去钻研医理钻研丹药炼制之道。重症之下，姑娘或许怜那些已过世之人，但又何不反过来想想。那些重症之人并非是牺牲，因为若是无医者之力，死去之人只会更多。这也是我辈中人如此热衷于丹药之道的缘由。”
“……”因果颠倒，倒是听着正义许多。殷别离如有所思，随即轻飘飘一言，恍若自言自语：“欧阳公子所言甚是。只不过如此一来，若已有对症之药，即使对症之药并不完满，但也不适合再行改良了。”
再行改良一定需要试药，既然目标只是为了治愈病人，那的确毫无理由去继续改进了。无论试药的是人又或是牲畜，无论试药结果是害人性命或是并无害人性命，都改变不了……缘由并非正当的事实。
少年微微眯眼，温润眼瞳瞬时闪过锐光，注目于她身上。她只是沉静微笑，神色未动地与对方对视片刻，像是等待着看对方气愤驳斥自己胡言乱语，胡搅蛮缠；又像是好奇这位被丹芷长老所看重的少年会如何巧妙地对答。
这不过是个简单的诡辩。医者之道确实是为了以更小的代价救更多的人，才会寻求对症之药，思改良；但她所言也并无过错，任何事情做成都要付出代价。她只是言语间着重了代价罢了。
为将之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而丹药炼制之道，又或是医者之道，难道并非如此？
光鲜背后，总是不为人知的黑暗。
眼中锐光只是一闪而过，少年便恢复了那副温润平和的样子。他略甩广袖，眉目舒展，唇边绽出个温和的笑来，“殷姑娘之言真是令少恭惊讶，没想东皇门中也有如此……之人。”
想法危险？为人冷漠？妄言牺牲？
殷别离心中冷笑，有些失望，面上倒是神色未变，只微微露出一丝歉意：“别离妄言了，还请欧阳公子莫要放于心上。”
如若心境不过如此，纵使天赋过人，也终究……
“不，殷姑娘此言虽是有些偏激，又何尝不是事实。”少年沉吟，幽深的眸光缓缓扫过她的脸庞，更是与她眼眸对上时停留了片刻，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眼里缓缓露出了几分犹带锐利的笑意，“想要做成什么，自然要付出代价。有舍有得，自然之理也。”
“但仍旧不可本末倒置，欧阳公子，你说……对否？”她眼露锐气的微笑，倒是与少年神色有了几分相似。
“……姑娘所言甚是。”像是已得了自己所需信息，少年将眼光挪开，又恢复了原先沉稳而温润的神色。而她也像是确认了什么，与欧阳少恭一样，挪开目光恢复了和缓。
倒是有几分意思，那么接下来……
“闻欧阳公子乃丹芷长老高徒，不知闲暇时能否讨教一二？”
“殷姑娘客气了，讨教二字实在愧不敢当。”少年自谦地笑着，缓缓地说，“应是少恭当向殷姑娘多多讨教才是。还望姑娘多加指教，打扰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欧阳公子又何必自谦。……到了。”
东皇门别院，论道之处，已是近在眼前。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诡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