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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武痴卷】逝与梦 ...


  •   “夫人,她怎么样?”任我行问守在门外的婢女,收回已经抚上门的手,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应该熬不过太久。

      她很年轻,也很美貌,却羸弱多病。她还很聪慧,自知自己的天命,却仍要固执的留下这个孩子,留给他一个断不可断的念想。

      绿萝衣的婢女低下头盯着浅粉色的绣花鞋子,默不作声。

      任我行长叹,今日里,他已叹息太多次。

      内室里,死一般沉寂。

      “夫人失血过多,昏睡过去,老奴已吩咐过厨房在熬药,教主勿须忧心。”桂花婆婆正在替她针灸,隔着浆纱帘子,任我行只能瞧见她苍白的脸,“孩子在奶娘那儿,教主不过去看看?夫人这里有我,你应放心。”桂花婆婆的声音很温和,一脸慈祥的笑容看着昏睡中的她,却不曾回头看任我行一眼。

      “是,有婆婆在,我自然放心。”任我行顿住,迟疑片刻,还是问道,“她还有多久?”桂花婆婆施针的手顿住,轻声道,“去看看孩子吧。”

      “盈盈,我给她取的名字,任盈盈。”任我行转身,“她会喜欢,对吧。”

      桂花婆婆轻声笑着,斑白的发丝遮住她的脸。

      粉嫩粉嫩的孩子,在奶娘的臂弯里嘤嘤咛咛哼着,任我行小心翼翼地在她的脸颊上点了一下,柔嫩如水,吹弹可破。一双眸子,黑白分明,亮如星辰。

      脑海里,莫名就闪过雨幕里他的那双眸子,亦如赤子般清明。

      雨停歇,残雨顺着屋瓦点点滴滴落在阶前青石上,扰人心绪。

      黑暗里,小败抱着剑,睁着眼睛望着窗外暗淡的光,他的眼睛空洞而茫然,他只是望着,他在等,等一个人。

      那个人披着比夜色还浓黑的斗篷,青铜面具,兽面纹,无端的叫人觉得狰狞。他的脚步极轻,但小败还是第一时间捕捉到,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坐起身子,挺直腰板。

      背上的鞭痕依旧如火烧火燎般疼痛,他握紧拳头,忍耐着。

      “你在等我?”青铜面具人问,暗暗的,缓缓的,低沉的,“你怎么知道我今晚一定会来?”

      露出一丝略带不屑的笑,“你比我更着急不是吗?”

      “我已经帮你混进日月神教,剩下的就只能靠你自己,我只是来确认你没有忘记我和你之间的约定。”青铜面具人伫立在窗前,刚好挡住那片朦胧微弱的光。

      “那不是约定,只是交易!”小败纠正,眼神异常坚定。

      “有什么区别吗?”青铜面具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还有些许不屑,“对我来说都一样,能达到目的才是最重要的,你最好能明白,我向来是不会做折本的生意。”

      小败的嘴角抽动着,眼神里逐渐有了狠色,“你放心,我也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

      “好,好。这样最好!”青铜面具人走过来,俯身盯着小败,“你说,你为什么不肯留在我身边呢?跟着我,你想要什么得不到呢?就连这天下,也未尝不可。我真的,有点儿弄不明白你。”

      “你不必明白!”小败别开脸,小声道,“你该走了。”

      青铜面具人哑笑着,什么也没再说,转身离开。

      他在日月神教的总坛里来去自由,小败想,他到底是有多大的能耐,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任我行呢?他,比之与他,又如何呢?

      此刻,任我行却并没有睡觉。他正握着她的手,守在她的床边,她昏睡着,或者说昏死着,苍白的脸,苍白的唇。任我行紧紧扣着她的手腕,感受着她生命最后微弱的脉搏,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让他觉得分外恼怒。

      不知不觉中,任我行依偎在床边睡着。

      茂密的望不见前路的森林里,大雨倾盆,他在其间迷失了方向,一片慌乱。他遇见一条蛇,青白色的斑驳花纹,明亮的眼睛望着他,吐着信子。

      他觉得心慌,想要躲开那条蛇。

      那条蛇却蜿蜒着向他游走而来,他分明是想要躲开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能动弹,眼看着那条蛇纠缠上自己的身体,将自己的四肢禁锢,恶狠狠地盯着自己,蛇信子几乎触及肌肤。他张着嘴,叫不出声音。

      然后,他看见了她,他的夫人。

      那条蛇离开了他的身体,却纠缠住她,在他的面前一点点将她拆骨嗜血,任我行泪流满面,却不能动,不能言。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人被一条蛇吞噬,只剩一滩鲜红的血。

      他扑过去,与那条蛇纠缠着,撕咬着,血腥味弥漫在整个阴森森的林子里,触感忽然变的温软滑腻,再定睛,蛇却变成了他!

      小败。小败?

      苍白而略显削瘦的身体,裸裎着,与自己的身体痴缠着,不!分明是自己死命想要去侵占他!

      他的眼神里满是恶毒的恨意,他在拼命地挣扎,声嘶力竭的呼喊。

      为什么会梦到他?

      任我行在惊醒之前,深刻感受到了自己隐忍的欲念,想要撕裂他,占有他,使他毁灭的欲念。

      为什么有会这样的欲念,为什么?

      他一身的冷汗,看着如画中人般的她,流下一滴清泪,脉搏已经消失,温暖渐渐退逝,她已经走了吗?

      何必在欺骗自己呢?她,的确已经走了。

      死亡,第一次让任我行觉得恐慌。

      就这样,怔怔然望着她,握着她的手,直到天明。

      桂花婆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为她擦拭面容,为她换上最漂亮的衣裙。绿萝衣的婢女战战兢兢的望着情绪异常的任我行和桂花婆婆,不知道该不该走过去帮忙。

      葬礼简单而隐秘,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去,像一阵风,或者天边的那抹晚霞,若是消逝,就再也寻觅不到任何痕迹。

      任我行站在黑木崖最高峰最突出的那块岩石上,夕阳将他的影子拉长,在怪石嶙峋的山崖上无限延伸。他把她的骨灰放飞在风里,他记得她曾说过,要像风一样自由的活着。可是,为了能够叫自己心安,她到底是被困在这孤峭的丛山之中一生。

      风吹动发丝,遮住了眼角。

      任我行抬起左脚,叹气,又回转身子,呼气。

      任我行都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走到桂花婆婆的门前,然后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确切地说,没有勇气直视那双水光滟潋的眸子。

      盈盈,他的女儿,她遗留在这世上唯一的珍宝。

      “你怕什么?”任我行听到有人这么问他,有一丝沙哑,却不畏惧,然后他的余光就看见了长廊拐角处抱着剑、身着青色短衫的小败。他微仰着头,汗水顺着白皙下巴、脖、锁骨流淌,像一条蜿蜒的河。

      任我行忽然想起了那天夜里的梦,然后微皱起双眉,厉声道,“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任你随意进出的么?还不快滚!”

      小败默默地看着任我行,没再说什么。

      “我叫你滚!”任我行有些暴躁,拂袖,不自觉地杂带着些内力,将小败扇倒在地。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败,他明明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失态?

      小败双手撑着地,竟然咧着嘴笑了,“我说,真没想到日月神教的任我行任大教主竟然是个孬种,连看看自己女儿的勇气都没有!”

      任我行负手,走到他身边,俯瞰着他,“你且起来吧。”

      小败迅速地站起来,擦掉脸颊下巴的汗珠,然后越过任我行,径自推开那扇任我行没有勇气触碰的门,朗声道,“桂花婆婆,我来了。”

      “哦,小败是你呀!婆婆给熬了山药老鸡汤,赶快趁热。你瞧瞧,你这小身板儿,不多补补怎么行呢。”桂花婆婆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任我行依旧听得一清二楚,“你快来瞧瞧,盈盈呀,都会咧嘴笑了呢。”

      她都会笑了啊。

      任我行终于笑了。

      自从她走之后。

      小败和桂花婆婆走那么近,有必要叫他过来谈谈。晚上吧,等见过东瀛那边的人应该还来得及。任我行想。

      这次行动非比寻常,必须计划周密,不得出一丝一毫差错才行。

      每个男人,都有个一统天下的迷梦,任我行也不例外,甚至,他正在一步一步地实行,为了他的天下梦,牺牲再多,都不算多!

      朝廷有批军火,三百门红衣大炮,万余支火铳,五月初七要从福州出海,运往津门,要是能够得到这批军火,整个江湖就没有任何门派再敢与日月神教作对!

      与东瀛海王联合,劫掠这批军火,这才是最该考虑的事!

      那个袁斐日月,不知道好不好应付。

      夫人,你等着,我一定叫你看见我登极于天地之间,手握生死,叱咤风云。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比较不靠谱,
    更新会比较不规律,
    且慢。
    但是不会坑~~~
    遁~~~
    么么,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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