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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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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焕然一新的乐怡轩,连卫生间也是奢侈的欧式装潢,鎏金洗手台旁放一张柔软的棕色欧式沙发,斐丽不知道为什么要在厕所里摆一张沙发,她只是忍不住坐在上面掩面轻声哭泣。她本想去格间里躲着再伤心流涕,可是推门而入的一刹那已经无法抑制,情绪几乎失控,倒不是全因为唐淳意的冷漠,更多的是由于宋乐菱的突然出现。小时候在爷爷家里,拽着衣角喊她姐姐要糖糖的堂妹小乐菱,也出落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年纪相仿的两个小姐妹,从前争抢的是玩具和水果糖,而现在看中的却是同一个男人,怎么不令人心酸?感叹命运是如此地捉弄人!
纪阭翌刚推门而入,便见哭成泪人的楚楚可怜的小女子将头埋在在沙发里,他稍一怔忪,以为是因八两1573下肚,眼睛花了走错地方,道歉后退出门外,再仔细一看,方再次推门进来,踱到斐丽跟前,随意拽下一张擦手纸递给她,略带轻浮地说:“被男人甩了吧。被男人甩了也不用走错卫生间吧。”
斐丽正一肚子火没处发泄,走错了又怎么样,她学医的那些年人体的哪种器官没有看过、触碰过,还会害羞吗?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粗糙的擦手纸,胡乱地抹掉脸上的泪水,抬头定睛看清来人,如头顶一声惊雷炸响,好不容易抑制住惊乱的情绪,见他棱角分明的漂亮脸上唇角轻轻勾起来,竟然和那一日在乐怡酒店的宴会厅里发现躲在人群中的她时嘴角勾起的冷冷的笑如出一撤。她恨他这样的笑,仿佛看不起她,将她当作是不甘被人抛弃苦苦相逼的可怜人。
“不就是走错了厕所,你从没有犯过错是不是?犯错了又怎么样?你们这些该死的男人就不许别人犯一点点错吗?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你不过就是我老板,我不许你这样看着我!”她如同找到了发泄点,破口而出,一口气质问完,沉闷的心中仿佛大石落地,比哭出声还要畅快,抬起头见他脸上虽依然波澜不惊,勾起的唇角却换成了轻抿的薄唇,蓦然察觉到自己的失礼,不再说话,尴尬地低下头去。
直到他凝视了她良久,终是不置一词,转身往小便池走去,也不顾她还呆呆站在原地,已经将裤
子拉链滑下,她神情突然清醒,匆匆忙忙落荒而逃。
“ Phyllis!”在这陌生的故乡里,只有他会这样称呼她,温柔地,仍带着一点点的宠溺,轻声唤她的名字。
隔了半刹,她才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曾经,她以为再次遇见他,她会恶狠狠地上前扼住他的脖子,与劈腿的该死的他作最后的殊死搏斗,即便是两败俱伤也算是为自己出了口恶气,她也想过会是另一种情况,便是情不自禁跌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泪眼婆娑地拽住他的领口,逼得他回心转意。可是事到如今,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垂手站在原地,怔怔注视着他,期待着一个迟来的解释。
“你怎会在这里?” 唐淳意微蹙双眉。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只允许你不告而别,不允许我过来找你?”语气是自己也想不到的冰冷,她真是被伤害的太深了,仿佛变了个人。
唐淳意疾步上前,执着斐丽的手,强调道:“你怎么还是这样孩子气!最后一通电话里,我不是跟你说得很清楚。”
真的很清楚,就算是现在还在耳边萦绕,他说厌倦了医院里的枯萎烦躁,国内灯红酒绿的生活令他着迷,他爱上了另外的女子,很快便会跟她订婚!
他从来不知道,他的话语是一把锋利的十号手术刀,在她还没有被麻醉之时,就将她割得遍体凌伤。
“你的确说得很清楚。可是我就是想要知道她哪里比我好,值得你放弃如日中天的事业,值得你放弃……我!”最后一个字,其实说不出口,不说出口,又有千万个不甘心。
唐淳意终于失语,懊恼地站在她跟前,伸出来的一只手还是未能抚在斐丽的脸颊上,僵在半空中,旋即无力的垂下。
“淳意。”宋乐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们身后轻声问:“她是谁?”
他稍一惊讶,很快便神情自若,退后到她的身旁,仿若无事地作介绍:“这位是斐丽。”又对斐丽介绍说:“这是我的未婚妻——宋乐菱。”
“乐菱。”斐丽忍不住地呢喃。
宋乐菱却昂首来到她跟前,穿着十寸高跟鞋的她比斐丽高出半个头,语气中皆是盛气凌人:“淳意跟我提起过你,没想到你们做外科医生的除了需要一双灵巧的双手外,还要这样一张狐狸一般的脸。既然你们的感情已经是过去时,为什么还要死皮赖脸地拽着不放,还要远渡重洋过来争取什么?我们的乐怡轩不欢迎你,请你快点离开!”
宋乐菱说这样一番话,应是从未考虑过斐丽的感受,或者是要故意将她奚落的无地自容。无论她的目的是什么,都达成了,斐丽退至墙角垂手站着,眼睛里昏暗一片,想要逃跑却看不清脚下的路,生怕跌倒后再次遭到他们的嘲笑,只是面无表情地低头站在原地,那不争气的泪水甚至还在眼睛里打转,她咬着下嘴唇,拼命地将其往眼睛里逼。
“Phyllis!”纪阭翌从卫生间里出来,并未掩饰听到他们全部谈话的实事,反而落落大方地揽过斐丽的腰,故作亲昵说道:“遇见老朋友了?怎么不同我介绍?”
斐丽虽羞愧难当,可纪阭翌却不是她救命的稻草。斐丽转过脸去,却瞅着唐淳意原本平静的眼神突然转变成不安,她幡然醒悟原来他还是会吃醋的,于是不自觉地靠在纪阭翌身上。
“纪总,十分有幸在乐怡轩见到你。” 唐淳意很快恢复了平静,含笑示好,就连傲慢的宋乐菱也陪着笑招呼他。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唐总,你的订婚宴我和Phyllis也一同参加了。” 纪阭翌话中有话,唐淳意听得醋意难平,注视着手足无措的斐丽,心中千万个疑问恨不得问个清楚。
纪阭翌却不再多说话,闪身要走,见斐丽仍站在原地未动,觑了她一眼,退后一步拉过她的手将她带离浑浑噩噩的现场。
大厅内,服务员们见到心目中绝对的钻石王老五纪阭翌出现,纷纷侧目注视着他,巴不得获得他的一个漫不经心的侧目,也知足,却见到站在她身旁的女子正是姑娘们私下猜测的来这里钓金龟的穷酸女,不禁相互撇撇嘴。
“到车里去等我。”他从裤兜里拿出一把汽车钥匙,钥匙上两张伸展开的银色翅膀令她想到在空中飞翔的天使,想不到同事、传媒口中冷酷的商业巨子其实并不难以接近,她感激地抬眼看他,却依然是冷若冰霜的一张脸,刹那间,她将手缩回来,轻声说:“不敢劳烦纪总,我自己回去便是。”
他冷峻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伸出来的手仍然停留在半空中,隔了片刻后,他说:“你误会了。我今天喝了不少酒,又没带司机,我要你为我开车。”
“可是我……”斐丽的脸羞得通红。
“怎能?不会开车?”他微蹙着眉头质问。
“我会开车……”斐丽恨不得飞奔回家躲在被窝里哭,哪里还有心情开着老板的豪车送他回家。
“那还犹豫什么?别忘了你可是我的员工。”他踱步上前,凑在她跟前说话,他身上有淡淡的香
水混合着烟草以及烈酒的味道,令人沉醉。
“我已经下班了。”
“算你加班。”
“这不在我的工作职责范围内。”
“我会让这个成为你的工作职责!”
斐丽觉得自己被冲昏了头,既然敢与老板谈判,再怎么嘴快,最终不过乖乖伸手接过他手上的车钥匙。可恶的资本家!喝酒不带司机压榨普通良民的可恶的资本家!
车子缓缓地行驶在一环路新修的高架桥上,因是深夜,路上车子不多,反而感觉这辆蓝色的宾利慕尚仿佛蜗牛徐徐爬过,几乎遇到了环形路上所有的红灯。纪阭翌本若无其事微眯着眼睛坐在后排,被斐丽连续几个急刹车折磨得胃里翻江倒海,终于忍不住说:“你是刚拿到驾照,还是怎么回事?怎么开车也这样笨。”
他说得云淡风轻,不是责怪,更多的应该是调侃。可是她却因为那个脱口而出的“再”字一时不能自控,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慢慢地变成恸哭不止。
她抑制了这样久,被亲人羞辱了却不能哭泣,被恋人抛弃了却再也不能争取,她克制心底渐渐结痂的疤痕再次被揭开的痛楚,抛弃了所有远道而来,可是她的世界却从此黯淡无光。她被迫开着这辆毫不熟悉性能的豪车在已经陌生的城市里蠕动,遇到了所有的红灯,她知道自己驾驶技术不好,她知道自己蠢如驴,可是却容不得旁人说出口,特别是这人从一开始就见证了她所有的伤悲以及生活的凌乱无绪。
以为只是擦身而过的陌生人,却不知如今他竟然成了自己的老板,再也逃不了,逃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