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之步步禛曦》尘源幻雪

4、一生知己

　　我急忙去厨房找来平日里剩下的红枣藕粉，粗粗的做出布丁的模样，放到翠绿色的琉璃小碗中盛着。待到这些准备停当，便急匆匆的往姐姐房里送去。待我走到门口，听到十三爷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来，只感觉心跳的厉害。“不知道这位知己还能不能认出我这位朋友。”我深吸一口气，推门入内，将布丁放到十三爷的面前，又不自觉的打量起他来。没想到才几个月没有见，他竟然瘦了这么多，不到四十的年纪，竟然有了这么多和年纪不相符的沧桑。岁月蹉跎，才短短几月便已经物是人非。不觉视线已经蒙上一层水气。

　　抬眼正碰上他深邃的眸子，发现他也正打量着我，带着些许捉摸不定的情绪。沉默片刻，方才听十三朗声道：“这是你做的？”说罢他微微蹙眉，若有所思的盯着我。

　　既来之则安之，我默默的念道，微微一笑，迎上他含着探寻的眸子，冲他微微福了福，柔声禀道：“回十三爷的话，这正是奴才自制的果冻，在凉水里浸泡过，有消暑的功效。今儿个不知道十三爷会来，要是提前准备冰块去冰镇一天一夜，会更加冰凉爽口。”

　　“哦？果冻？倒是闻所未闻。”他说着拿起勺子挖了一口送入口中“入口即化，甜而不腻，甚是爽口。不知姑娘从哪儿学来这样的手艺？”十三放下勺子，饶有兴味地望向我，眼睛里透着一些不明的情绪，好像是疑惑，又像是期待。

　　“回十三爷的话，奴才是从‘现代人’那里学的这些手艺，都是些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想着自是不必瞒他，我便缓缓道出，末了，还冲他做了个OK的手势。

　　待我说罢，他竟然哈哈大笑起来，我也撑不住，会心的笑了起来。

　　“晓晓，你和怡亲王以前认识？”姐姐见到我和十三笑的前仰后合，满脸疑惑的问我们。“是，我们相识已久，只是万万想不到会在这里重逢。”十三笑着回答，忽又向绿芜道：“你去拿些好酒来，今天我要和我这个故友不醉不归！”

　　待到绿芜走后，十三过来一把抱住我，对我说了句：“若曦你还是放心不下皇兄，从你的世界回来了。”真是知我者十三也，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就能看出我的心思。

　　我推开他，正色道：“你怎么能确定我是若曦？”十三眯起眼看向我：“光看这身形样貌，只有五分像，等一开口便有了七分把握，再加上你这‘现代人’的思想，你不是若曦还能是谁？”

　　我们说话的空儿，姐姐已经把酒菜端了上来。我和十三把酒言欢，姐姐在边上抚琴助兴，一瞬间，我们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十三爷，无论时光如何流转，我都庆幸能遇上你这个知己。
　　席罢，我同姐姐说要送一送这位故友。姐姐虽然疑惑，但也没有阻拦。

　　十三牵了马来，问我“今天还要二人共乘一骥么？”我想起刚才十三被我劝了好些酒，醉驾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于是挣掉他想扶我上马的手，轻声道“今天我陪你走回去吧，我们刚好可以说说话。”十三点了点头，牵着马走到我身侧。

　　“若曦，既然回来了，要去见见四哥吗？”片刻沉默后，十三侧过脸来看着我。“见又如何不见又如何？我现在这个模样，只怕他早就想不起我是谁了？”我边说着，边想着他后宫中的年妃齐妃，想到他当日的狠心决绝，心中顿觉酸楚。

　　“若曦，四哥他从来都没有忘记你。自从得知你殁了的消息，四哥整个人都崩溃了。他不准任何人提到你的名字，甚至连你喜爱的芙蓉糕都成了宫里的禁忌。在别人眼中，他变得暴戾，变得喜怒无常，可是我知道他熬得有多辛苦。好几次去养心殿都撞见他站在西暖阁的床榻前发呆。他不允许任何人提起你，却在一个人的时候躲起来想着你。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躲起来舔着自己的伤口。。。”

　　我很想努力的把这番话当成别人的故事，我想骗自己马尔泰若曦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只是张晓。可是当我听到十三说他也在想着我，就像我在想着他一样，眼泪又模糊了双眼。原本想问他为什么会如此狠心决绝，连我最后一面都不肯见，但话到嘴边，又硬是说不出口，齿颊间只留下阵阵苦涩。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知道他没有忘记我，这就够了，其余的孰是孰非，于我，都只是过眼烟云。无论他是否原谅我，只要我爱他就好。如果爱不曾来过，如果梦不曾碎过，如果心不曾疼过，那么我，是否还是你认识的我？

　　“八月十五，中秋家宴，我会去见他。”我望向十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云淡风轻，却还是控制不了的哽咽起来。十三轻叹了口气，又重重地抱紧了我有些颤抖的双肩：“若曦，希望这次你和四哥不要再错过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就到了怡亲王府。我同他道别，十三拉住我问道“既然来了，不进去坐坐么？自从你去世后，巧慧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承欢也常常说很想她的若曦姑姑。”

　　“不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暂时还不想以若曦的身份去见他们，我现在是张晓，只是张晓。请你暂时也不要和他说若曦回来了。”

　　十三无奈地摇了摇头，定定地看了看我，半晌，才淡淡的说了一句“中秋家宴，我会安排。”“多谢。”“你我之间，又何须一个‘谢’字”说罢，十三进府唤出一名小厮，让他驾了马车送我回潇湘居。

　　是啊，我欠十三的又岂是一个谢字可以还的，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能得一知己如此，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