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之步步禛曦》尘源幻雪

16、望断前尘

　　倚兰轩

　　感觉有人正在轻抚我的脸颊，动作极其温柔，就像是对着襁褓中的婴儿，满是宠溺。一滴清泪带着灼热的气息落在了我的脸上，恍惚中，听到有个男人在对我说话，声音略带沙哑，却能撩拨出内心深处的渴望。意识还是有些模糊，我并不能听清他和我说些什么，只知道他反复在叫着一个名字‘若曦’，他说‘他爱她’，他说‘对不起’。男子的声音虽是淡淡的，却透着莫名的哀伤。感觉到他起身离去，我才努力将千斤重的眼皮撑开一条缝，眼前的陈设都蕴着古朴的气息，陌生却又熟悉。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头部传来的痛感让我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我究竟是在哪里。忽然听到有人过来，我赶忙装睡，微眯着双眼想看个究竟。

　　一个约莫五十的男人向我走近，伸手替我把脉。看他这架势，倒像是平日常看的清装剧里的太医。纳尼？太医？难道我现在正在清朝的后宫？我-穿越了？我被自己这近乎疯狂的想法猛地一怔，迅速地睁开了眼睛。那个太医模样的男人显然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只一瞬，那人脸上就露出了大喜过望的神色，忙不迭地冲门外喊道：“快，快去禀报皇上，兰妃娘娘醒了！”此话一出，我腾地一下坐起来，死命地拽着那人的手：“你刚才叫我什么？娘娘？”那人明显一愣，忙起身跪下，有些结巴的回道：“娘娘千万别激动，小心动了胎气！”胎气？我顿时被这个词雷的七荤八素说不上话来，虽然我张晓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女性，但这莫名其妙的穿越到清朝，还糊里糊涂地成了‘孩子他妈’，老天啊，不带这么玩儿的。满腹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我‘哇’地大哭起来。

　　没等我明白过来，身子就被拥入一个明黄色的怀抱，箍住我的手臂力道很重，让我几乎窒息。可奇怪的是，我并不十分抗拒，只腻在他的怀里，拉起明黄色的衣角擦着眼泪。抱着我的手臂稍稍松开，他捧起我的脸，用柔得快要化开的声音哄道：“若曦，原谅我好不好，不要再哭了！”我打量着眼前的男子，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黛色的浓眉微微蹙起，眼波里闪动着琉璃似的光芒，满含柔情。他身着一件滚着金边的常服，明黄色的缎面上绣着一条金龙。我暗自一惊，想来眼前这个貌若神明的男子，就是这大清朝的天子，也是我的夫君。

　　我稍敛心神，试探性地向他问道：“我是……若曦？”他的眼里透出喜色，拉着我的手柔声道：“是，你就是我的若曦！”我下意识地抽开手，面带疑惑地问道：“那你是谁？兰妃又是怎么回事？”他微微一怔，厉声向跪在地上的太医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倒霉的太医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地回道：“微臣也不清楚娘娘为何失忆，许是伤了心神，气急攻心，想要忘记一些痛苦，才会导致失忆。”“下去吧。”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看着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心痛，似是有泪水在眼角闪烁。不知怎么的，看着他落泪，我竟微微有些心软，不由自主地伸手替他拭去泪痕。他目光又恢复了初见时的温柔，一双有力的大手再次将我抱紧，在我耳边轻诉：“若曦，我是拿去你魂魄的胤禛，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声音无措的完全没有帝王的威严，倒像是个孩子。
　　他，我的丈夫，竟然是那个历史上处事决绝的冷面皇帝？可是为什么我从他的眼眸里读出来的却是满目的呵护与柔情？那个叫若曦的女子，一定是幸福的吧。可我阴差阳错的占据了本该属于她的幸福……嗅着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我微微有些醉了。脑中混沌不堪，疲倦至极，我又微微闭上眼，在好闻的香气中安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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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两个小宫女来伺候我更衣。我慌忙抢过衣服，开口拦到：“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就好。”可她们却呆呆地立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我这才意识到如今自己是‘主子’了，可这宫中的规矩我何时才能适应？刚谴了她们下去，倚兰轩的首领太监来福和掌事姑姑芳若就进了暖阁想我叩首请安：“奴才来福，奴婢芳若给兰妃娘娘请安”我细细地打量着他们，来福大概二十出头，一看就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角色，一双眼睛透着精明的光泽。芳若约莫三十上下，面容清丽，眉眼顾盼生辉，很是稳重大气。

　　我见了心里很是喜欢，忙上前扶了他们：“快起来，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在我这倚兰轩中用不着拘这些个礼数。”说着，我又拿来些耳坠镯子就要打赏。他们显然有些受宠若惊，又要跪下谢恩，我微微有些恼，嗔怒道：“我刚说了不用拘礼，你们要是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来福见状忙开口道：“奴才本以为主子搬出了养心殿之后就会和我们生分，想不到竟是这般亲厚。”说到动情处，他竟似是要哭出来似的。我有些疑惑，据我所知，养心殿是雍正办公的地方，连皇后都不得留宿，而我区区一个妃子竟然可以登堂入室，这个若曦究竟是什么来头，能得到雍正如此对待？
　　正出着神，芳若又领着四个小太监六个小宫女进来，向我参拜行礼。见到跪了一屋子的太监宫女，我头微微有些发胀，遂派了些银子将他们打发了，只挑了两个看上去机灵的小宫女。众太监宫女唯有诺诺谢恩退下，脸上无一不浮上失望之色。腊梅冬雪见被我留下，个个喜不自胜，都要跪下叩头，我抬手免了，和颜悦色道：“我方才才和你们姑姑说，在这倚兰轩里没有主仆之分，从今天起我们就要同气连枝，都是一家人。”两个小丫头被我一番话感动的泪眼婆娑，赌咒发誓说定当对我尽忠。我暗自苦笑，凭着看了多部宫斗剧的经验，我不明不白的做了雍正的宠妃，如今还怀有龙嗣，他们都当攀上了高枝，殊不知这倚兰轩恐怕早就成为了众矢之的，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恨不得置我于死地，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又能护我到几时？

　　不自觉的，我的手轻轻覆上了腹部，这个里面如今住着个小生命，虽然他不是我的骨肉，可是我的心里竟然涌上阵阵暖意，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母性？既然我来到这大清，又当了这个孩子的母亲，那就要竭尽所能保他平安，算是偿还对那个叫‘若曦’的女人的亏欠吧。忽然外头又有些骚动，芳若领了一个太监进了，那人见了我就打千行礼道:“奴才高无庸给娘娘请安！”我知道来人是雍正朝的总管太监，忙伸手虚扶一把，对他笑道：“不知是什么事情要劳高公公亲自跑一趟？”“万岁爷知道娘娘大病初愈，特别让御膳房做了几个清淡可口的小菜命奴才送来。”芳若扶着我到餐厅正想着，，可雍正能准确拿捏我的喜欢，难道说我是若曦的转世，所以才有着一样的喜好？

　　高无庸又将一个暖水袋塞到我的手上，恭声禀道：“万岁爷怕娘娘体寒，特别命奴才交给娘娘的”。我心中一软，想来那个冷面帝王对这个‘若曦’却是极好的，照顾得如此周到入微。突然隐隐有一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可以令他倾心，他和她之间又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

　　我正独自倚在软榻上看书，一个红扑扑的肉球冲进了暖阁，一下子腻到我的怀里。我花容失色，直愣愣的盯着她：“你是谁？”怀中的肉球仰着脑袋，扑闪着眼睛望向我，委屈的道：“皇伯伯说姐姐记不得以前的事了，怎么如今连承欢也认不得了？”我见她似是要哭，慌忙哄道：“承欢这么可爱，我怎么忍心忘记那？”承欢破涕为笑，一双肉呼呼的小手覆上我的肚子：“皇伯伯说这里面住着一个小弟弟，等几个月之后，就有人陪承欢玩儿了。”半晌，她像又想到了什么，撅起小嘴：“皇伯伯还说，承欢从今以后得叫姐姐‘姑姑’，虽然姐姐和若曦姑姑很像，但姐姐就是姐姐啊。”
　　听到‘若曦’的名字，我一下子来了精神，将承欢抱到榻上，轻声问道：“承欢口中的若曦姑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皇伯伯最爱的女人……”话音未落，暖阁中又走进一个四十上下的男子，身子略微有些清瘦，但眉宇间却透着英气。看他穿着朝服，不像是公公，那应该是闻诊的太医了。

　　我满脸疑惑地看着来人，承欢却跳下软榻叫了声阿玛，就没影了。男子望着我，微微笑道：“若曦，你如今连我这个知己都不认识了，真是伤心啊。”我有些局促地望向他，挤出一丝笑：“那请问你是？”“允祥”。男子自己在桌边坐下，朗声道。我倒吸一口凉气，想我张晓几世修来的福气，一到大清就做了雍正的心上人，还和大名鼎鼎的怡亲王是知己？
　　这个叫若曦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我同她又有怎样的渊源？允祥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心事，自顾自地说道：“你可知你这次突然昏迷，皇兄差点就要疯了，他自责的要命，说不该不相信你。你从你的那个世界过来重新陪着他，可如今却将他忘的一干二净，你们究竟是三世情缘还是有缘无分，我到真的有些瞧不清了。”

　　听着允祥平静如水的叙述，我的心却被掀起层层惊涛，那个若曦也是穿越时空过来的？那她就不会是我的前世。但为什么原本陌路的我们会有这么多的相似？如今的我还是原来的我吗，还是我本就是她，她也就是我……望断前尘，我青藤一样缠绕的情丝，散落在岁月的断层里。落叶铺满的古巷，可否存放我们的情思？那个九重殿上的天子，是否真的是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