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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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方向，最后一个。”
砰——
“漂亮。”
吹散枪口的青烟，金希澈调整下姿势倚着身后的舱壁微微喘息。
“哥……”
崔始源轻唤一声，却是无语，半晌才又接下去，“你靠着我，这样舒服些。”
“靠着你？”
金希澈抬手擦掉快流进眼睛里的血，半眯着眼打量一番满身血污不知哪里尚还安好的崔始源，
“得了，活腻歪了自行了断去，我可没那兴致给将死之人完成遗志。”
崔始源便又叹气：
“你是傻的么，何苦找到这来。”
金希澈没有应声，目光渐渐变得空茫，沉默了一会才道：
“陪你一起死呗。”
往崔始源身边挪了挪，不知从哪翻出一支烟来，“我TM就一圣父，典型的——有火么？”
取出随身携带的Zippo费了些力气为他点上烟，崔始源放柔目光，有点无奈：
“不会舍不得么？”
“什么——哦。”
吐出长长的烟圈，金希澈纤长的食指轻轻摩挲起自己因脱水而有些干涩的唇，飘远的眸光里添进几分意犹未慊：
“还真有点遗憾，明知我若是想要那小子一定不会拒绝，我竟然没有做下去。”
他啧声，“我竟然只要了一个吻。”
崔始源黑线：
“那后来为什么……？”
“既然不能拥有，我何必再去占有。”
人之将死，有些心情也就没了遮掩的意义，金希澈的语调轻缓的好似叹息，
“我爱他，这是静态，可相濡以沫是个动词。我知道一直陪着我一直照顾我的人是谁。”
他整个人被缭绕的烟雾笼罩，轮廓虚虚实实不甚明朗，精致的脸上也早已被追杀者的血污浸染，崔始源却觉得，此时的他有种不食烟火的美。
忽然就明白了他会找来的原因。
他不禁动容：
“哥……”
那一瞬间涌上的情绪多且复杂，想说的话很多，压在胸口堵的他喘不过气，然而只低唤了一声，剩下的话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别太感动，我还有其他目的。”
灭掉手里的烟，金希澈长长舒了口气，忽而问道：
“几天了？”
“现在应该是第五天的凌晨。”
从灵山逃到这艘船上再到现在，五天四夜，水米未进，同时一直躲避源源不绝的追兵，饥寒交迫伤上加伤，崔始源已接近虚脱，不是他宁愿坐以待毙，而是，凭着意念强撑到此时，连挪动身体的力气都已欠奉。
由是开口：
“哥，趁着下一波追兵没到之前，你走吧。”
他明知金希澈一旦决定便不会更改，仍是抱着一线希望，期冀他尽快离去，如此还会有生还的可能。
“我倒是想走。”金希澈冷嗤一声，“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个走法？”
双腿胫骨已然被击穿，右肩胛处的伤口仍在渗血，他能够支撑自己坐起，却是再无力气移动。
崔始源还要再说些什么，忽见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四下里枪声骤起。
两股势力，不知是敌是友。
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屏住呼吸，宁神留心外面的动静。
大约半个钟头后四下归于平静，砰砰两声后舱门大开，微弱的光线从门口处打进来，使得舱内稍稍明亮了一点。
把崔始源挡在身后，金希澈默默扣动板机。
5，4，3，2，1。
“再见。”
“等一下！”
崔始源忽然出声阻止。
扣板机的手一顿，只在这一顿，金希澈已经看见对方的样子：
“钟云？”
“哥！”
金钟云眸中霎时流露出欣喜，却在看清他们满身的血污后震愕异常，竟是僵立原地许久不知做何反应。
“也不是没见过血，这种程度就傻了？”
金希澈挑挑眉，故作轻松。
金钟云张了张嘴，想说的话最终都咽了回去，走过去检查了一遍二人的伤势，抬起头时眼里似凝了泪光。
他深吸一口气使自己镇定下来，“我去叫人。”
声音里是不可自抑的颤抖。
再回来时他的身后跟了两个人，曺圭贤，和一位颇为陌生的男青年。
看清男青年的脸时崔始源“咦”了一声，见那人只垂首默然为他包扎，他便没再做声。
简单为二人处理完大大小小的伤口，金钟云走过去伏低身子背起金希澈，朝曺圭贤示意了一下，便往舱外走去。
一直在舱里不知道外面的环境，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小船已经漂流了很远，四周都是茫茫大海，看不见海岸，辨不出方向。
甲板上尸横遍地，原木船板上好似被血液清洗。
天阴的很厚，冷风夹杂着海水的腥咸拍打到脸上，针刺一般麻麻的疼。
“等等。”
崔始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一行人回过头来，正见他推开搀扶着他的曺圭贤，分明摇摇欲坠却仍竭力保持站立的姿势。
“走，你们快走！”
他再一次推开欲扶他的曺圭贤：
“走！”
金希澈也意识到什么一般挣扎着要下来。
生怕他挣动之下碰到伤口，在李晟敏的帮扶下，金钟云小心翼翼的伏低身子放他下来，双脚沾地的瞬间他便直直跪下去，金钟云手疾眼快堪堪扶住他，耐心安顿他坐下。钻心的疼痛激出了一身的冷汗，但金希澈仍执着的将金钟云推开，
“走！赶快！”
金钟云不解：“哥？”
看了看几乎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站立的崔始源，金希澈坐直身体，招招手示意金钟云凑近，待他凑近时抬手摸了摸他的发根，在他额上落下一吻，看向他的目光柔和安宁：
“记住今天，记住你所看到的一切。”
并不等他细思这话的含义，便用枪托猛击他头顶百会穴，将昏迷的人推向曺圭贤，背过身去淡淡道：
“走吧。”
直至此刻曺圭贤方才明白他们的用意，一阵不知名的情绪涌上心间，他抿紧嘴巴，抿出刚毅的线条：
“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话落，他扶稳昏迷的人，纵身越入沧茫海浪。
好似忽然获得力量一样，崔始源站稳身子，他凝视着距他不远的地方坐在漫漫血水中的人，眸中繁星闪动：
“你……”
话未完，却是静静的笑了，几分心疼几分释然。
金希澈斜斜挑着漂亮的眉：
“我什么？”
他微微扬起嘴角，眼角眉梢亦含了笑。他本是极为漂亮精致的人，带了笑意，愈显明艳动人。
丰润的唇缓缓开合，低叹轻轻流泻：
“始源呐，这次如果能活下来，我就试着接受你。”
“好，希澈哥，你得说话算话。”
“我几时骗过你。”
“嗯。”
崔始源郑重点头，双目被水雾覆盖，眼前的人模糊不清，但他知道，他就在那里，就在自己面前，微笑着，温和的，注视着自己。
最后一丝力气抽离出身体，随着脚步的移动，船身轰然炸裂。
炸裂带来的气流使得曺圭贤一个趔趄险些抓不住怀里的人，他停滞了一瞬，猛地闭上早已被酸涩晕染到看不清方向的眼睛，再次睁开时已回复清明与坚定。
他没有回头，也不再犹豫，抓紧怀中的人，决绝的向远处的海岸线游去。
耳中轰鸣阵阵，揉着脑袋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曺圭贤坚毅的侧脸，他的表情很凝重，阴沉且肃杀，恍如此刻阴霾密布的天空。他半跪在地上，定定的直视一个方向，衣衫尽湿，形容狼狈，却恍若未觉。
一个激灵，金钟云猛然醒悟，四下环顾一遍不见金希澈与崔始源，有种绝望而压抑的情绪渐渐滋生，他近乎惊惶的问：
“希澈哥，和始源，他们……”
舌头不由自主打了结，他竟再也问不下去。
曺圭贤直视海浪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微微仰起头，即将冲破阻碍的水雾渐渐隐去。
丝丝冷意自脊柱攀升，脊背慢慢僵直，金钟云僵硬的转去看曺圭贤先前一直注视的方向，白色的浪花翻滚着自遥远的地平线奔涌而来，呼啸着撞上礁石，四溅起哗然水浪，浩浩汤汤，前赴后继，似乎永远不会休止。
海浪与天地交织出一片苍茫，苍茫深处，什么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