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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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絡羅氏是被人架著回來的，柔嫩的掌心被碎玉割傷流出殷紅的血。有人想要替她包扎，想要取走這些玉器地碎片，她嚎哭著握緊了血淋淋的手，像只發了春情的貓一般尖叫。
沒有聲音。
[但盡力罷！]
這是她丈夫在乾西所時對眾太醫所說之言，她聽著，身形搖搖不穩。接著就要送她回來，他站著，聲音如常。
[無眼界的奴才！還不快將你們主子送回宮去！萬不能驚動太后，汗額涅年高，再受不起這般驚嚇了。]
而後又轉向了她，皺著眉頭，看一件廢物一樣看著她滿臉的淚痕。
[成何體統！]
沒有提她尚且年幼的兒子，沒有出宮立府的一個稚兒，形容最肖似她，喜歡拉長了聲音說——[額涅！]
如今這孩子冷冰冰地躺在床上，任誰叫亦是不醒。
而，聽聽看，這孩子的父親，對著他的母親，說了些什麽？
[成、何、體、統]
郭絡羅氏於是十分溫柔地笑著。
[妾這便退下了。]
只因著，推了這孩子一把的是太子？
胤禟於是氣哼哼一路逞驕殺到延禧宮，一路上零星遇見幾個蘇拉太監也幾乎要給他滿臉的煞氣嚇死。明日正是他的生辰，往年這年幼皇子每逢今日便是極好說話的。而打從他摔一跤昏睡幾日醒了，通身上下那股子不爽利瞎子怕也看得見。
正是他十二分地不服氣，一覺醒來便把個受過別個恩惠的房裡姑娘沉了井。個中緣由不足外人道，而是人也曉得關係到誰。世間本無有個不知死，有的只是心懷僥倖。至於胤禟究竟怎么惹了那一位一人之下的貴主，亦或是那位為何一定胤禟的麻煩。
佛曰，不可說。
聖賢曰，非禮勿視。
於是就連苦主本身亦裝成一個眼盲失聰的啞巴。
而其實，胤禟根本不記得他那一夢之前到底是被他哪個哥哥抑或哪位哥哥的狗推了一把，更別說是有意撒氣才將呼宜哈處置了。
他不過是給自己發的一場夢靨住，甚而魔障一般高興不起來而已。
莫名其妙便成了明哲保身，高深莫測。
實冤枉。
九阿哥年少身輕，一股風似地刮進他額涅的寢殿裏。宮內已然掌了燈，四盞。宜妃郭絡羅氏歪在榻邊繡一幅曼陀羅華，使二兩金銀混線，展著匹一尺來長的水紅繡布。見他來了，他額涅這便空出一只包著帕兒的手摸著他的額，涼的，摸的胤禟腦門子冷。接著一股子香氣兒就如生了翅膀般地竄進胤禟腔子里，癢癢的，小貓兒絨一般搔著他使勁兒去嗅。
胤禟這就要扯郭絡羅氏的衣服，他如此想便也如此伸手做了。宜妃也不攔他，任他把手兒伸進袖管兒裡頭，解了鎖馬蹄的扣兒，擺擺弄弄，掏出個白玉的扳指。
[呀！]胤禟奇了一聲，腦子裏面嗡嗡嗡直響。待反過神來他已離了他額涅的膝蓋，就著燭鑽研那枚扳指，熟悉的緊。
羊脂玉，細巧作工，內壁刻著滿蒙漢英夷子語的吉祥話。
九阿哥忽覺脖頸子一冷，定定神魂那一場鬼上身地夢便又纏了上來。
[偏你有眼力界兒，什麽好東西也瞞不著你]郭絡羅氏使帕兒掩口笑道，呼哧呼哧地。夢裡額涅那副極盡豔麗的臉孔與現下他看見的重疊起來，很是悚然。
胤禟於是糯糯的問，[阿哥送的？]
那場噩夢裏這一枚扳指便是四阿哥胤禛所贈。
[又傻了，以你阿哥那心性能送這東西來與你？]
[與我的？]
是了，便是胤禛爲了他這個淘氣頑皮的幼弟，專程和太子一通送來的。
[可不就是與你的？咳，同你說罷，是你四哥，方才他同太子來專程要我拿給你，明兒個是你生日，他來不了。]
郭絡羅氏說到太子時神色有異，一雙吊梢子狐眼甚慌忙地胡亂掃著。而她那年幼的兒子渾然不知，他正哆嗦著，只覺得渾身血也冷了。
原來那一場夢來的並不蹊蹺，胤禟透過妝檯梳頭匣兒邊上西洋鏡子看見自己的一雙眼睛。
眼圈泛紅，目無生機。
卻又萬般不甘。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