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似何年》沈烟波

2、chapter 2.

　　梁茶的大学生活，因为在新生入学演出中跳了一段惊艳的芭蕾舞而过的风生水起，我在台下看的波澜不惊。程展的妈妈曾经是专业芭蕾舞演员，自她成为梁茶的继母以后，就悉心教梁茶学习芭蕾。那种流连于趾尖的疼，是旁人无法想像的，八岁的梁茶却咬牙跳到今天，那只因了程展的一句话。他说，小茶，将来我娶的新娘，一定会像妈妈那样优雅。

　　梁茶告诉我这句话的时候，两只眼睛熠熠生光。她说，总有一天我会像天鹅一样优雅地在舞台上飞舞。我笑着点头，那时我所期冀的未来，是照料一家小小的却芬芳四溢的花店，每天笑着迎接上门的客人，为他们讲述每种花的浪漫花语，为他们的一个个小美好送上祝福。就像婶婶那样。

　　不能说我对程展无感，至少，每当在校园里与揽着各色美女的程展擦肩而过时，我面无表情下的假装，实则波涛汹涌。只是那一遍一遍的心痛，是为梁茶，为她不远千万里追随程展流落在这座南方的城。不过幸好，我也来了。

　　爸妈飞遍世界各地，却不会飞到这里看我一眼，银行卡里的数字那么长，可我却等不到他们一个一秒钟的电话。而我也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没人关心没人牵挂，下辈子我便没有人情债要还。可是我的自欺欺人并没有嚣张多久，因为，梁奕轩来了。

　　迎新生那天，我瞪着眼睛，张口结舌的模样让我成了最花痴的学姐。我一瞬不瞬地盯着梁奕轩足足有五分钟，他背对着阳光，在慵懒的夏末风中俊朗非凡地对我笑。我以为他是幻觉，我以为他只是长得跟梁奕轩很像很像的一个人，可是，他走到我面前，用力抱住我说，小筑，我终于来了。才一年没见而已，我已经缩到只及他的肩膀。同迎新生的姑娘们大声尖叫，她们惊呼，梁筑男朋友好帅。那一刻，我忽然幼稚的期冀起时间能够定格，让我就以这种姿势，这种温暖的被爱护的姿势，永远睡去。

　　蓦地，我听见爸妈的声音，梁奕轩不耐烦地回头，循声望去，爸妈急急忙忙从豪车上下来，我的心瞬间冰冷，连灿烂的阳光，也斑驳不堪。

　　爸，妈。我低低的唤了一声，妈妈冲我点点头，爸爸拍拍我的肩膀，问了一句怎么瘦了。然后妈妈有些心伤地告诉我，梁奕轩这一年来疯了一般的学习，参加各种辅导班，自己又请了教授来家里帮他补课……

　　梁奕轩有些生气，他皱着眉看妈妈，妈妈就住了嘴。爸说赶快打电话给梁茶跟程展，大家好不容易见面，下午他跟妈妈还要赶飞机。

　　我跟梁奕轩站在阴凉的梧桐下面，透过繁密的葱郁枝桠，投在地上的阳光细碎如星。我给梁茶打了电话，让她找程展过来，爸妈坐在车子里等。人来人往，梁奕轩对这个新环境似乎并不感兴趣，一双黑亮的眸始终黏在我身上。

　　“你跳级？”我冷着声问。

　　他只轻轻嗯了一声。这一年来，梁奕轩从来没有给我打过电话，那时我还以为，他终于长大，终于不再缠我，终于能够认清，我从未真心待他好过。可是现在，他就站在我的面前，云淡风轻的表情下深情满溢，我都知道。

　　我看着不远处爸妈坐进的车子，眼底有氤氲的雾气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