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总是想造反》归真

30、第 30 章

　　王后开口问：“你是王族？”
　　她问的是裴原，因为他的短发正是王族的通用发型。然后又看了一眼吉安娜，不太确定二人的关系。
　　裴原摇摇头，说：“不，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
　　嘉螺皇后并不认为他们是有预谋的跟踪，或者说有什么恶性意图。毕竟两个手无寸铁的男女跟踪一支队伍，这样的事情说起来，确实有点奇怪。
　　“她是你的女仆吗，你跟踪我们有什么目的？”皇后问裴原。
　　裴原心道，我只是想你可能是个好人。
　　他面上笑道：“王后多虑了，我们二人不是印加的国民，只是见此地有瀑布，想喝口水罢了。”
　　女侍卫拔出刀说：“胡说，前天晚上在客栈我就见过你，当时还有别人在房间，随后你们跟了我们一路，今日早上才不见的。现在又让我看见，还敢说谎！”
　　吉安娜点点头，说的没错。要不是骆驼走的太慢，我们午饭吃什么你都能看见。
　　她的肚子适时地发出了咕咕咕的抗议声，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也顾不得脸红，她跪在王后脚下，说：“请王后怜悯！给条活路吧。我本是太阳宫的女子，可惜爱上了裴王公，害得他被家族处罚，驱逐出印加国。公子怕我被处决，这才深夜悄悄带着我跟上了王后的的队伍，希望可以到贵国避一避风头。眼看祭祀日就要到了，如果不赶紧离开，我们会大祸临头的。”
　　裴原有点听不懂吉安娜在说什么，但是皇后却一清二楚。
　　民间年轻有姿色的女子都会在成年之前被挑选进入太阳宫，她们的职责就是把自己奉献给太阳神，做神的妻子，一生都不能离开。而自己，当年就是被尚且是印加世子的先皇在太阳宫看中，带回了纳耶国，这才逃离了牢笼，也给家族带来了荣耀。
　　想起来那个地方，真的是感叹人生世事无常，先皇对她的爱是太阳神赐予的最珍贵的礼物，让她受用至今。
　　看着脚下的年轻女子，披散着长发伏在地面上，瀑布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长发，显得楚楚可怜。王后心软了，说：“虽然逃离太阳宫罪不可赦，但若你们二人有此缘分，为自己争取一次也未为不可。”更何况，太阳宫那种地方早就不该存在，被皇室用太阳神为借口耽误了不知多少女子的青春。
　　吉安娜继续说：“由于出走匆忙，我们先前只有两匹骆驼，但是去纳耶需翻越几座高山，只好让仆人去将骆驼换成马匹，现在我们只为汲水而来，没想到却冲撞了王后，真是太抱歉了！”
　　嘉螺不愧是善良的王后，她笑了笑，说：“无妨，只是我现在身处险境，你们离得太近反而不好。”
　　吉安娜不知道为什么王后要这么说，却见一个女兵从远处跑来，右手放在胸口鞠躬后，禀报：“如您所料，我们却实被南部王的人盯上了。”说着，她还用怀疑的眼神看了看不久前出现的两个陌生人。
　　她压低声音对王后说：“我们还发现了两个长相奇怪的人，要不要带上来？”
　　王后有点好奇，便点点头，吉安娜和裴原看见被带过来的人，心里松口气，原来是桑其和桑珠还有他们换来的马。
　　看到黑黝黝的两个仆人走近，嘉螺王后吃了一惊，这世上竟然还有面目如此黑亮的人，他们一定是太阳神赋予的独特人类。
　　裴原看王后的眼中没有不悦的痕迹，便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两个仆人，寻马而去的人已经归来。两匹矫健的骏马正牵在桑其的手上，桑珠怀里却抱着一套马鞍和皮鞭。
　　那两匹马方才还在嘶鸣，走近瀑布却安静了下来，低着头乖乖地在湿滑的地上寻草吃。
　　桑其看到两位主人，这才舒展开了紧皱的眉头，主人若是丢了，他们就会变成孤苦伶仃的低等仆人，以后生活可怎么办啊。看到瀑布下的主人，仿佛看到了未来闪亮的人生，桑其立马开心起来，连自己是被人捉来这件事都抛到了脑后，直到看见主人把自己介绍给一位优雅高贵的女人。
　　“尊贵的王后大人，愿太阳神保佑您！”两个黑人奴隶看到王后，立马软了膝盖，向女王施礼。
　　两匹吃兴正浓的马儿也哒哒哒地跑过来，偎依在王后身侧，思锐把马儿往外推了推，那马又蹭过来不愿离开。
　　桑其说：“这两匹马是山村的猎人在南部平原上刚刚猎回的野马，还没有驯养，村里的其他马匹都被王上征用去了，所以我们只好把他们牵回来试试看。”
　　裴原走近稍显成熟的黑马身边，用手撩起遮住马眼的鬃毛，那马儿一脸不屑地甩开他的手，还想去靠近王后，吉安娜也站起来想要过来摸马，被他伸手止住：“这马烈性未除，离得太近不安全。”
　　桑其赶紧把缰绳拉的紧绷，硬生生往后扯，那马儿却纹丝不动，只是不耐烦地喷了喷鼻息，前脚掌想要离地而起，给这个黑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王后看众人如临大敌一样对付这匹近前的黑马，无奈地摇摇头说：“不要拉，它不舒服呢。”
　　桑其呆了一下，这是在说谁？他是拉还是不拉？
　　王后站起身，伸手摸了摸马儿的下颌和面骨，那马立时变得温顺起来，一个劲想往她的手里蹭，身后跟着的那匹个头稍小的黑马也不甘示弱，从卫兵身侧挤过来，黏在王后身侧。
　　裴原笑了，原来王后的亲和力这么强，连动物都无法抗拒。
　　王后看了桑珠一眼，指了指他怀里的马鞍。
　　桑珠明了，可是他一靠近，那马儿就开始不安，前蹄乱蹬，鼻息喷个不止，王后说：“马鞭放下，只拿马鞍过来。”
　　这才稳稳当当把马鞍和马缰放好，马儿仿佛浑然不知，一个劲地撒娇。王后心情大好，摘下脸上的面纱，一个利索的翻身上了马背，飞骑而去，衣袍被风鼓起，煞是好看。
　　裴原看到这个背影愣住了，小时候，姐姐最喜欢创作这样的人物画，看不见面部，却把背影描绘的惟妙惟肖，尤其是骑马的场景，深得她的喜爱。
　　王后骑着骏马返回，由远而近，在山谷中奔驰，众人沉浸在这美好的一幕，不由屏住了呼吸。吉安娜转头看到裴原专注的眼神，仿佛要把马背上的人穿透，那种认真和深切，让人不由心头一紧。
　　她转过身去，走到角落坐了下来。另一匹马儿却在身侧咬起了她的衣服，嚼了一滩口水上去，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裴原依旧站在原地，即便王后已经从他的身侧掠过，他还是保持着远望的姿势，仿佛全身都被施了咒语，一动不能动。
　　原来，这个世界是用这样的方式，让他实现愿望。
　　他望向天空，无声地说：妈妈，您知道吗？我见到姐姐了。
　　眼泪毫无预兆地从他的脸上滑过，裴原以前从没意识到，自己在梦境世界中，作为休斯经历过什么，如今又作为自己正在经历什么。无论如何，这个荒诞的，残酷的世界，总会在带给他伤痛的同时弥补现实生活中的那些我们假装可以忽略掉的空缺。
　　比如，他的姐姐，裴樱。
　　中国人会说好了伤疤忘了疼。一场车祸可以夺走人的生命，一笔金钱可以洗掉生命流失带来的亏欠，就是这么可笑却又理所当然。
　　裴樱就是他们家里那个永远都好不了的伤疤，永远都不能提起的痛。以前看姐姐妈妈一起看电视剧，八点档的女主妈妈怀念自己英年早逝的长女，说道：怀念新萍是我每天必修的功课。
　　姐姐妈妈都是泪眼朦胧，不久的以后，只留下妈妈每日泪眼朦胧，怀念裴樱成了大家每日必修的功课。这话是谁发明的呢？说到了人的心坎里。
　　裴原调整好呼吸，回到吉安娜身边坐下，一言不发，余光还想再看看王后那熟悉的脸，可惜，王驾已经启程了。
　　裴原惊得站起身：“启程了？这么快!”
　　瀑布还在那里哗啦啦地响，商队也有条不紊地收拾行囊准备继续前行，但是最重要的人物已经先行开拔了。也对，人多目标大，王后早就该提前上路了。
　　印加国王宫
　　老皇帝躺在床上，面目灰暗，呼吸微弱。祭司对王子说：“殿下，让我们到神庙为陛下祈祷吧。”
　　一阵风吹来，老皇帝喉间咕噜一声，随后悄无声息，旁边伺候的仆人浑然不觉，靠在石桌上打起了瞌睡。
　　神庙地位之尊崇，远远超过了皇宫大殿，只有祭司和皇室子弟才能踏入，又名为太阳宫。祭祀和王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祭品已经上桌，祭司常常在这里举行法事，与神灵互通。王公们早已在祭厅等候多时，这里面侍候太阳神的都是年轻靓丽的少女，她们安静又有秩序，慢条斯理地在祭台上摆上最后一道祭品—一个美丽的少女，又一一退下。祭司与神灵灵肉交接之时，除了祭品，不能有多余的女人在场，否则神明便会惩罚皇族。
　　众人屏息凝神，决定国家命运的盛典就要开始了。大祭司虚手在眉前一晃，假装拔下眉毛吹向神坛，开启了与神灵沟通的天眼。
　　这场祭祀关乎新皇加冕，关乎国运宗族，更关乎战争与民生。
　　在神明的授意下，年轻的王子被扶持着坐上了象征尊贵的椅子，仆人为他戴上纯金的面具，王储的耳孔也戴上美丽的大耳环，权力之杖被接起。
　　当献给太阳神的少女在燃烧的火焰中化为灰烬，远方的太阳渐渐幻化成一片红色的彩霞，消失在地平线之时，一位仆人在神殿外传来消息，老皇帝咽气了。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南部王也得到了消息，他大笑一声穿上铠甲，说：“咱们给新皇送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