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总是想造反》归真

15、第 15 章

　　白龙接个电话，回来脸色就不对了。他来到休斯的房间，欲言又止。
　　休斯问：“怎么了？”
　　“阿诺来电话说，奈纳不见了。”不知道是哪个嘴快的家伙透漏了消息，她很有可能是给母亲报仇去了。
　　休斯也想到了，那小姑娘拿到枪的第一瞬间，就说过要用它来杀八个人。
　　当年奈纳的母亲被一帮非洲野兵团逼死，而她也被害得陷入炼狱般的生活，如今知道了仇人的消息，自然会急切地想去报仇。
　　休斯二人准备即刻启程回非洲也有这个原因，况且当年那个野兵团不是别人，正是欧洲区最早解散的一个雇佣军的残部，也是老熟人。
　　他们曾经的老大就是安德烈的哥哥，大名鼎鼎的尤金·布朗。
　　“尤金还带过雇佣兵？”白龙问道，这种事他怎么不知道。
　　休斯点点头，道：“那是很久以前了，布朗家的少爷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听说尤金是个残疾？”
　　休斯有点点头：“他的腿伤那就更早了，比做雇佣兵的日子还要早。”
　　白龙两眼放光，说：“行啊，老大，原来你还知道这么多八卦，快说说，他那腿是怎么断的！”
　　休斯拍了他的脑袋一巴掌：“没空给你讲故事，赶紧收拾好出发了。”

　　布朗公爵府，一辆豪华轿车停了下来，安德烈从前排下车，走到车身打开后排的车门，接住握着拐杖的手，扶起尤金的胳臂，直到他双脚落地站稳。
　　下了车的尤金没看安德烈一眼，径直往庭院内走去，虽然身形微坡，却掩盖不了一身的逼人气势。
　　安德烈一句话都没敢说，一路跟到大厅。
　　管家追上去接过大少爷手里的外套，递给旁边的女仆，扶少爷落座，又倒了一杯茶放在他手边。
　　安德烈静静地站着，大厅里仆人陆陆续续退下了，管家看看少爷的神色，斜眼又看了安德烈一眼，心道又被大少爷抓辫子了吧。
　　他收回蔑视的目光，恭敬地对大少爷鞠了一躬，到退了一步站定。
　　尤金道：“还站着干什么。”
　　管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赶忙鞠了一躬也退下去了。
　　安德烈一直低着头，沉默着，仿佛即将面临暴风雨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人，另一具身体。
　　这一幕对于布朗家的仆人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这位十几年前大少爷从冻肉库中拎出来的孱弱少年，现在名义上的二少爷，两个文质彬彬的少爷在一起总有那么点风起云涌的意思。
　　这么多年摔打过来，安德烈当然知道自己是以什么身份生活在布朗家的，更知道面对尤金，自己是多么的无足轻重。
　　他的沉默和无所谓的态度惹怒了尤金，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燃爆他的脾气。
　　尤金冷笑一声，压下怒气，喝口茶让胸腔里飞度跳动的心脏平缓下来，可惜提起茶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出卖了主人心中的不平静。
　　安德烈低头把视线专注在地面上，根本无视了座位上那个人眼中对他的审视和评判。
　　他们沉默着，彼此都在等待着。
　　尤金深吸一口气，不再凝视站他，转而把目光放空，回想起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心脏骤停的痛感还在眼前，他按住自己的胸口，感觉到心脏依然有力的跳动，为自己当时的反应感到诧异。
　　以为他死了，心脏就会痛起来，难道真的是把他当成弟弟了，哼，怎么可能，他是绝对不会承认有这么一个弟弟的。
　　腿上的伤痕还在日日提醒着他，安德烈永远都在欠着他们布朗家，欠着大少爷的一份情，所以他不允许这条忠心耿耿的狗跑去向别的女人求爱甚至结婚。
　　他之所以生气，是因为安德烈居然不知不觉攀上了温莎公主的女儿，即便她们再没有承袭爵位，却依然有着令人羡慕的资产和地位。
　　尤金想要知道，这个在家里安安静静，无欲无求的人，居然有那么大的野心，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去勾搭富家女，真是太让人，太让他刮目相看了，到底他还藏了什么样的心思？
　　想到这，他不由地咬紧了牙根。
　　手放在右腿上，再往下一寸就是假肢，断腿的时候他都没有掉一滴眼泪，而此刻，他却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好地哭一场，被背叛的感觉莫过于此了吧。
　　他喝了口茶，终于开口了：“你想结婚，为什么不告诉我？”
　　安德烈抬了抬眼睛，不知道尤金到底想问什么。
　　“难道是怕我们布朗家出不起彩礼钱？要你去自降身价，讨好富家女？”
　　安德烈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尤金看他不说话，继续问道：“你跟蕾拉·吉安娜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安德烈还是不说话。
　　“哑巴了？！”尤金一把扔过茶杯，砸到安德烈的头上，顿时鲜血如注，瓷片碎了一地。
　　“这是我的私事，还请大哥不要过问太多。”安德烈嚓嚓眼睛上的血迹，淡声道。
　　尤金气得笑了起来，吼道：“那你被人打死在外面也不用我管吗？！”
　　“你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就可以不把布朗家族的人放在眼里了是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威廉·查尔斯是被你干掉的！非洲已经抢到手里了吧。我真是太小看你了，安德烈。”尤金的嗓子紧绷到了极致，仿佛尝到了血腥味。
　　安德烈这才抬起头，看向盛怒的尤金：“你都知道了，是休斯告的密吧。”
　　“看来的确是你了，父亲的预测果然不错。”尤金厌恶地看着他，“早知道你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安德烈不想再说什么了，即便自己不除掉威廉，早晚有一天尤金也会动手的。
　　只是自己快人一步把非洲这块肥肉抢走，让这位布朗家的大少爷不爽了。
　　“您是哥哥，如果您想要的话，我自然不敢自己独占，非洲市场随时都可以还给布朗家。”尤金转过头去不想看他，安德烈继续说：“是威廉咎由自取，随意挑衅欧洲区的枪械市场，还把走私妇女的风气传过大洋，杀了他是为布朗家清理门户。”
　　“那你知不知道，他是我母亲的表弟，我的舅舅！”尤金很久没有这么歇斯底里过了，他真想把眼前的这个青年扭成麻花，狠狠地痛扁一顿，可惜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嬉皮笑脸的小孩了。
　　他们都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面具和野心，共同体会过失去至亲的痛苦，和随时可能面对强敌的如履薄冰。
　　与其说他们针锋相对，不如说他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伙伴，只可惜尤金习惯了高高在上，安德烈习惯了虚与委蛇，再难回到起点了。
　　也许是从安德烈啃下冻肉的那一刻起，或者说，从他看到阳光下的尤金蔑视他的笑容起，他们的关系就注定了今后的不平衡，无论尤金的父亲如何给与他好的教育和物质，他都只是，也只能是站在尤金身后的那个被支配的人。
　　别人都说，他是尤金的狗，狗那有什么尊严呢？狗岂能决定自己的人生呢？
　　安德烈突然就走神了，他想到了吉安娜，在那栋属于裴原的房子里，他们两个人按照潘尼姑妈的剧本差点走向故事的顶点，却在最紧要的关头戛然而止。
　　他想，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命运让他退回到尤金的身后。就像关着老虎的笼子不小心打开了，如今又及时被人锁上了。
　　“你在想什么，想你那位无缘的妻子么？”尤金问道，怒火绵绵不绝从胸口蔓延出来。
　　安德烈心笑道，他总是能一下就猜到自己的心思。
　　安德烈向前走了两步，从托盘里又拿出个茶杯，他用手背碰碰水壶，温度还在，于是倒了杯水递给尤金。
　　尤金摆摆手，说：“算了，你走吧。”
　　安德烈放下水杯，微微鞠了一躬往外退去。
　　尤金又说道：“去非洲区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安德烈的脚步停了下来，诧异地望向他，却见座上的人已经满身疲惫地站起身，往向后面去了。
　　他垂手站着，见帘子还在因为主人的掀起而摆动着，心里却重复着方才尤金的话，你走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这是，要让他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回来了吗？
　　安德烈嘴角颤抖了一下，仿佛感受到了主人那点委屈的心思，他握住了拳，靠在门上。
　　走就走，早就想走了。
　　尤金回到房间，管家跟进来帮他脱了鞋，挂好衣服，收起手杖，扶他到轮椅上坐着。
　　“少爷，您的腿又肿了，我来给您揉一揉吧。”
　　“周叔，还是你最心疼我，父亲不在，我现在只剩下你了。”尤金感叹道。
　　周叔也叹了一声，说少爷太操心了，明明可以让别人去接，偏要自己跑过去，费力不说，还留一肚子气。
　　尤金摇摇头，说怎么能不操心呢。
　　“你再去找个医生过来，看看安德烈的伤恢复怎么样了。”
　　周叔嘀咕了一声，这到底中没中枪还是两码事呢，少爷还真是母爱泛滥。
　　尤金瞪了他一眼，他就撇撇嘴不说话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打又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让他们这些旁观的人净为少爷抱屈。
　　早些年确实是少爷压那小子一头，常常给他颜色看，可是后来在马场，还不是宁愿废了一条腿也要去救他。
　　即便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说起来也是比亲兄弟更亲啊。
　　布朗先生心存愧疚，才会对安德烈那么宠爱吧，总想给这个苦命的孩子多一点父爱，才让少爷最初那几年醋意大发，总去为难他。
　　可终究，心里还是喜欢他这个弟弟啊，要不然干嘛要处处挂念呢。
　　周叔一边摇头，一边拨通了医院的电话，请一名专业治疗枪伤的一声来布朗家一趟，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