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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墨云庄(下) ...

  •   两个侍女扶着身穿新娘红装的墨雨儿缓缓走进厅堂内,早已等候多时的新郎则一脸掩不住的喜悦之情,巴不得赶紧将新娘子娶走似的。
      然而,傧相正喊出:“一拜天地……”之时,忽闻“嗖”地一声从宴席中划过,那新娘子墨雨儿便应声倒地不起了,背上插着一只镖。
      就在众宾客大惊失色之时,只见方才易北声在走廊看见的那个佩剑女人站起身来,大喝一声:“墨榕,我找你寻仇来了!”
      墨榕怀抱着尚未气绝的墨雨儿,怒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般狠毒地对我女儿!”
      女子冷笑数声,忽地从脸上撕下一层皮来,原是戴了张人皮面具,而女人的真容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大半脸被烧伤过,但从她那残存的完好容貌风韵中,即可看出此人原本定是娇美佳人。
      墨榕认出了女子,颤声道:“月儿,月儿你没死,原来你还活着啊。”
      女人笑道:“难为你还记得我,没错,我秦月娘当年未死,只是被那场大火烧得容貌尽毁。姓墨的畜生,今日我便要你这心肝宝贝的女儿来偿还你欠下的蔑债,那镖上涂有‘阎王音’,哪怕你女儿有九条命也必死无疑!”
      听到“阎王音”三个字,墨榕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这阎王音乃是江湖中早已失传的剧毒,一旦中毒便再无解救之法,中毒者至多只能再活半个时辰,只道是阎王叫你去地府,不得不走。
      这时,江湖人称廖神医的廖二郎急忙上前去查看墨雨儿,所有症状皆表明所中之毒确是阎王音,廖神医面露难色地对墨榕道:“墨庄主,确实是阎王音。”
      这下,墨莲生再也按捺不住了,指着秦月娘大吼道:“你这妇人怎地如此歹毒,快拿出解药来!”
      秦月娘冷冷一笑,道:“此毒并无解药,她死定了!”
      而墨榕一时也顾不得再与秦月娘纠缠,转而对廖神医求助道:“廖神医,老朽求求你救救小女啊!”
      廖神医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在我青潾岛,还可取那凝魂丸一试,方有三成生机,只是这墨云庄与青潾岛往返一次,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还望墨庄主恕廖某人爱莫能助。”
      廖神医话语一毕,这秦月娘就哈哈大笑起来:“姓墨的,想当年你为了这墨云庄负我,多年后你娘子又派人杀我全家,可怜我那老实巴交的丈夫与三岁小儿,竟连自己缘何而死都不知道,我侥幸不死,从此便躲进深山中潜心习武,而后又易容行走江湖。姓廖的畜生,今日我便要在这墨云庄大喜之日杀尽你和你的一双儿女,替我家人报仇!”说罢,秦月娘拔剑纵身一跃,剑锋直奔墨榕杀去。
      周围众侠客与墨云庄弟子欲拦住秦月娘,但见她身手敏捷,再加上场面混乱,竟被她一一躲过了。
      就在这时,原本一直冷眼旁观的殷寻忽然唤道:“南无…”
      南无会意,当下便一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秦月娘的面前,硬是在她欲攻击分身乏术的墨榕之前将其一举擒住。
      顿时举座哗然,惊异于鬼颜公子身边当真是卧虎藏龙。
      这时,殷寻方才起身走到墨榕面前,道:“晚辈也许能救墨大小姐,还问墨庄主可愿意一试?”
      墨榕听闻大喜,但一瞬后又面色一沉,道:“敢问鬼颜公子有几成把握?”
      殷寻道:“五成。”
      墨榕看着已面如死灰的墨雨儿,待斟酌片刻后,咬牙道:“还望鬼颜公子鼎力相助!”
      虽未听闻过武功高强的鬼颜公子还会医术,但此刻别无他法,墨榕心想与其眼睁睁地看着女儿死去,还不如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试试看。
      而这边的易北声也不傻,已隐约猜到殷寻打的是什么主意,所以当殷寻示意他跟过去的时候,易北声倒也认命的从了。
      殷寻命墨家人将早已昏迷的墨雨儿移至其他房间中,只留下易北声与素樱同在,而南无则守在屋外不许旁人闯入。
      屋内,易北声虽已认命,但还是不自主地冷笑道:“你自己尚未饮过我的血,怎地现在反倒是让别人先你一步了,我知道,你是为了以防万一,所以正好借人家的宝贝女儿试药罢了。”
      殷寻也不搭理他,只是抓起他那只瘦骨嶙峋的手臂便狠狠地划了一刀,而一旁的素樱赶忙用早已备好的碗接住流下的血,不消多时便接了小半碗。
      易北声虽疼得厉害,却也不抵抗,只是一直忍耐着罢了。
      殷寻看着那半碗血,对素樱道:“够了,赶紧端去给她喝下。”
      素樱自知是人命关天的事,也不敢耽搁片刻,便小心翼翼地捧着碗喂墨雨儿喝下。
      墨雨儿刚一饮尽,便猛地睁开眼睛狂咳不止,吓得离她最近的素樱连碗都摔碎了。
      而等候在门外的墨榕忽闻屋内传来异声,以为发生什么事了,作势就要冲进屋里去。
      负责看守的南无挡住了墨榕的去路,拱手道:“墨庄主请止步,我家公子说过在他出来之前,任何人不得入内。”
      墨榕无奈作罢,怕的就是得罪了鬼颜公子反而误事,只好在心中祈求上苍不要夺去他爱女之命。
      只见墨雨儿躺在床上痛苦万分地挣扎起来,似是毒性有增无减。而就在殷寻疑心药效之时,她却猛地呕出一摊黑血,接着就发生了奇怪的事情,墨雨儿停止了挣扎,因中毒而变得深紫的面色渐渐褪去,逐步恢复成往日的样子,只是稍显苍白而已,接着呼吸与脉搏也越发平稳,竟像是真的没事了。
      易北声也觉得甚是稀奇,于是问道:“她没事了?”
      殷寻盯着墨雨儿,若有所思地看了半晌后,方才道:“没事了。”
      而后,殷寻给易北声的手臂先做了个简易的包扎,又嘱咐素樱将墨雨儿背上的伤口处理好,便带着易北声走出了房间。
      一见到墨榕,殷寻就笑着道:“墨庄主请放心,墨大小姐已无大碍,现在我的侍女正在为她包扎伤口,墨大小姐之后只要好生静养便是。”
      墨榕一听,顿时感激涕零,竟要对殷寻跪拜行礼以表谢意,殷寻赶忙拉住他,道:“墨庄主不必如此,快快请起。”
      墨榕摇头道:“应当的、应当的,鬼颜公子救女之恩,老朽感激不尽!”
      殷寻扶着墨榕起来,道:“墨庄主稍后便去瞧瞧墨大小姐吧。”
      墨榕点点头,对殷寻再拱手一拜后,就跑去庄中药房亲自为墨雨儿取药去了。
      殷寻望着墨榕的背影,心中暗道:“易北声,确是被我捡到宝了。”

      翌日辰时,墨榕将众人召集于厅堂内,连那秦月娘也被绑着坐在其中。
      墨榕语气凝重地说:“今日当着各位英雄好汉的面,老朽有话要说…这秦月娘与老朽乃是青梅竹马,待我们十五岁时便彼此约定,非对方不娶、不嫁,只是后来墨云庄突遭变动,于是我负了她,转而听从父命娶了本地首富高家之女高莹莹,只因那高家许诺可动员江湖中的各方势力,助我墨云庄度过灾祸。待我与高莹莹成亲之后,月娘她就离开了墨云庄去往远方了,但我娘子她对那从前过往不肯释怀,竟在多年后派人去杀尽月娘她一家三口,我原以为月娘已死,为此自责不已,更因此不愿再见我娘子,只是她那时已怀着小儿莲生,待生产后不久便郁郁而终了。她对月娘家做的事虽歹毒,但却是我的错啊,若不是我一直不肯真心待她,她也不会如此糊涂啊。月娘,这一切原是我的错啊,你就放过我无辜的孩子们吧!”
      说罢,墨榕“扑通”一声跪倒在秦月娘面前,继而又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道:“所留之言,已尽数写于信中。话毕,忽抽出一把短剑刺入心口。
      在众人所料未及之时,墨庄主墨榕便这样去了,只留下书信嘱咐庄中各位长老誓要严加管教墨莲生,栽培他继任墨云庄庄主之位。
      秦月娘望着墨榕的尸身,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喃喃道:“孽缘啊……”

      “墨少爷送到这就好了。”殷寻道。
      墨莲生淡淡一笑:“这次真是给鬼颜公子添了大麻烦,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弟来日定会报答!”
      殷寻笑笑,而后道:“等墨公子继任了庄主之位,我必将送来厚礼。”
      墨莲生感慨:“爹爹他对我给予厚望,我定不会辜负他的一番心意,从今日起便好好跟着庄中长老们习武求教,绝不让墨云庄毁在我的手里!”
      听他这番话语,再无从前的自卑、怯懦,而是充满了志在必得的决心,易北声不由得替他高兴地笑了笑。
      又寒暄片刻后,墨莲生拱手对殷寻等人一拜:“各位告辞了,恕小弟不再远送!”
      殷寻四人也回礼道:“告辞!”
      墨莲生走了,回那墨云庄去承担自己的使命去了。
      素樱感慨道:“那秦月娘也确是个可怜人,只是不知她自那日后,她去了哪里?”
      南无道:“心中再无牵挂仇恨,这天下之大,去哪都行了。”
      忽然,殷寻想起一事,于是拽过易北声问道:“对了,喜宴那晚你可有调戏墨莲生?”
      易北声皱眉道:“你怎么知道?”
      殷寻道:“素樱说的,她外出找你时却见你言语调戏墨莲生,而后更作势要亲上去了。”
      易北声气得咬牙切齿:“我不过是逗他玩罢了,素樱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素樱装傻道:“是我说的吗,我倒是忘了。”
      殷寻又道:“看来以后我得好好看着你了,要不江湖中迟早会传出我鬼颜公子被戴了顶绿帽子的流言。”
      易北声白了殷寻一眼,懒得与他再说什么,而素樱与南无则笑着先上马车候着去了。
      易北声望着墨莲生渐行渐远的背影,道:“他爹确是厚待他,临死也不忘替他打点好一切。“
      殷寻道:“那是他的福气,墨云庄各长老都是忠心耿耿,而墨榕庄主生前在江湖中又多有道义之交,纵是有人企图取墨莲生而代之,这多少双耳目盯着,也自是容不得这歹念的,只是这墨莲生确是该好好振作了。”
      易北声认同地点点头,而后望向殷寻,随口问道:“那你呢,你爹对你好吗?”
      殷寻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与之对视半晌后才浅笑着答道:“很好。”
      殷寻的表情难得地柔和,但易北声却察觉到一丝与表面不符的哀愁与落寞,于是他知趣的没再问下去,转身上马车去了。
      殷寻不由得在心中暗自自嘲,原以为自己心已死,没想到竟因易北声的一句话给轩起了一点波澜,看来自己并没有真正放下往事。
      殷寻轻叹了一口气,继而便乘上了马车,对驾马的南无道:“启程吧。”
      而这漫漫无边的前路,看似辽阔任他行,实则没有一处拥有真正属于他的自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墨云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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