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那就一起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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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陈千千收到乐海的电话：“老婆，我回来了。”
陈千千很纳闷，不是早说好的不回来了，就待在苏州的吗？“你在哪里？”陈千千问道。
“学校外面租的房子里。”乐海洋洋自得地说。他觉得自己这件事情办的太帅了，简直是英雄救美嘛。
“乐海，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陈千千气不打一处来。
“我怎么了？”乐海一愣，陈千千的态度出乎她的意料。
“你不是说到苏州就不回来了吗？为什么言而无信？现在这种情况，是你随便可以由着自己高兴来来回回坐火车的时候吗？”陈千千连珠炮一样朝乐海一顿吵。
“我不是想回来陪你吗？给你个惊喜啊。”乐海无辜极了。苏州那么远，既然出去都出去了，还在乎回来这么一程？之前说不回来，只是为了说服陈千千让他去而已。
陈千千听着乐海委屈的声音，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毕竟乐海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为她东西奔走，回来了一句谢谢没听到，反而被自己噼里啪啦一顿骂。
“算了，没什么事情就好。路上顺利吧？”陈千千缓和了语气。
“哎呀我和你说，车厢里除了我一个人都没有，到了火车站随时买票随时走，非典也不全是坏处嘛，我还享受了一回专列。”乐海又开心起来。陈千千也是担心他才这么气的吧？
“那真的很好哦。我觉得每次坐火车好像都挤的要命。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啊？”
“我自己给自己隔离一下，7天吧。一个星期以后回学校。你别太想我了哦！”
“谁想你啊，臭美！”
“不想我的话，那我过了隔离也不回去了。外面多舒服啊！”
“切，能憋住你就别回来！”陈千千也不示弱。
“憋不住憋不住！你不想我我还想你呢！”乐海忙不迭地说道。
“行了，坐了一夜火车肯定没睡好。先休息休息吧，醒了再电话我。”陈千千体恤地说道。
“好的，我先挂了。爱你，老婆。么~~~”
陈千千想象着乐海的样子，不禁笑出来。“我也爱你。”
说完陈千千并没有挂上电话，停了一下，她有点负疚地说：“还有，对不起，谢谢你……”
乐海笑出声：“哈哈，夫妻本来就是应该同富贵，共患难的啊！没有什么对不起和谢谢的，千千，你是我最爱的人，为你去死，我都愿意。”
“不许死啊活的，也没个忌讳。你不能为了我死，要好好陪着我才行呢。”
“呵呵，好。”乐海说着唱起来，“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陪你一起慢慢变老，老的哪儿也去不了，坐着摇椅慢慢聊……”
挂了电话，乐海睡的昏天黑地。往返三天，几乎都是在火车或者火车站度过的，根本没有告诉爸妈他回去了，就怕一回家肯定出不来了。这会儿，任务完成，心也放松下来，真的累了。
一直睡到晚上才清醒过来，到外面去吃了个饭，发现没有陈千千的日子真的很难熬。打开电脑上网打游戏，发现也没有什么熟悉的人在战队里。非典各大高校都封校，网吧门可罗雀，很多都关掉了。百无聊赖地熬到该睡觉，真不知道剩下的6天怎么熬。
第二天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可昏昏沉沉还想睡。电话响了，接起来，是陈千千。“懒猪，还在睡觉啊？”
“嗯，反正也没事做。”乐海揉着惺忪的睡眼。
“你怎么声音囔囔的？”陈千千有点担心。
“可能因为刚睡醒吧！”乐海不当一回事。
“你量体温没？”陈千千还是不放心。
“没呢。又不是在学校，每天还得报数字。烦都烦死了。”乐海不以为然。
“不行，在外面也得量体温。体温计在你左手边床头柜抽屉里，快量！”陈千千命令道。
一边通话，乐海把温度计塞到咯吱窝里。
“千千，我想你了。我一个人没劲死了，吃饭睡觉都没劲。”乐海撒娇。
“那就少隔离几天吧，3天意思一下算了。”陈千千提议道。
“那可不行。这件事情还是要当心的。”
说话间，时间到了。乐海把温度计抽出来，一看，38度。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一看，真是38度。乐海的心砰砰砰地跳起来，不可能这么倒霉吧？
电话那头陈千千问道：“乐海，时间差不多了，多少度啊？”
乐海正在胡思乱想，没顾上回答。
“乐海？多少度？”陈千千又问。
“哦，没事。36度5。”乐海撒了个谎，他不想让陈千千担心，他希望这只是一场感冒。
“哦。那就好。”陈千千松了一口气。
挂了电话，乐海没有去医院。他存了一丝侥幸，肯定只是普通感冒而已，如果进了医院肯定马上隔离，医院还会打电话通知学校和家里，弄的鸡飞狗跳，让陈千千和爸妈跟着无谓的担心。更何况，要真是非典，听说治病要用大量的激素，治好也成了废人。他宁可就这样死去，也不能半死不活地活着。
只是，他还有那么多不舍。最不舍的，居然不是爸妈，而是陈千千。他还想带她到处去旅游；带她到他曾经生活的乡下去看看那棵童年时整天爬上爬下的老樟树；想单腿跪在地上向她求婚，把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想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再一起组成一个小家......
乐海戴上口罩，到药店去买了些感冒药和退烧药。店员一听说要买退烧药，马上从柜台里拿出来，远远地放在柜台另外一头让他离远一点去拿。乐海拿了药把钱放下走出药店，店员就拿着消毒液把店里仔仔细细地喷了一遍，那张乐海放下的纸币，被用消毒药水喷了几遍之后放在窗台上痛风。
非典时期，发烧成了最让人害怕的事情。人人自危。
回到住的地方吃了药，又昏昏地睡了一个下午。傍晚时分醒来，烧退了，但开始咳嗽。乐海心情糟糕透了，发烧、咳嗽，怎么看怎么像非典症状。再加上他又从外面长途跋涉回来，真的很符合非典感染的条件。
陈千千的电话又过来了。这次她很快听出乐海的不同——声音哑哑的，间或伴随着几声咳嗽。
“乐海，你没事吧？”陈千千的神经紧绷起来。
“没事啊，口水呛了一下。”乐海还是不肯承认。如果他真的出了事情，他觉得最担心的就是陈千千。她一定内疚到极点，肯定会受到各方的攻击和质疑，她余下的人生将会变得异常艰难。
“真没事？”
“真没事。”
两人都沉默了，因为两人都知道，不是没事。
“千千。”乐海突然开口。“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多少时间？”
“一天都不会伤心！”陈千千斩钉截铁地说，“所以，绝对不允许你有事情，一定要好好活着！”
“那你一定要做到，这是我们的约定！”乐海说着又咳嗽起来。
“乐海，你到底怎么了？你别骗我。是不是发烧了？是不是还咳嗽？”陈千千急的哭了出来。
“嗯。发烧，还有点咳嗽。”乐海知道瞒不住，流露出难掩的软弱。
“别怕，肯定是感冒。你路上奔波了这么几天，水也没喝上几口，肯定是感冒。”陈千千安慰乐海，更加是安慰自己。
“嗯。”乐海不由的点点头，“千千，我多想你在我身边，枕在我的胳膊里，那我肯定很快就好了。”
“可我出不去啊！”陈千千一筹莫展。
“出的来也不让你来，我这还隔离着呢。”乐海很严肃地说。随即又撒娇地说：“那你亲我一个吧，亲一个我也满足了。”
“么~~~，够不够？”陈千千对着电话响亮的一吻。
“不够，还要很多很多。”乐海心里一酸，咳嗽了几声。如果真是非典，不知道还能不能亲到她娇嫩的嘴唇。
“么~~再来一下。”陈千千宠溺地说道，心不禁揪成一团。“快点休息吧，说不定睡一觉就全好了。”
挂了电话，陈千千趴在床上哭起来。宿舍已经空无一人。雪婷去了北京，全中国最严重的疫区，她说她要和程大哥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李环早早去到上海复试之后就直接回了家。她又不能打电话告诉家里。
她不敢想象，如果乐海真的得了非典她怎么办？不说别人的非议，就算她自己，都不能忍受自己的自私和残忍。她真的爱乐海吗？还是爱乐海带给她的快乐？
她趴在床上想了很久很久。然后她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如果乐海真的得了非典，那么她陪他一起死。她知道乐海绝对不可能同意，但是她别无选择，如果乐海死了，她也不可能活下去。她想起电视剧里经常说的一句话：“我如此爱你，可以为你去死。”可此时她觉得，乐海冒险去S大的时候，是抱着为她去死的情谊吧？如今她打算偷偷溜出去找乐海，与其说为了乐海准备去死，还不如说，她为了自己。
她鄙视自己，可却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决定了要溜出去找乐海，接下来如何实施也是个大难题。
最近，每天晚上妈妈都会电话来，就算出去一个晚上都会被揭穿。更何况，不管乐海是不是真的感染了非典，她短时间内都不可能回来了。
她想了想，把寝室的电话线拔掉，然后用手机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妈妈寝室电话坏掉了，去公用电话排队她又怕和陌生人过多接触不安全，所以在学校电子用品店买了个手机。2003年，手机在大学生中已经广泛应用起来，妈妈并没有怀疑。
在这个关口，任凭千千妈妈这么聪明的母亲，也没有想到在封校的情况下，女儿打算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因此很轻易就相信了陈千千的说辞。
然后就是学校每天都会让班干部登记同学的体温，并且监督消毒之类的问题。女生这边是团支书负责。她跑到团支书那里，告诉团支书，她外公病危了，等着见她一面，但是跟学校申请已经来不及，所以她打算冒险跳墙出去，并且出去之后会直到学校解禁才会回来，所以请她帮忙登记正常的温度。
团支书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同意了，大学生最鄙视去和老师告黑状的人，更何况已经临近毕业，团支书本人也考上了复旦大学的研究生，就算此事败露，只要陈千千人没事，她也不会受到什么严厉的处分。如果她知道，陈千千是抱着赴死的决心出去，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这样做。
但陈千千，也有保护好同学的方案。万一发现真的是非典，她会电话团支书，让她去举报自己偷偷跑出校园，但是装作刚刚知情的样子。得到了团支书的承诺，陈千千知道自己又离成功近了一步。转身关上门的瞬间，陈千千在心里默念：“对不住了。”
最后一步，就是跳墙出去。在4号宿舍楼的边上，是一个居民区，是H大的家属院，那里和学校里面仅仅隔着一扇铁门，并且不高。她打算从这里爬出校园。
晚上十点多，陈千千收拾了一个简单的背包，出发了。
作者有话说第57章 那就一起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