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有人欢喜有人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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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海默默地跟在陈千千的身后，从宿舍6点钟开门到现在，他已经站了1个多小时。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不知道自己想看到什么，或者不想看到什么。但是一夜没睡，就这样来了。就这样看到了。
他的心抽的紧紧的。那个在雨里奋力向前、健步如飞的瘦小女孩，仿佛浑身充满了力量。而他身穿黑衣隐匿在狂风暴雨里，眼看着她的力量为别人而爆发。
陈千千走到公交车站，等了大约半个小时才等到一辆公交车。雨太大了，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和车辆。快到汽车站的时候，经过一个涵洞，下面积了很深的水。公交车停下来，司机说：“下车吧，水太深了，车开过去要熄火的。不下车我们再原路返回去。”
陈千千观察了一下地形。从水里趟过去是不可能的了，水深大约有1米多；从这边掉头回去，她又不甘心。出门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见到孟航。
她还是下了车，然后从涵洞边上，顺着一个不足半米宽的陡直的小道攀爬，然后再翻到涵洞对面去。因为坡道很陡，她只能收起伞手脚并用。等她徒步走到汽车站的时候，浑身已经湿透了。
去往郑州长途汽车总站的巴士已经开出，陈千千没赶上。她询问了一下工作人员，半小时后有一趟开往郑州东站的班车。她犹豫了一下，因为那里她从来没去过，也不知道到了之后怎么去往Z大。雨下的这么大，估计问路都很困难。
但这犹豫只有三秒钟，她马上拿出钱买了票，迫不及待地乘上开往郑州的班车。
陈千千每每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当时的她到底有多思念孟航，多爱他，才能这样义无反顾，哪怕天塌下来都要去找他。她每回想一次都会被自己感动一次，然后心伤一次。
到了郑州东站，雨还在下个不停。这个站很小很小，小到停车场大概只有4、5辆大巴。从周围的建筑能看出来，这里地处郊区，很偏僻的样子。门口有一个公交站，没有站台，只有一根简易的水泥柱上面挂了一个站牌。陈千千踮起脚尖看了看，并没有Z大这一站。
远处几个小青年走过来，嘴里叼着烟，染着乱七八糟的头发。那时候染头发在社会上刚刚开始流行。千千妈警告过她：“你要是敢染头发，我就把你头发一根根全拔下来。”可见当时这一行为有多么标新立异。
陈千千心里有点害怕。远处一辆出租车开过来，陈千千马上伸手拦下。钻进出租车里，陈千千大出一口气。
“Z大，师傅。”
“那边有点远的哦。”师傅看到陈千千年龄很小的样子，觉得要提前告诉她一声。
“没关系，开吧。”其实出租车对陈千千来说，真的是个奢侈品。虽说2000年，陈千千爸爸妈妈的工资在当地已经算很不错的了，家里生活也挺小康。可是从小就被父母灌输了太多勤俭节约的观念，所以陈千千从来不浪费。别的同学都是一个月家里给一趟生活费，陈千千的生活费都是一个学期一拿的，爸妈很信任她，知道她会合理有度的用钱。每个学期期末的时候，她还能有所结余，借给那些早就把钱用光了同学。
陈千千努力让自己不要去看出租车上的数字，因为那数字跳的太快了。一会儿工夫已经十块钱了。陈千千闭上眼睛不去看，一会儿又憋不住睁开来看一眼。实在很不忍心。因为当时从开封到郑州的汽车只要12元。
等到终于到达Z大东门的时候，计价器上显示的数字是37。陈千千着实有些肉痛，这是当时H大一个普通女生一个星期的饭钱。
可下一秒钟，她觉得，这所有一切都是值得的。
因为她看见，就在马路对面，Z大的东门口，一把蓝色格子的雨伞下站着一个帅气阳光的青年。他穿着米色的外套，里面是一件绿色的T恤衫，看起来干净又明亮。他就那样笑着，笑着。
雨淅淅沥沥的已经快要停了。陈千千甚至觉得有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空气里充满了清新的泥土味。后面是Z大工学院引以为豪的法国梧桐。他就那样站在那里。陈千千终于想起用什么来形容他了。以前她总是说他像一种生机勃勃的植物，现在她知道了，他就是一棵挺拔的梧桐。
这一刻在她的脑海里留下永难磨灭的印记。
“千千！”孟航朝她挥挥手，然后穿过车流。然后他张开他的双臂。
“孟航，我可算到了！”陈千千钻进他的怀里，双手从他的臂膀下面穿过，紧紧地拥抱着他。她只到他的肩膀，完全被他包围起来。呼吸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感受着他特有的温暖，让她有片刻的眩晕。
孟航拥着怀里湿哒哒的爱人，觉得激动又心安。他呼噜了一下她的头发：“不让你来偏来，浑身都湿透了，生病了怎么办？”
“不喜欢我来，我走好了。”陈千千娇嗔到。
“怎么舍得？”孟航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注意点形象！”陈千千有点害羞。那个时候的大学生，当街拥吻的状况还很少见。已经有不少路人侧目。
“管他们呢。”孟航又亲了一下。“快到我宿舍去换下衣服，喝点热水，真的生病就坏了。”然后他变魔术一样拿出一只虎皮面包，这个是陈千千最爱吃的。
陈千千毫不客气地拿过来，大口吃起来。这会儿她才刚刚感到确实饿了，已经10点多了，早饭都没吃呢。看着陈千千狼吞虎咽的样子，孟航开心地笑起来，露出两排好看的白牙。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不是告诉你我不来了吗？”陈千千纳闷儿。刚才看到孟航的时候她确实很意外。在车上还准备下车找公用电话打到他宿舍呢。
“我就是一直有种直觉你会来。后来我给你宿舍打了个电话，说你不在，我就更肯定了。你这个小懒猪，如果不来肯定在床上睡懒觉呢！”他宠溺地抹掉她嘴上沾的面包屑。
“果然心有灵犀啊！”陈千千觉得幸福的都要化了。
同一时空下的乐海，也浑身湿透地回到住处。他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了，心钝钝的疼。他打开门，没有换衣服，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然后用一个大大的枕头把头埋起来。他真希望自己就这样睡过去算了，然后一觉醒来，再也不记得陈千千在涵洞边奋力攀爬的模样。
很久很久，他坐起来。打开CD，音响里飘出陈慧娴的《千千阙歌》。他几乎天天听这首歌100遍。
徐徐回望，曾属于彼此的晚上
红红仍是你，赠我的心中艳阳
如流傻泪，祈望可体恤兼见谅
明晨离别你，路也许孤单得漫长
一瞬间太多东西要讲，可惜即将在各一方
只好深深把这刻尽凝望，来日纵是千千阙歌
飘于远方我路上，来日纵是千千晚星
亮过今晚月亮，都比不起这宵美丽
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因你今晚共我唱
乐海开了一瓶酒，慢慢地让酒精滑过喉头，热辣辣的感觉直冲心脏，又逼到眼眶。眼泪终于流下来。他的眼前交替着出现那些共度的时光，被她羽毛球拍击中的腰部似乎还隐隐作痛，握过她小手的掌心似乎还微微发烫，被她气息穿过的耳朵似乎还存有麻酥酥的感觉。可她，却在另外一个男生的怀里含羞浅笑了吧。她是不是笑的眼睛弯弯的？她是不是笑的脸蛋儿红红的？她是不是笑的露出珍珠一样的牙齿？
放掉吧，就这样放掉！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