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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十九 整军待出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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卉紫抻着懒腰走出营帐,将洗脸水哗地一泼。
“倒看不出,刘会小弟睡眠倒是极好。”一个与卉紫混熟的伍长经过时说。
“怎么啦?”卉紫边说边晃动肩腰,做起了早操。
“这么大的号角声,居然睡到现在才起。”伍长说着,丢给卉紫一个青果,笑着离开。
“天气这么冷,还是被子里暖和。既然老头不管,我就多睡会儿,嘻嘻!”卉紫笑嘻嘻地对着伍长说道,继续锻炼身体。
不多时,周身出了一层细密汗水。为防着凉卉紫停下动作,闭上眼睛仰头感受着灿烂的晨光。
“哟!”老远一声带笑的吆喝,“感受天地灵气、日月光华!”
卉紫睁眼一看,是赵破奴溜溜达达地过来了。
“怎么着军司马,升了官意气风发啦!”卉紫也不客气地打趣,灿烂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十分耀眼。
赵破奴钻研地看了她几眼,叹了句:“若是扮成个女子,只怕也无人识别的出。”
卉紫愣了一愣,接着呵呵一笑转开了话题:“何时出发?”
“十日后。”赵破奴应声道,将手中的剑往地上一杵,坐到了一旁的石磨上,“沿路艰苦,不知你这小身板,可否撑得住。”
“好吃好喝,我就撑得住!”卉紫乐观一笑。从前在现代也没出过太远的门,这回也算游过大西北了。
“对了!”赵破奴一笑,“还有个消息告知你。”
卉紫转头:“什么呀?”
“我已与将军禀明,将军已许循翁与你,跟随我部。”赵破奴道。
卉紫傻住。赵破奴是骠骑将军的军司马兼前锋将军,骠骑将军是霍去病。这岂不是说,她与霍去病见面的机会又多了一成?若是从前,只怕她会偷笑,可如今,她有点避之不及。
赵破奴有些不解卉紫的反应,疑惑道:“这是何意?不高兴?”
“不是不是……”卉紫连忙否认,而后搜肠刮肚地想着理由,“我……我是听闻……”忽然她灵光一现,“我听说!霍将军这人,治军严苛,且极没有人情味……”她说着,佯装忐忑,“我这般贪吃又不识礼节,万一哪天招惹了他就完了。军司马你饶了我吧!”说着,做求饶状。
赵破奴闻言一笑:“我知道不少人对霍将军有所误解。他这人办公事时话不多,又生来一副严肃模样,难免让人觉得难以亲近。”他说着,又似乎一脸敬意,“但若与他接触久了,便能体会到他内心热情的一面。且他的智慧、”赵破奴指了指脑袋,“胆识,无一不让我敬佩。我与他虽近乎同年,但霍将军是我的伯乐。我在此说句不敬的话,”他说着看向卉紫,“整个大汉军中,我只信服他一人。”
卉紫做出若有所悟的样子点点头,心里却是苦笑。接触久了,便能体会他内心的热情。卉紫忽然记起步云登月亭中,那个想要与她每日相对的人。
“如何?与我一同出发!”赵破奴又将话题扯了回来。
“你是骑兵前锋,行军速度之快恐怕不是循翁与我能跟上的。还请军司马改变主意吧。”卉紫缓了缓神,依旧拒绝道。
“你以为医者不是兵,就可以在后面慢悠悠地走了?”赵破奴一笑,“届时也是要一同奔赴前线,及时为受伤的将军疗伤的。”
卉紫看了赵破奴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钻回营帐。
“不乐意啦?”帐内的循翁大致全都听到,见卉紫进来便问。
“不是不乐意。只是——”卉紫显得有些为难。
“你这心里是真不想见他,还是有那么一点期待如此安排?”循翁笑着问。
“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卉紫不悦。
“以你这个性,若是真不想见,早就闹翻啦!”循翁说着哈哈一笑,“说明你心里还是想!”
卉紫生气地一坐背对着循翁:“我上哪去闹翻?我逆来顺受也不是头遭了!”她说着哼了一声,“等我被发现了捉了回去,你就高兴了!”
“我还是那句话,这见不见,回不回,你是决定不了的。”
卉紫闻言回头,一见循翁那事不关己优哉游哉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当初就是你这么说,害我嫁了人!现在又乌鸦嘴诅咒我!”
“我老朽若是有那本事,早给自己咒出个无忧快活的日子了。又怎会为了他人四处奔波。”他说着,叹了口气,又专心配药。
卉紫见循翁手头甚忙,也叹了口气,起身过去帮忙。
“怎么,不气啦?”循翁胡子一翘,乐呵呵问。
“还有十日便出发,不得快些弄啊!”卉紫翻了个白眼。
“我发现,你对这备药,格外的上心。”循翁疑惑地看着卉紫,“尤其这瘟病。北方酷寒,按说瘟病发病率是极低的,你怎么就……”
“瘟疫……”卉紫的眼中闪过一些记忆,“虽然有待证实……”她哈哈一笑,“有备无患,有备无患!”
循翁拉长音“哦”了一声,似是有所领悟地看着卉紫,摇摇头一笑。
傍晚甘泉宫中,霍去病刚刚做完战略部署与军权分配。众将虽齐声领命,但此番迂回路线着实让众位心中压力不小。其一路线长远,还须快速行军;其二便是沿路山地、草原地形多样难走,甚至还须横穿黄河。如此奔波下来,不知要消耗多少作战体力。
“将军!”公孙贺紧随着卫青走出宫殿,低声焦急道,“你还不劝劝,不能任由小儿胡闹啊!此番不同往时,这西北并不似北方具是平坦草原,如何能高速行军迂回作战啊?”
卫青倒是放心地一笑:“公孙将军且安心看好去病这一仗。”
“这是为何?”公孙贺向来急躁,此番虽不跟随作战,却是心焦不已。“这去病,赵破奴,可都是新将上阵,没有老将监督着,这能行吗?”
“虽是新将新兵,但自己练出来的,总归用着顺手得多。你不信任去病,那匈奴也定不会料到我汉军会出此招数,正好打个出其不意。”卫青拍拍公孙贺的肩,向前走去。
几人刚出了殿去,与正向殿内行走的韩焉擦身而过。互相行礼之后,便各自继续了脚步。
正读着未央宫递来写有李夫人近况的信简的刘彻见韩焉进殿,放下信简笑了笑算是欢迎。
韩焉默默叩首拜见,得了许可后起身入座。
“身子不好,便不要四处走动。”刘彻说着,又拿起信简。信简是两日前便收到的,刘彻怀着欣喜之情反复读了两日,还是觉得读不够。他合上信简深思。信上说李夫人盼他赐个名字,他思来想去,而今终于有了眉目。接着便令杨得意取来笔与竹简,在其上挥毫一番。先是一封信简问候他母子二人,又是一封信简为新皇子赐名。
“陛下取好了名?”韩焉问道。
“嗯,妍儿的孩子,朕要亲自赐名。”他说着,落笔疾书,“单名髆,望其能肩挑大任,替据儿分忧。”
韩焉闻言一笑,似是赞同。
“怎么,你有事?”刘彻抬眼瞥了他一下。
“臣——”韩焉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却还是开门见山道,“是来向陛下请命,随军出征。”对于此请求刘彻会作何反应,他并无十足把握。但心底,还是难以抑制地前来请命。
刘彻的笔一顿,一个字险些写坏。他皱了皱眉放下了笔,看向韩焉道:“突然间的,怎么做此决定?
“其一,陛下虽大胆启用新人,但霍去病毕竟是头回带兵,我心知陛下难免心存疑虑。”韩焉说,“其二,我——我也是多年闲在长安,从未替陛下立过战功。虽无法亲上战场,但……”
话还未说完,刘彻便打断:“想替朕监军?”他探究地看着韩焉,心头泛起一丝疑虑。
韩焉察觉到了刘彻的不解与怀疑,低着头回避他的目光。
“那长安这边?”刘彻又问。
“交给少君即可。”韩焉回答。
刘彻的目光仍旧在韩焉身上扫视。“身家性命,都不要了?”他说着,彻底推掉案几上的竹简和笔墨,换了个坐姿,凝在韩焉身上的目光如锥子般尖锐,一直在钻研。
“是不是军营中有令你感兴趣的事物?”刘彻忽然说道。
韩焉被这突然的质问造得一愣,转瞬便令自己冷静下来,不慌不忙道:“身子渐渐大不如从前,想趁着还有气力,替陛下尽绵薄之力。免得到死,还在遭人口舌。”
“哦?”刘彻不由得笑了,“这么多年,怎么这会儿倒计较起来了?”刘彻倾身在案几上托着腮,“韩焉我发现你——越来越有趣了!”
韩焉未作声。他还是第一次,面对刘彻有点没底气。
韩焉未抬头,只觉得刘彻的目光并未从自己身上移开。就这样僵持了有一阵子,忽然前方的刘彻呵呵笑叹一声,道:“朕封监军御史。”
韩焉终于松了口气,跪地叩拜谢恩。见愿望达成,便也不愿在此多逗留,生怕时间长了,被刘彻看出破绽。他这么想着,心里不由得自嘲。自从身体受了伤生了疾病,不知怎么心智仿佛也受了损害,比起过去总是少了些坚定决绝。
刘彻仔细看着韩焉叩首拜别的每一个动作,又仔细地读着他眼神中的飘忽不定,不觉中咬起了指节,陷入沉思。忽然他一笑,坐直身子看着韩焉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韩焉出了宫殿,转过身,向着后方地势更高的望风台行去。
亭台高筑,不时冷风吹过。韩焉扶着栏杆,向山下望去。
军营地界内,每隔不远便有三两火光燃动着。他呆呆地看着,不觉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