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七八 离开韩焉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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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芦里，是油。是她那昨日以打卤面为由，让朱翠带来的油。
环视了四周，她的心很沉重。这里住了个把月，多少也有了感情。何况，这毕竟是韩焉死去的二夫人昔日的住所。可是，她除了这个损招，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韩焉的家奴好说，但他那几个近卫，真不是容易糊弄的。她想逃出家门，最好的方式其实爬墙逃跑。但韩焉家院墙，高大光滑，周边连棵树也不种，比宫墙也容易不到哪去。那，就只有制造混乱了。
什么样的混乱，让人无暇兼顾其他？
火。火上房梁，十万火急。火。
韩焉啊韩焉，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卉紫心里这样说着，还是在卧房的地板上，淋上了油。
她不敢多淋，不敢多烧。选择二楼卧房，一是因为这是她的常驻地，起火了更容易惹人着急；二也是想着，只烧了卧房，至少二楼的小厅堂还能保住。就算小厅堂保不住，一楼肯定是来得及救火。到时候实在烧烂了，就把别墅改平房就好了。
卉紫忽然抽了自己一嘴巴：胡想什么？再不行动，朱翠要回来了！她淋好油，一把抽下旁边架子上的洗脸布，浸湿后捂住了口鼻。而后，自床头抽出了准备已久的火折。
“韩焉，真的对不起了。”
卉紫念着，紧了紧手上的包裹，退后三步到楼梯口，接着将火向远处的油污处一抛。
顷刻间，火苗窜起一人高，沿着油污的痕迹急速蔓延，不多时便将卧房围得紧紧的，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烧油味与黑烟。卉紫不敢耽误，连忙捂住口鼻，向着楼下奔去。
只是她没想到，一楼居然是锁了的！
她几日来情绪郁结不曾出门，只是昏昏沉沉地思考自己的人生，却不知，韩焉那日清晨离开家门时叮嘱家丞的是，让朱翠离开时将门锁了，让家中奴仆盯紧二夫人的院子。
门锁了！！旁边的窗居然也锁了！
卉紫的心一坠，登时便慌了神。这是什么？作茧自缚？引火烧身？
眼看着二楼开始溢出滚滚浓烟，卉紫脚越发软起来。可是门外仿佛没人的样子，她能怎么办？只能自救。她使劲儿抚了抚胸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估摸了一下时间，又看了看楼上的火势。朱翠每次都是一盏茶功夫就能回来。好像，赶得及，应该，没啥事。正琢磨着，远远的见了朱翠的小身影，正匆忙向院门处赶，卉紫连忙躲在了门后。
朱翠却全然没想到回来后会是这个场面。
她怕卉紫早起肚饿，因此交代了热水的事儿，便急匆匆向回赶。一路低着头迈着碎步，竟然进了院子后才发觉不对劲。
二楼卧房的东窗，怎么向外冒着滚滚黑烟？朱翠当下便吓得花容失色，三两步就奔到宅子门口，慌里慌张地掏钥匙开门，大叫来人着火救命。哆里哆嗦，好不容易开了门，边惊叫着“二夫人”，边作势要往二楼奔去救人，根本不曾看到隐在门后的卉紫。
原本想先躲到院中的卉紫，见朱翠傻呵呵往二楼奔，心下又是感激又是气恼，哭笑不得。
“哎，我在这里呀！！”卉紫跳出来。
朱翠一惊回身，旋即大松了口气，眼泪汪汪就扑过来：“二夫人！二夫人！”她拉着卉紫的手不住地叫着，见卉紫无碍便放了心，“二夫人，你怎么穿成这样？”
“还问！还不是昨晚蜡烛没灭烧了火我连衣服都没得穿就下楼，不穿这样行吗？！赶紧找人救火去啊！”卉紫连珠炮一般一阵抢白。
惊慌之中的朱翠，似乎也顾不得思考，只觉卉紫所说并无异常。她看了看楼上渐急的火势，拉了卉紫出了门。
“二夫人，我去叫人，你在那边坐坐，我去叫人！”朱翠拉着卉紫跑到一旁的石头上坐下。
“别管我我坐在这没事！你快叫人去呀不然我晚上睡哪！”卉紫催促。
“噢！噢！”朱翠慌忙点头，而后又慌里慌张逃跑。
看着小小姑娘跑开的身影，卉紫紧蹙的眉头无法舒展。她口中微微叹息，而后打定了主意，在朱翠跑远后起身，四下看了看，躲在了院门外茂密的树丛后。
不多时，朱翠带着一干家奴匆忙赶来，有单人提桶的，有俩人抬盆的。众人赶到跟前一见，登时都有些慌。身后不远处，是匆匆赶来的墨兰。
“遭了，墨兰来了，等下定是要寻我。”卉紫心念着，赶忙将手中的湿布卷成一长条，自鼻前围了一圈，脸上抹了些黑灰，包裹往怀里一塞低头就向外奔。低头间不小心，撞在一个家奴身上。
“火这么大你去哪啊？”那家奴焦急的问。家院人本就不多，大家都赶来此处帮忙也未见得力，怎还有人朝外跑。
卉紫一拍大腿：“二夫人说了，让我去霍嫖姚家叫人帮忙啊！”围在鼻下的布一挡，加上换了身衣服粗着嗓子说话，那家奴忙乱间也未作多想便松了手。
“快去快回！”家奴道。
“是是！”卉紫忙不迭点头，拔腿就向正院奔去。
正院内，放眼望去，果然空空如也。只大门口两个家奴，虽然守着门，心里却也系着二夫人那边的火势。
卉紫如法炮制，言明是去寻求帮助，那二人倒是也顾不得她，便放她走了。
卉紫出门直奔北面。北面有东西集市，另外平民聚居在那里，因此人多嘈杂，无论是混在人群里出城还是躲起来都更容易。她一口气不停歇，跑出去老远。
边跑，看着两边的街道不断变化，心里不知是喜是悲。
“走了？”
一个男子走到宅门口，悠悠然问。守门的家奴回头一看，正是卉紫第一天来时见到的那个美貌家丞。
家仆愣了一下，不知家丞所指何意。
“就那个刚才出去找救兵的。”家丞笑了。
家仆忙点了下头。
家丞又笑了，看了看门外，转身向院内走去。刚走两步，似乎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后方高处。
墙外树荫茂密。
家丞使了个眼色，只见树丛一动，便满意地一笑，又转回头向里走去。
人群渐密，穿着也逐渐平民化。卉紫这才放满了脚程，边快步走着，边四下张望，小心翼翼地探寻是否有敌情。临近晌午，集市正旺。她迈入东市坊门，心下稍安，便去吃了个午饭。
吃饭还是会不自觉地走近高档饭馆，位置还是不自觉地会挑二楼的临窗。卉紫打着饱嗝，看着一桌狼藉，肚子饱了心里却苦恼的很。出是出来了，可是今后怎么办？长安城里不是皇宫就是官员，定是不能留的。可是出城后，又去哪？何况她并不认得出城的路。就算是找到落脚地，以后又靠什么手段生计呢？包里的钱就这么多，总不能天天下馆子吧？
卉紫边想着，边向漏了气的球一样瘪了下去。过去曾大言不惭地设想的种种营生，什么DIY什么开餐馆，竟统统不能实现。想做生意，根本毫无思绪，甚至本钱都没有！
她正丧着气，忽见楼下集市，飘过一个熟悉的身影，顿让她不再敢恍惚。她擦擦双眼，再仔细一看。
楼下那个着着质地一般的常服、发饰简单、蒙着薄面纱，此时正举着小摊上的发钗浅笑的女子，那个伴在一个翩翩公子身边的女子，该不会是平阳公主吧？
尽管身形很像，可是举止平常，与平阳的温婉大气相去甚远。何况跟在她身边的是个陌生女侍婢，并非素心。那陌生的女侍婢一脸的清淡，气质丝毫不像是奴仆丫头。
卉紫坐回座位，满心的疑问。
若是平阳，她装扮成这幅样子流连在城北干嘛？旁边那俊郎又是谁？
不过——这根本不可能吧？卉紫忽然呵呵一笑。想啥呢。那是当朝长公主，怎会出来玩这套把戏。
不对！卉紫腾地站起，抓起包裹向楼下飞奔而去。
跨出饭馆大门，她向前一番张望，终于找到了那个可疑的身影。卉紫驻足思量了一番，抽出之前的防烟布绕在脸上，而后迈步跟了上去。
只见那可疑身影走走停停，悠悠哉哉，与身旁的男子谈笑风生。忽地清风掀起她面纱的一角，瞬间一瞥，卉紫惊得瞠目结舌——虽然妆容丝毫不同，但长得真的很像平阳公主！她定了定神，继续跟随其后，想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却又不敢靠的太近，一时为难起来。
忽然一个巴掌大力揪住卉紫肩头将她拉住，阴沉沉的女声道：“做什么鬼鬼祟祟！”
卉紫回头一看，倒吸口冷气，竟是那气质丝毫不似婢女的婢女，细眉尖脸，一脸的清冷。“我、我我……”卉紫一慌，口不能言，一不做二不休，甩开婢女的手掉头跑起来。
“站住！”那婢女眉头一皱，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正午集市，正是人多的时候。婢女几次想使跳跃轻功追赶卉紫，碍于怕惹起众人注意，只得不动声色地快速追赶。
卉紫的长跑也不是盖的，边跑还边将电视剧里的桥段学来，左拉一个人阻挡右拉一个人阻挡，碰上推车的就把车横在路中间，碰上摆摊的就掀摊子，然后随手扔下一颗金豆子做赔偿。
她匆忙奔走，并不敢再在集市多停留。集市到傍晚便关闭，基本不能藏身，何况她已经将沿路的百姓都得罪遍了，何不趁早出城寻个安身之地。
不知不觉那婢女已放弃追赶，但卉紫仍不敢放松，忽有一对侍卫经过，便草木皆兵地躲到了城墙角。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鬼鬼祟祟！”
又是一声质问，吓得卉紫汗毛倒立，回头，见一城门兵卫正满目狐疑地看着自己。
“我我我、我——”卉紫再次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那兵卫打量了卉紫一番，看了看她围在鼻子下方的布，而后盯紧她手中的包裹，“莫不是偷了主人家的财物，蒙面逃了出来吧？！”说着竖起了手中的刀。
“不是不是不是！”卉紫矢口否认。
“若不是做贼心虚，为何在城门旁边鬼鬼祟祟？”兵卫显然不信，拉着卉紫道。
“城门？”卉紫诧异地抬头。她只知到了城墙根，却不知也到了集市的尽头，西北的横门。不经意间，她瞄到了城门不远处的几个简易军帐，和城墙上的一张告示。她忽然想起，离开未央宫后第一次与韩焉出城游玩回来时，看到城门上的两张告示，一张招兵，一张招军医。她迅速将军医招贴扫了一眼，见上言明招随军方技，主要负责治疗金疮战伤云云。
“我是来应招的！”卉紫忽然大声叫着，指向招贴。
兵卫回头看了看，将信将疑地打量着卉紫：“你？”
卉紫拉下围在鼻前的布，一挺胸道：“对，我！”
作者有话说
第156章 七八 离开韩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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