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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四五 邢坤之长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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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自家主人突然转变了态度,邢束那原本吵闹的正凶的随行突然有点摸不着头脑,直到被邢束大喝一声后,这才讪讪退后。
“家奴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见谅。”邢束微微一弯身,刻意称已为人妇的平阳公主“姑娘”。说罢打量着这一身华贵宫装,邢束想了想,自信满满地说,“恕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您定是出宫省亲的贵人,原谅方才在下无礼称谓。”
瞧着邢束先前刻意讨好一般称平阳“姑娘”,后来又故意打量一番好似见多识广又似恭维一般,断定她是出宫省亲的妃嫔,平阳心里嗤笑一声,面上却温和回礼:“妾身并非宫中贵妇,也不是长安人,只是随家夫入宫,不得已才着了这唯一的宫装,让你见笑了。”
素心闻言,眼睛瞪得溜圆,不知道平阳公主突然哭穷瞎掰是何意图。不过她还是下意识地退后数步,遮挡住了马车壁上将军府家眷的标志。
“哦!原来如此。但是惊扰了姑娘,实在是在下的错。”说着,邢束退后一步作揖道,“在下邢束,家父乃这长安城中商贾邢坤,姑娘今后在长安城若有不便,可找在下相助。”说着,递上名帖。
平阳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掩口道:“令尊便是长安城有名的丝绸商人?”
“正是。”邢束得意洋洋。
“妾身夫家从政,但娘家却在会稽郡开有一家丝绸坊,虽规模不及令尊家业,但在方圆百里的口碑也算第一。”平阳含胸低首,言语间略带一丝娇羞。
“这会稽丝绸质细而韧,手感柔润,通体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实属丝绸中的上品。姑娘也不必过谦,会稽丝绸在这庐江、长沙乃至往南各埠市集中都占极大分量,我邢家相距甚远,实在是不能匹及。”邢束说着话锋一转,“不知姑娘会在长安居留多久?”
“家夫因政务至长安,只怕有数月回不去。妾身仔细考虑过,不若就在这长安边城置办个简单便宜的房舍,暂时居住在此吧。”说着平阳叹了口气,“只是这长安的宅院多属官舍,实用不足奢华有余,实在是我无法负担得起的。”
“若姑娘信任,这事便交给邢某吧!”邢束连忙将此事包揽过来。
平阳做出一副受之有愧的样子:“这——你我刚刚相识,实在是——”
“这有何不可!你我皆属大汉子民,大汉子民天下一家!姑娘初来乍到,邢某理当尽地主之谊对你多加照顾,让姑娘知道这长安的子民可是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的好人!”
平阳瞧着邢束满脸慷慨激昂的样子,心里止不住发笑,面上却还是感激不已地弯身谢礼。谢过礼后,她收了邢束的名帖,目送邢束乘车离开后,这才上了马车离开。
“长公主,用不用绕路而行以免曝露身份?”素心仔细提醒道。
“不必,竖子单纯的很。”平阳公主说着,冷冷一笑。不多时,她便低声吩咐素心到长安驿站打点一切,以便随时恭候热心的邢束。她看得出邢束眼里流露的意思,所以身为有夫之妇的她倒也不怕邢束会很招摇地四处散播与有夫之妇交往的事。
夜晚不到,驿站便打点好一切。平阳暗自乔装出门抵达驿站悄然上楼,打量着自己所谓的客房。
“公主,楼下的伙计及客人也已安置妥当,稍后清江曲苑的夏姑娘便会前来相助。”素心低声道。
“清江曲苑。”平阳公主重复着这个曲苑名字,呵呵一笑,眼里全都是回忆。正想着,突然一人翻窗而入,以迅雷之势在椅子上坐定。待平阳与素心回过神来时,来人早已在斟茶啜饮了。
“就不能从楼梯上来么?”素心的语气十分不悦。
良平义看了素心一眼,并不放在心上的一笑。
“平义倒是越活越年轻了,身手较前些年更灵活。”平阳一笑,坐在良平义对面。
“如今我被打入冷宫,出来一趟实在不易。有何指教快说吧。”良平义爱答不理的样子。
“这回不用戴面巾了么?”平阳望着良平义素面朝天的脸。
“这未央宫有谁能发现我出宫了?民间又有几人认得我?何况我走房顶,又不走大街。谁知道是我呢。”良平义闲闲地说。
“嘴越发碎了。”平阳公主一笑。
不多时,有人敲门。素心去开,见是打扮成婢女的夏姑娘到了。夏姑娘名曰夏眉,是清江曲苑中默默无闻的使唤丫头之一,但就是这使唤丫头,手中却掌握有长安城最多的小道消息。这夏眉一进门,先是拜见了平阳公主,转眼看见坐在一旁的良平义,连忙跨上前叩拜。
“眉儿不必多礼。”良平义起身相扶。虽然良平义对待平阳乃至刘彻也一向不恭敬,但对待曲苑这一班姐妹,却是情意融融。夏眉当年并未侍奉良平义,却是与碧儿情同姐妹,因此此时见了良平义,心里别有一番滋味翻涌。
“我听说碧姐姐……去了……”眉儿说着,低下了头。良平义突然觉得满心悲伤,但转瞬又压住了情绪。她点点头,安慰起夏眉来。
闲话了些往事,便进入正题。
“这次长公主走的是什么路数?”良平义四下打量着,好奇地问。
平阳公主并不急着回答,只是伸出手掌,细细端详着细皮嫩肉的自己,悠悠然道:“按照卉紫那些方法保养,果然是有效的。一把年纪了,还被后生瞧上眼了。”平阳虽说着好话,眼底却尽是对邢束的轻视。
良平义恍然大悟:“莫不是想从邢束那愣头青下手?”见平阳无否定之意,良平义止不住嗤笑,“过去这些个事,都是由清江苑的姐妹代劳。如今公主怎就肯亲自出手了。若是大将军知道,只怕会火冒三丈吧!”
“这怎么敢让卫青知道。”平阳心里也是一急。好在最近卫青时常练兵,不在家中。
“你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良平义不怀好意地笑着,毫不客气地打击平阳的士气。
“你会不会说话呀!”素心不高兴地顶了一句。
“太俗了是吗?那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吧。”良平义换了一句。
“也不知你跟谁学的,话多又碎嘴。”平阳公主不在意。只是此事,万万要瞒住卫青。卫青是个相当正直的人,若是知道平阳暗里搞这些歪门邪道,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行了我走了!”良平义以拍桌子,起身伸了伸双腿解乏。
走?话还刚开始呢!几个人心里这么想着,都望着良平义。
“长公主不就是想引诱邢家大郎么。”良平义用词一点儿也不委婉,“这事儿本就与我没多大干系,我与你们几人里应外合看着邢雨诗就行了。”说罢,她理了理裙裳,开门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越发地随便了!”素心冲着良平义的背影斥责道。良平义身子一顿,却没理素心,继续迈步走了出去。
平阳公主起身,似是有话要说,但眼见良平义的身影拐下楼去,这话也没说出来。她叹了口气,无奈地坐下了。“我知她身在深宫,宫外的事自然帮不上太多。我只是想多见她一会儿罢了。”平阳说着,有些伤神。从前入宫家宴,良平义都能出席。而今身在冷宫的她,想随时见面已是不易。平阳与良平义自小一起长大,虽是主仆关系,但始终有一分别样的亲情在里面。许久未见,平阳还是相当的惦记良平义。只是良平义恐怕不这样想。
“良姑娘一向如此。看着冷淡,但心总是软的。”夏眉由衷地说。
平阳点点头。复又与素心、夏眉一起商讨接下来的安排。
接下来,便是托邢束在城北置办简易房产。之所以选在城北,一是离城南未央宫远,二十离南城外上林苑练兵所远。此外,城北多居住些普通人家,识得平阳这般贵人身份的人少之又少。
“若是这邢束当真是个傻子,始终找不到关键怎么办?”素心说了一个众人都担心的问题。现如今只知道邢坤的生意与西域关系密切,但内里有无欺君犯上的行为尚还不知。纵然是有,若是这邢束在家两耳不闻家族事,又如何摸清邢坤的路数?
“若是当真无罪或是无法寻到罪证,我便造一个,让他无法狡辩。”平阳像是下定了决心,恨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