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恋旧 ...
-
《恋旧》
楔子
在很久很久以前……
或许这是一个老套到不行的开头吧。
但是，那个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温暖湿润的南方，有一个祥和美丽的小镇。
这里的人们在此处安居乐业，邻里和睦，相敬如宾。
就在这样的一个镇子里，有一家常年飘着歌声的小酒吧。
这家酒吧因为良好的服务、优质的佳酿以及酒吧里歌手的清亮舒爽的嗓音而闻名小镇。
[其一]——旅人
[恋旧，是一种习惯。]
“辛苦了，kaito。”meiko——这家酒吧的老板娘——向刚刚结束工作的kaito递上一杯冰激凌。
“啊……谢谢。您也辛苦了。”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冰激凌杯，蓝发青年笑的一脸腼腆。
“呼，真是的。”meiko深叹了口气，“不是说了对我不许用敬语么？”
“啊……抱歉。”
对谁都很有礼貌，一直温柔腼腆的笑着。是名叫kaito的青年的特征之一。
而他的另一个特征则是不分季节的热爱冰激凌和冰棍。
即使现在还没到炎炎夏日——实际上即使是盛夏这里也不会很热——他依然抱着一大杯冰激凌吃的开心。
就算是吃坏肚子，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也阻挡不了他对冰激凌的深深的爱。
Kaito工作的这间酒吧，叫做“vocaloid”。老板娘就是刚才那位身着红衣，棕色短发的女性。meiko虽然平时性格豪放，看上去不拘小节，但是实际上也是个很温柔的人。这一点kaito本人深有体会。
在酒吧中担任服务员的，是以为梳着葱色双马尾的元气少女，名字叫miku。两年前刚刚来到这里，因为没有去处，所以meiko收留了她在酒吧里干活。她干活的时候手脚很麻利，不过经常有犯迷糊的时候。偶尔会不小心打破几只盘子，或者把饮料洒在客人身上，害的meiko得陪她不停向客人道歉。就在刚才，她弄撒了一杯上好的红酒。
Kaito坐在吧台边舔着勺子上的奶油，四处张望着。
座位上的客人依然和往常一样，就连坐的地方都和往常一模一样。
“在看什么？”樱色长发的女调酒师luka晃动的手里调酒器，凑过来问。
“啊，只是在想……”kaito微微眯起眼睛，环视着酒吧的每一个角落，“没有变呢……不管是这里的装修，还是客人……甚至连客人们坐的位置都没有变动多少呢。”
“要知道……人啊，都是恋旧的呢……”luka的声调仿佛在轻声咏唱着什么。
Luka是店里的调酒师，似乎很喜欢研究人生哲理和诗歌一类的东西，是一个散发着神秘气息的女性。或许这种略带文艺的气息正是她吸引人的地方。其实店里一半的单身男人都不是来和喝酒，而是来看她的。
Luka从吧台底下取来一只细长的杯子，将调酒器中的酒全数倒入其中。浅绿色的液体在酒杯中轻轻晃动。她将酒杯轻轻推到kaito面前。
“不尝尝么？”简短的发出了邀请。
“不用了，我不喝酒的。”
“总该试试看新的东西嘛……”luka一脸惋惜的说。
“恩……因为我……恋旧嘛。”kaito看着手中微微融化的冰激凌。
“那么……这位先生呢？”luka转而将杯子递向另一个方向。
Kaito身边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一位紫色长发的男子，一只手撑着下巴听着他们的谈话。
“啊……啊！”被吓了一跳的kaito不自觉的叫了出来。
“抱歉。”紫发的陌生男子笑着道歉。“你们刚才的话题很有趣呢。”
那男人似乎和luka很聊得来，甚至连名字都没交换，就已经就人生的哲学聊得热火朝天。
“我还有事，今天先走了……”luka显然意犹未尽，可是今天她还有些私事，只得放下只说了一半的话题匆匆离开。
吧台上只剩下了kaito和紫发男子。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从闲聊中，kaito知道了男人的名字叫做gakupo，还聊到了他的经历。
Gakupo来自一个遥远的北方国度，那里终年严寒，到了六月份天气才微微转暖，那种暖和的天气没几个月又会变成雪天。
谈话中，还提到了gakupo有一个叫gumi的妹妹。
“她啊，长着和那个女孩子很像的绿色头发。”gakupo指着正在干活的miku说道，“如果还活着的话，现在也应该和她差不多大了吧……”
“gakupo先生您的意思是……您的妹妹可能已经死了？”kaito小心翼翼的开口，身边的男人似乎有着沉重的过去。
“不知道。”gakupo看着手中还没动的那杯鸡尾酒，“小时候因为战争失散了，现在我就是为了找到她而到处流浪。”
“那么我祝您早日找到您的妹妹。”kaito微笑着祝福道。
“承你吉言。”
[其二]——歌与魔法
[恋旧，是对过往的不舍。]
Kaito的演唱每日三场，早中晚各一场，每次一小时。
站在乐池的聚光灯中央，手持话筒的kaito又是另外一副模样。
比起在台下温柔的样子，台上的他多了一分骄傲、自信和魅力。
那甚至可以用绮丽来形容的嗓音是俘获人心的利器。村里不少少女都因为着歌声而芳心暗许。
每一曲终了后，酒吧里都会发出如雷的掌声。尽管kaito演唱的曲目只有寥寥几首，但是那些客人们依然乐此不疲。
到不如说是越听越有滋味，就像是一瓶好酒，时间越久，越是醇香。
“你的歌，唱的很好。”gakupo在酒吧里坐了一个下午，等到演唱结束才打算离开。
“谢谢……”kaito不好意思的笑笑，对于gakupo的称赞感到高兴。
“如果喜欢的话，您每天都可以来听哦。我每天都会在这里唱的。”kaito指了指店门口的橱窗里的时间表。
此后的时间，这名异国的紫发男子成了这间酒吧的常客，而他来的时间，无外乎是kaito的演出开始的时候。慢慢的也和酒吧里的人们混熟了。
“哟，茄子君吗？又来听大哥唱歌的吧？”miku笑着打招呼。
miku有个爱给人起绰号的毛病，比如说偷偷叫meiko酒瓶娘，管luka叫章鱼姐之类的。
当然了，在meiko面前她是不敢这么叫的，因为后果必然是一顿爆栗。
“啊，是啊。”是该说gakupo脾气好还是别的什么呢？如果别人被刚认识一星期的小妞这么称呼，一定已经生气了吧。
“啊啊，多么痴情的男人~”miku凑在她身边的luka的耳朵边轻轻说着，两人的嘴角都挂着意味不明的微笑。
“这就是纯净的歌声的魔力么。”luka用手托着下颚若有所思。
被不怀好意的视线盯着，gakupo突然感到一阵来自世界的恶意……
[其三]——See you again
[恋旧，是对故乡的怀念。]
“很抱歉，但是我真的必须走了……”葱色长发的少女提着看上去就很重的旅行箱，一副立刻要远行的样子。
“真的……不能再多留一会了么？”每个人对她的离开都感到惋惜。
Miku轻轻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站在远处等候的和她长着一样葱绿色头发的男子。
那是她的表哥。叫做mikuo。前几日突然造访，要把miku带回老家。
据说是因为她父亲的原因。似乎是快要不行了，叫他唯一的女儿回去继承家业什么的。
后来才知道，miku本来是个当地赫赫有名的富人家的小姐。两年前，因为和父亲大吵了一架所以赌气跑了出来，随意的搭乘了半夜的火车。没想到，一跑，就跑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现在，费了好大劲才适应这里的生活的miku又被叫了回去。
但是其实，miku她也是想家的吧。
在没人的时候，kaito好几次看见她躲在角落里偷偷的哭泣。
据说在半夜睡觉时梦里还会喊着妈妈。
毕竟，她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啊。
虽然很舍不得这里，但是或许她还是更想回家吧。
临行前，luka把miku叫到一边，偷偷的塞给了她什么东西。
似乎是蕴含着“能够再见的魔法”的幸运物之类的。
“还会再见的！！”miku远远的这么喊着。
其实每个人都清楚，再见的几率，小之又小。
遥望着miku远去的背影，kaito叹了口气。
“怎么？舍不得么？”gakupo随口搭话。
“当然，毕竟她来了两年啊。”说到这里，kaito顿了顿，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毕竟，人……都是恋旧的。”
………………
[其四]——冰蓝色
[恋旧，是对平稳的渴望。]
“gakupo先生每次都在这个时候来呢……”坐在吧台边吃着冰的kaito像往常一样与gakupo闲聊。
“啊……是啊。”今天gakupo的鸡尾酒，和第一天他来的时候和的一样，清澈的绿色。因为gakupo的故事，luka决定把她新研制的这种鸡尾酒命名为megpoid。
“你只吃冰激凌么？”gakupo盯着kaito的已经被吃干净的杯子看了看。
“啊，我还吃棒冰、沙冰……我很喜欢冰的。”kaito问luka要来一杯冰块，倒了一块在嘴里，咯吱咯吱的嚼着。
“啊，不是。”gakupo的意思没有好好的传达给对方，“我是说，你不喝酒么？”
“我不会喝酒。”耸了耸肩，kaito如此回答。
“是吗……”gakupo似乎有些惊讶。
“额，在酒吧工作却不会喝酒……很奇怪么？”
“……并不是……”气氛有些尴尬。
“新品种，不试试么？”luka打破了这能够杀死人的沉默，递来一只平底玻璃杯。杯中的是冰蓝色的液体，kaito的颜色。
“至少试试看吧。”gakupo也在一边怂恿着。
“…………好吧。”万般犹豫后，kaito终于还是妥协，拿起杯子，轻啜一口。
清凉的口感在口中散开，如同冰片一般清爽，带着一丝苦涩。液体沿着食管滑入胃袋，嘴里还残留着一丝冰凉。
“很好喝。”kaito称赞着luka的手艺。
Gakupo在一旁笑了：“所以说，至少试试吧。”
Gakupo在这个小镇逗留的时间比以往久得多，每天最主要的活动，无外乎打听那位妹妹的下落，以及——来酒吧听kaito的歌。
虽然已经尝试喝过酒，但Kaito依然每天都吃着冰激凌。
用他的话说就是“因为，我是个恋旧的人啊。”
[其五]——无垢之人
[恋旧，是时间留下的礼物。]
每次gakupo来的时候kaito都很高兴。
因为gakupo会给他讲好多好多他没有听过的故事，没有见过的景色。
Kaito从小就在这个现在长大，几乎都没有怎么出去过。
Kaito感觉gakupo讲的故事有种神奇的力量，每次都能深深的吸引他的注意力。
哪怕gakupo只是在讲“天是蓝的”。
“咦？所以说那种东西到底存在么？”kaito瞪大了眼睛，一脸好奇的追问着。
“那种东西说不定真的有哦，偷吃冰激凌的妖怪什么的。”gakupo轻笑着逗着kaito，每次逗他，看到他的反应gakupo都会感到无比满足。Kaito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天真，是个标标准准的天然呆。容易满足，只要有冰激凌，就会很高兴。
“噗……！”gakupo看着一脸认真的思考该如何保护自己宝贝冰激凌的kaito，最终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kaito不明就里的看着gakupo捂着嘴，趴在桌上拼命的忍住笑意，更加一头雾水了。
“我的脸上，沾到奶油了吗？”kaito用袖子使劲擦着自己的脸，这个动作看上去是在是非常滑稽。
“噗……哈哈哈哈……kaito你实在太可爱了哈哈哈…………”gakupo捂着肚子，已经笑出眼泪了。
啪！
一只酒瓶准确无误的落在还在狂笑的gakupo头上。
握着酒瓶瓶颈的那只手的主人一脸正气：“就算是客人，欺负kaito的话也不可以原谅哦！”
不愧是酒吧大姐头——meiko大人啊！
“抱……歉……”虽然嘴上说着道歉的话，但是gakupo的身体还是因为残留的笑意而微微颤动着。
至于Kaito本人呢，依然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其六]——海
[恋旧，是人生的诗篇。]
“gakupo先生来这里也有两个月了吧？”luka一如既往的优雅的工作着。
“……也是呢。”接过luka递过来的杯子，gakupo稍微愣了一下，杯子里不是和以往一样的清亮的绿，而是纯净的蓝。
“这是……？”
“上次给kaito的那种，改良了一下。”luka擦拭着有漂亮花纹的玻璃杯，动作温柔的像是在照顾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孩。
Luka这次在酒里多加了一丝淡淡的甜味。虽然不易察觉，但是喝过后却会在嘴里留下一丝丝余韵。
“正好帮我起个名字吧，给这孩子。”luka指了指gakupo手中的酒杯。
沉默良久，gakupo依然考虑不出合适的名字。
“要么…………”gakupo犹豫着，打算至少试着给出建议。
话到一半，却被luka一下子打断。
“叫做‘海’如何？”luka的嘴角挂着淡淡笑意。
“海”，是kaito的名字。
干净无瑕的，与天空连在一起的“海”[kai]。
“似乎……不错。”gakupo看了一眼正在那小小舞台上卖力歌唱之人。
同时，kaito对上那眼神。
相视一笑。
看着这场面，任谁都不会想到，夏天的第一声蝉鸣响起时，他们会分开。
[其七]——离别之日
[恋旧，是对未知的恐惧]
“大哥哥是要找一个叫做gumi的绿色头发的姐姐么？我们好像知道哟。”六月初，距离gakupo来到小镇大约已经过了三个月，住在酒吧附近的一对双胞胎某日找到了gakupo。
这对双胞胎几周前跟着父母去遥远的西面的镇子游玩。在那期间遇到了一个和gakupo口中的gumi很像的女孩。
听到这话之后，gakupo愣了一下。
这种时候本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可是却完全感觉不到那种感觉。
大概是因为要离开这里了吧？
其他地方，还能听见这样的歌声么？
或许kaito的歌声真的有魔力也说不定，gakupo不止一次的产生出留在这个小镇的想法，为了那怎么都听不厌的歌声。
不过最终，gakupo还是选择了离开。
毕竟已经为了寻找妹妹花费了这么多时间，现在再说放弃未免也太可惜了。
出发前夜，两人依然在酒吧中闲聊着，老位置，老时间，仿佛一切都不会改变。
两人依然像往常那样坐在吧台边，一杯冰激凌，一杯鸡尾酒。
“我要走了。”gakupo冷不防的抛出这么一句话，kaito有些不知所措。
“您是说……”
“离开这里，去找我的妹妹。”gakupo装出一副很高兴似的表情，“因为有线索了。”
“是么…………”kaito似乎有些伤心，但是脸上仍然在微微笑着，双手紧紧的捏着手中的玻璃杯。
“…………”一阵缄默。Gakupo踌躇着。
有些话必须说出来。
感情全部埋在心底的话，总有一天会腐烂发臭的。
“呐，kaito……”gakupo紧紧盯着kaito的眼睛，仿佛不这么做，就会让眼前的人偷偷溜走一般。
感到不习惯， kaito想别开视线看向别处。
不过却办不到。目光被那双深邃的紫眸吸引着。
他还是第一次被这样邀请。
并且，这还是第一次仔细的看着一个人的眼睛。
Gakupo的眼睛很漂亮，比女人还漂亮。
再加上饱经风霜、无比深邃的瞳。足以称作是艺术品。
“实际上……可以请你和我一起吗。我喜欢你的歌。”gakupo稍微顿了顿，“……不，或许……我喜欢——你。”
Kaito的表情发生了轻微的变化。
面对gakupo满是期待的眼神，kaito越来越不敢把话说出口。
“……对不起……我……还是想留在这里……”kaito的声音轻的像是在呓语一般，又像是在道歉一般。
“……gakupo先生……其实……我也很喜欢您，但是…………”kaito的笑脸依然那样温柔，却满是悲伤。
“我是个……恋旧的人。”
[我是个……胆小鬼。]
临走前，kaito来为gakupo送行。
为他送行的只有kaito一人。
Gakup挑了午夜时分离开。
是害怕临行前再次产生悔意吗？
但是kaito依然来了。
“那么，如果我找到了妹妹，就回来找你……好么。”最后的，仿佛乞求一般。
“恩，我会等你的……gakupo先生。”
“叫我gakupo。”
“……gakupo，一路平安。”
“恩。”gakupo提起厚重的行囊，遥望前方的漫漫长路，“偶尔也要往前看，总是紧抓住过去的话，会溺死的哦。”
那天，kaito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那抹紫色隐没在夜色之中。
[其八]——故事的终焉
[恋旧，是对自己说谎。]
“那么那么！那个叫gakupo的人，最后回来了么？”孩子趴在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身边，急切的问着。
“……谁知道呢。”轻轻叹一口气老人眯起蓝色的双眼，遥望着西方的天空。
故事的结局，那之后，gakupo再也没有回来。
Kaito就这样一直等着。
即使是遥远的战火烧到了家乡，也依然在那里等着。
“那个人啊，绝对不会回来了。”每个人都这么劝他。
Kaito是知道的。
gakupo所去的那个，据说可以找到他妹妹的地方早已被卷入了战火之中，城池被攻破，敌人进行了无差别的屠城，城中血流成河，无人生还。
很多人问过他，不愿离去的原因。
他的回答总是这么一句话——
「因为我……恋旧嘛……」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恋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