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渡》糯米甜酒

26、第七章 雨横风狂七月暮（5）

　　却说璇卓和福杏从后门绕进来，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换了衣裳歇下，璇卓便道：“怎么这一路竟看不到半个人走动？可奇了怪了，平时这个时辰可没见这么消停的，离睡觉不还早着吗？”
　　福杏从外头打了水进来，用手巾浸了水拿给璇卓擦脸，也是一脸的茫然，“是奇了，竟连那边屋里的灯也是黑着的。”

　　璇卓径直走到窗边，一撩窗页子，果然，璇英的屋里黑漆漆一片，“这会子出了什么事了吗？可有些不对了。”
　　璇英最怕黑，候府上下的人都知道，即便她一时半会的不在屋里呆着，伺候的丫鬟们也都是夜幕才落时就早早点了灯候着的，这习惯，自她记事起就没有变过。难怪她方才一路进来，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觉得这院子静得渗人，原来是屋内没掌灯的缘故。
　　“福杏，去拿个灯来，咱们去外厅看看。”
　　“嗯，我才去外边瞧了瞧，倒只见外厅那边亮堂堂的。”

　　主仆二人七弯八拐，急匆匆的到了正外厅。果然是满府唯见这一片灯火通明，外厅门前一奴才们站了一地，个个战战兢兢的都似不敢动弹，堂上主位只有大娘端正的坐着，边上一溜的是二娘、璇英、允一……还有几个旁的小姨娘。
　　璇卓的心里咯噔一下，竟没来由的有些慌张，心下嘀咕着，这阵势，可真是出大事了。遂几步快走入跨进厅中，众人一见有人进来，几个心急的已起了身来迎接，但抬眼见是璇卓又失望的坐了回去。

　　“大娘……”她娇媚的声音穿过厅堂，打破了这地上掉一根针也听得到的寂静。
　　侯夫人本微盍着眼，手中转着佛珠，睁开眼来，见是璇卓竟也不关心她为何此刻才出现。只“嗯”了一声，便将手指向一边的座椅上，示意她暂且先去坐下。
　　璇卓福过，轻轻的走过去挨着允一坐了，原想从他这处打探些什么，只是满厅都是这般的肃静，允一看着她也只是一个劲儿的摇着头，她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揣测，不敢再生是非了，只知，这阵势，必真的是出了头等的大事了。

　　如此这般静坐了近一个多时辰，方见外头传“回来了！回来了！”
　　引得满屋子大小都齐齐的起了身往外迎了去，璇卓紧跟在允一后头偷偷的扯着他的衣袖问道：“四哥哥，究竟是怎么了？”
　　允一回过头来对着她，表情异常的古怪，有些不像他平日的样子了，见他凑过身来，压低了声音，极简短的说了几个字：“长姐姐被人害了，连同咱们家也难逃了。”

　　璇卓的心脏陡然加快了速度，怦怦怦的尽似要从口中蹦了出来，脚下仍不由自主的跟着大家往外边走去，遥遥的越过那些人头，进门的是往日满面威仪，趾高气扬的爹爹，此刻他却像才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日不见，原本只是花白的头发竟全成了银丝……
　　“爹爹！”她不由得轻声唤道，这一声却被众人的声音掩了过去，此刻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侯老爷，没有人有心思去观测旁人的神色。

　　大娘上去馋扶过侯爷，他一脸倦意的走进厅来在中心站定，还不待歇口气，便掷地有声的当众道：“永宁府大势已去，以后或许再回不去往日光辉，你们在府中多时，我侯某视如亲人一般，然时移世易，此番出事，侯门前途未卜，我无法再保你们这么多人周全，若有心寻别处的各位，便去总管那儿支走例钱，咱们……好聚好散了吧！”说罢，他笨重的身子便颓然的往后一歪，整个人跌落在了往日代表着威仪和权力的主位之中。

　　厅下一片寂静，任谁也没法想象昨日还在一片欣然之中的侯府此刻居然到了要将众仆解散的境地。连侯府的其他主子们也没料到竟已到了这般严重的地步。
　　“老爷，您决断太快了些，要不要等我们再商量商量。”最先沉不住气的是二姨娘，她的璇英可还是侯着进宫，以后的半个主子呢，怎可就落魄成了这样的家门。

　　侯爷一抬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满脸的疲惫已遮掩不住的陷入沉思之中。
　　跟着大家都开始讨论开了，四周顿时陷入一片喧闹。大娘和爹爹面对这一切竟似木然，隔了约莫半个钟头，大家便跟着主管慢慢的散去了，只留下几个主子在厅中等着老爷的安排嘱咐。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没有人能理解，也没有人能适应这突来的变故，大家都带着满心的疑惑静坐在这儿，然，没有大娘或者老爷的示意，是谁都再不敢吭声的。

　　璇卓的脑海中还在回旋着四哥才说得那句话，依稀她又想起那时她跟允一哥哥说着闲话的午后来。
　　“朝上朝下为这事正议论得紧。爹这几日暗中已开始走动，怕的就是朝中借此生出什么事来，后宫若有人要加害姐姐，前朝有人必定亦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咱们家那时候就悬了。”
　　悬了……悬了……
　　原来当日的话是能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