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渡》糯米甜酒

17、第五章 城上风光莺语乱（4）

　　大焱王朝盛元十一年，晚春某日，晴空澄碧，明澈如洗。
　　广陵殿前，宫女们一波一波鱼贯而过，看她们翠黛双蛾，脚步轻频，似贴地争飞，飘然快拂于宫墙之中。
　　一色的宫女群中独有一列后跟着的三位女子，甚是惹人眼目。

　　打前头走着的，着深紫色流彩暗花云锦宫装，虽见她眉角眼窝已隐露鱼纹，然步履平缓，体态端庄，一副雍容华贵的气度已是天成。
　　后两位妙龄少女，腰身玲珑，青丝高绾，摇曳的钗环顾盼生姿，均着的是一身银纹绣百蝶度花缎裙，一个是嫩粉一个是青绿，一个含羞带放，榴齿含香；一个靥笑春桃，唇绽樱颗。
　　这便是帝都久负盛名的侯门“巾帼”。

　　记事以来，倒不是头次入得宫门，然璇英及笄之年已过，渴着盼着醒着梦着的都是这桂殿兰宫，璇卓虽不似三姐执着于此，却生性争强爱斗，凡事皆难忍落于人后被人小瞧。今日成行，本为陪家母探望长姐，小两姐妹端的是肥红绿瘦，一番心思下来，心下却有了各自的欢喜。

　　顶着日头走了好一阵，这才进了嘉和宫的宫门。
　　但见长姐倚门而立，穿的是一件宽松素色长锦，然细看那上头仍用金丝线绣出了一枝一枝的梅干，点缀着朵朵盛放的小花，清雅中带着华贵。
　　孕中辛苦，因而脸色略显苍白，往日的窈窕身段自是不见，不过即便如此，那双灵巧的杏眼在流转之间即是光华显尽，这满墙粉黛之中，长姐姐也依旧足够配得上是“繁华丛中一支舞，牡丹落色荷成霜”了。

　　她一手支了腰，一手搭着身边的宫女，似是已等了些好些时辰，小姐妹赶紧疾步迎了上去，一人搀了一边扶着，夫人紧随其后进了屋。
　　见过礼又客气一番，打发了宫女们出去，母女四人便围坐在一起说些体己话。

　　许是站久了有些累着，此刻长姐便懒懒的歪在了阁上。璇卓与长姐闺中历来亲昵，不消半刻就极是甜腻的挨到了她身边。
　　家中常训育要时刻谨守礼仪，但夫人在她们姐妹之间并不愿太过苛求，见此也只含着笑意略略的提点了一句：“卓儿失礼，娴妃怀着身孕，你仔细伤着了她，还是赶紧下来老实坐着吧。”
　　未等璇卓回话，娴妃便拉了她的手，微微的摇了摇头道：“转眼妹妹们都长大了，自然是不会再闹我了，如今也都是要出阁的姑娘，能多黏我一时半刻我该高兴才是，母亲你便随她吧！待嫁人之后恐怕她再也不会想着母亲姐姐的，只管要夫婿去了。”说罢，逗得满屋子的人都跟着取笑璇卓去了。

　　姐姐高兴，璇卓对此也就不在意了，反倒瞄了一眼璇英笑：“嫁人也是有个先后的，长姐姐还是先允了三姐姐，给她找个好夫君吧！三姐姐可是一心等着长姐姐给她做主的，璇卓还小，等姐姐们都嫁了再给我准备着就是。”这话原指着璇英急不可待想嫁进宫中的心情，大家便看向了璇英。

　　她笑着回身，似是丝毫没把璇卓的话放在心上，着意从随身带的包袱里取出了又一个小包，十分端正的跪了下来道：“为贺长姐之喜，妹妹赶做了件贴身睡衣，用的是长姐在家最喜穿的蚕丝，绣法用了新近学的雕绣和抽纱绣，取了蝶恋花的意头，望姐姐喜欢。”

　　拿了那包袱打开将睡衣平摊开来，蚕丝自然是好的了，花样也颇有新意。镂空的蝴蝶似要翩翩展翅，边上用的是待放的花苞，几根玫红色的丝带恰当的点缀在肩、胸、腰线处，像嵌进了那蚕丝里平润。整件寝衣既洒脱大方，又玲珑精致，虚实相衬下很有一番情趣。

　　娴妃的喜爱之情表露无疑，煞是惊讶的感叹：“妹妹的针法长进这么多了，连这等难的都被你练了来，花了多久的功夫？”
　　璇英笑了笑，颇为自得的瞟了璇卓一眼，躬身：“足足三个月。抽纱绣要先在织物上抽去一定数量的经纱和纬纱，然后利用布面上留下的布丝，再用绣线编扎才能组合成纹样。雕绣也要按花纹逐个剪出孔洞，在孔洞里再以不同方法绣出图案来。”
　　夫人赞赏的朝璇英点了点头，又转身向娴妃笑道：“这两种绣法极为劳心费力，且一般宫里的师傅也不见得会舍得用心将二者用在一件寝衣之上。难为璇英用心，如此，你倒真要给她找个好婆家才不负她对你的一番情谊了。”

　　娴妃含着笑意深深的看了璇英一眼，但那笑里璇卓总觉得夹了一丝她说不清也看不明白的情绪。但既然三姐姐都已献了宝，自己也是没理由不准备着的，她一早就知道璇英必定不会空手而来，只不过一次普通的进宫，她断然猜不到她会用到如许来深的心意。暗自在心底叹了口气，自己的心思到底是浅淡了些。

　　兀自朝袖子里摸了半天，她佯作失望的表情噘了嘴：“长姐姐见着这么好看的寝衣，自然不再会稀罕我的小东西了，您就随便赏给下人玩去吧！”说罢便将手中帕子包着的小圆盒扔到了案几上，托着腮假装生起气来。
　　娴妃瞧着那鼓起的粉嘟嘟的脸上噘得老高的小嘴，不由得抬手在上面坏坏的捻了一把，嗔道：“就你人小鬼大，都是自家妹妹，怎会为这些小东西分个高低，你特意准备了，我自然也会喜欢的，快！是什么好玩的赶紧说给我听听。”

　　璇卓才高兴的回过身来撒娇卖憨道，“我这可是新鲜玩意，虽比不得三姐姐的花了大心思，那也好歹是我托人特意为姐姐寻的，叫桃花红肤膏。拿这个抹脸，能减淡皮肤上的斑痕，使肌肤白里透红，面如桃花。方子上说了，生养过的女子最适用，效果也是最好的。”她说得兴致勃勃，也顺带剜了璇英一眼，“三月的桃花瓣阴干磨成粉，七月的乌骨鸡血调制成，也是很费工夫的呐，我还得瞒着大娘，怕她说我胡乱鼓捣，弄好了自己试过才敢拿来给姐姐用。”说罢便掀了那盒盖，用指甲挑了些出来给大家看了一看。

　　见她如此正儿八百的说了一通，娴妃接过来笑道：“你也劳心费力了，长姐姐也会记得帮你寻个好夫家的。”如此一言，惹得大家都乐了。
　　外面又传娴妃娘娘长女仪和公主到，气氛更是热络起来，趁此娴妃忙忙的吩咐璇英要好好教教女儿刺绣之事，她们便去了仪和的房中。又见大娘与长姐还有些话要说，璇卓便禀了娴妃，道自己先四处逛着玩会儿再回来。

作者有话说

　　等着大家伙的意见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