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渡》糯米甜酒

15、第五章 城上风光莺语乱（2）

　　虽自幼出生在官宦人家，理应敬小慎微，但侯佳一族的荣耀自打她们姐妹兄弟出生以来就惯常都是只增不减，除了姐妹间偶一无伤大雅的一番计较，无人认真告诉过她们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即便侯爷时常提起，也被她们当做是父亲往常的念叨，并不曾仔细思忖放在心上过。听完哥哥这番分析，她便是再不知事，也头一次意识到朝中形势、后宫争斗与自家荣誉兴衰之中玄妙的牵扯。
　　暗自点了点头，璇卓有些懵懵又似是自言自语般的说了句：“……难怪爹爹这几日来得不似平常多了。”
　　一时话题沉闷起来，彼此静默了一阵。又过了片刻就到了传午膳的时间，兄妹二人一同在屋里吃了饭便各自散了。

　　然长女怀孕对侯佳氏来讲毕竟还是大好的消息。继上次大封之后，侯佳一门的鸿运似乎正随着春姑娘的脚步愈见浓郁。侯爷本就生性豪爽大方，来者又皆是厚待，每日登门拜访，阿谀奉承之人数不胜数。更是赢得街头巷尾，往来官员一片盛赞。
　　转眼已过数月，按规矩，这时大娘便可入宫一聚了。

　　“也不晓得这次会带谁进宫，我倒真想进宫去瞧瞧，孩童时去过的样子早就记不得了。”璇卓手捻着枚棋子托着下巴，虽是面对着棋局，心思早已经飘到了那不远处的宫墙之内。
　　对面坐着的是数日不见的小公子。阳光透过那小小的花架落在棋盘，投下星星点点的光斑。能与她共度的午后时光甚是惬意，对着她的亦是一贯的温润笑颜。

　　“再想着，你定又要耍赖退了。这次我可不再让了，再让，都让了足足五步了。”
　　璇卓回了神，赶紧去看棋盘却为时已晚，旋即抬脸朝他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眯着眼又开始撒娇了，“再一步！只一步了！最后一步可好？好不好嘛！”她摇摆着那颗小脑袋，将头上插枝上吊着得的珠串甩得琳琅作响。
　　“不好不好！”子悠拉开她又要去换子的手，带着化不开的宠溺柔声道，“你总这样不用心，棋艺是长进不了的。”
　　璇卓噘了嘴，眼见着再赖不下去，便索性歇了手，懒懒的将手上捻着的那粒子扔回了钵子里，颇是不耐的说了句：“不玩了，没意思。子悠哥哥你好久不来，如今好不容易得空陪我玩几局也要这么刻板。”

　　当真是有些日子没来了，为了应付会试，先生们布置的课业多得让子悠都没空出来溜达，他惯以熟读诗书为长，头年就早早的中了举人，今春会试，陶家上下甚是看重，即便心里还在空落落的等着璇卓的回应，通过允一几番试探却迟迟没有回应，旁无他法，他也只能老实的待在家中只等会试后再论了。

　　今日再见，璇卓又似乎长高了，已齐到他的肩膀，言笑之间更是多出了些小女子的妩媚，只是她半字不提花灯会那日的事，只当一切似是从未发生过，他亦再难鼓起勇气多番试问，陪着下了好一阵子的棋，也只是傻傻的陪着她，任她如往日般撒娇取闹。

　　不指望她能想到这些日子他等着与她相见、等着她的回应是如何辛苦，只是猛一听她几句不耐烦的埋怨，子悠心里竟顿觉得委屈起来。虽还笑着，表情却僵硬了几分，一时不高兴憋着气回了句：“你也知道是好久不见了，可知我的心也悬了这好久。”

　　那声儿虽小，但璇卓还是结结实实的给听了进去。心里略有一丝忐忑，但她很快托着腮正视着他，睁大了眼眨巴眨巴反问，“是问我的病可好了吗？四哥哥原没告诉你？”刻意掠过他询问的眼神，璇卓假做一副将那日之事已全盘忘记的摸样，“回来后我病了数日，神思不清都烧糊涂了，又浑身忽冷忽热，都不知道咱们那天是怎么回来的。不过还要谢过你送我的那薄荷膏子，顶好用，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才总算是好了。闷得我……我以为四哥哥都告诉了你。”

　　她叽叽呱呱的倒也转得利索，又听她说烧糊涂了前事尽忘，子悠纵然不甘心却也只能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你好了便好，省的人家白白担心。”其余的话便都哽在了喉咙里，咽不下去也说不出来，只好劝解自己是女孩子家提及此事难免羞怯，暗自想着必定要等一个好时机光明正大的托人来说媒，把这个让他头疼又心疼了这如许来久的丫头娶回家去。这么想着，便又高兴了些，抬眼依然是笑意盎然。

　　片刻璇卓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的朝他招了招手，子悠呆呆的望着，并不解是何意，只是一味的睁眼再睁眼看着她，一脸的茫然。
　　这原是在她和三姐姐的院中，不晓得璇英最近几天在忙什么，来往她屋里走动的丫鬟比往常要多了好几个。耳目众多，她那些打着小算盘的鬼主意用起来自然是要加倍小心些。往石桌中探近了些再招了招手，子悠才猜到她大概是示意他也凑过去，遂照做了。

　　璇卓用手遮着嘴，凑在他耳边小声道，“今年的桃花酒可有了吗？”她极是夸张的咽了咽唾沫，显出一副嘴馋的模样，瞧着是调皮的神气，但她那粉嫩嫩的脸蛋一下凑到他面前来又撞得子悠的心怦怦跳得厉害了，半晌才傻傻的点了点头，呆呆的笑道，“早给你准备着了，只是还在想着用了什么办法给你弄进来才好。”那凑近璇卓的耳朵一下子又是绯红，知道自己失态，他不好意思的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