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话三千（穿清）》莫逗墨豆

104、母子

　　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我的心平静的象一潭死水。十二点的钟声即将敲响，我拿起梳子，对着镜子做好准备。回去了，终于可以明目张胆的回去了。全新的玻璃镜，不知道是他什么时候放进来的。他什么都为我想好了。我看着镜子里的美人，心生怜惜。太瘦了，这两年怎么就折腾成这样了？不过依然是个美女。我妒嫉镜子里的女人，如果没有这张面皮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爱着我。

　　钟声响起，我开始梳头，前三下，后三下……。我还在这？我还在这！为什么？为什么！我看着镜子里那个原本苍白的脸此刻已经涨红了。我真想一脚踢过去，可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我又不舍得。啊！到底哪里出了错啊！

　　“巧姨。”就在我抓狂的时候，一个孩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现在是金刚不坏之身，没有什么可以吓到我了。“弘历，你怎么会在这儿？”我不用看也知道是谁，除了他谁还这么称呼我。“我，我担心你。”他上前扯住我的衣服。唉，我叹着气，领他出了镜室。“谁放你进来的？”我拉着他的手往外走。我这主子当得真是失败，明明吩咐不让任何人进来，可就是没人听。

　　是他？呵，我真傻，如今在宫里还有谁可以这么胆大妄为。看着站在门外一身孝服的老四，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来气了。“弘历，跟你阿玛回吧。”我把弘历推出门去。“我不走，我在这儿陪您。”这孩子转身又进来了。“空空荡荡的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怕吗？”这孩子怎么了？“不怕，我如今已经大了，我可以在这儿保护您。”这个小小男子汉挺直了腰板。

　　看着这乖巧的孩子，我忍不住揽住他。“保护我？现在，除了你阿玛，没有人可以伤害我。”我的心情真得很糟糕。我话音刚落，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老四，更显得苍白了。我这是在干什么？幼稚，竟然为了回不去而迁怒别人。“对不起，不是针对你，只是我心情不好。”我跟他道歉。“我明白。”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明天还有很多事，回去休息吧。”他示意太监们把门关上，我听见门外传来上锁的声音。

　　心里乱蓬蓬的，怎么就回不去了呢。跟我想得怎么就不一样呢。我一直都认为只要梳梳头就回去了，可原来不是这样。我在床上折腾了大半宿也没睡着，起身看看睡在外间的弘历心里感慨，像他这个年纪我也可以睡得这么好，雷打不动的。天哪，我还要在这儿混多久啊！

　　康熙停灵在乾清宫，古人有寿终正寝的说法。所以人死了，第一时间就运回了正寝。我没有眼泪，就算跪在他的灵前几天几夜，甚至几年，我都哭不出来。仿佛眼泪在那一夜已经流干了，我想再流只怕就不是泪了。“巧儿，求你，哭出来吧，哭出来好些。”不知道谁在劝我，可我就是哭不出来。他们都以为我是悲伤到出不了声，却不知道我是真得哭不出来。

　　天下并不是那么容易坐的。既然走不了，我就留下来看热闹吧。小十四被召了回来，可惜我并没有见上一面。小十三第一时间来见了我，让我心里暖暖的。德主子可能是因为没见着小十四，死也不肯接受老四给她行礼，害得老四的登基大典差点儿开不成。她不肯接受太后的尊号，也不肯从永和宫搬去宁寿宫。我从来都不知道他们娘俩有这么多芥蒂。

　　唉，我不知道德妃怎么想的，再不好也是自己的儿子。在这个时候不帮他一把，还踩上脚。原本就是顶着各中压力坐上这个位置的老四，此时不知道作何感想。这会儿开始有些想同情他了。我想八爷党跟我一样在看热闹吧。大家都不看好老四呢。康熙的遗嘱让太多人吃惊了。这个人总是出其不意，这就是那个让我不后悔托付终身的男人，只是相见恨晚。

　　老四为了平稳帝位，封了老八做亲王，给他一个尚书当当。十三也封了亲王，不过我知道这么多年的修身养性，他应该不看重这些了。八爷党依然那么飞扬跋扈，宜太妃竟然会坐四人抬的软榻去见老四。呵，都是些不怕死的。可能康熙知道老四管不住这些太妃们，所以就让有儿子的太妃们都去儿子家住了。可惜，我也没儿子。不知道小十四肯不肯认我当妈，我去跟他一起住。

　　康熙终于在景陵入土为安了。没想到十四阿哥却被囚禁起来了。“消息准确吗？”我问红玉。“准，听说太后主子那正闹呢。”红玉虽然还很八卦，但却不敢口无遮拦了。就算德主子不接受尊号，可也没人敢不称她为太后。开始了，雍正开始显示他做皇帝的尊严了。小十四，要忍，一定要忍。

　　太妃就如同废妃一样被关在养老院里，每天除了吃喝拉散睡，就只剩下念佛了。我不是一个可以静下心来的人，所以我去看德主子。唉，太乱了，我都不知道该叫她什么。我听着别人叫我太妃我都有些不适应。

　　不用进屋我就知道这气氛不对，老四的老婆在外面站着，跟着一群老四的小老婆。她们看见我来了都过来请安。我跟几个相熟的打了招呼。看来老四对如月真是不错，听说一进府就封了侧福晋，这会儿还大着肚子，看样子也快生了。可怜我的小娴，直到他当了皇帝了才有了名份。

　　“你们在这儿守着也不是法子，都退了吧。如月这还大着肚子，万一有个闪失呢。”我把一群女人劝走。进了屋一看，我就想笑了。这老太太也六十好几的人了这会儿到跟个孩子似的。她衣服也不换头也不梳，只是坐在那里生闷气。

　　“我这儿和您请安哪。”我不敢叫她太后。“巧儿？”她看清是我却一把拉住了我，“你有没有见过小十四啊？”唉，她记挂着她的心头肉呢。“打他回来到现在我都没见过。”我拉她坐下，使眼色给她的宫女。宫女们忙上来给她换衣梳头。她的心思在我这儿所以也任由宫女们去折腾。“连你都没见？”她的手抓得更紧了，“他会不会出事？老四会不会……”她不敢往下说。“不会的，不会的。”我忙安慰她，“别胡思乱想，再怎么说他们俩个也是一母同胞，看你的面上，皇上也不敢哪。”“皇上？呵。”她冷笑着，“他心里头只有一个额娘孝懿皇后！我算什么！我也不敢期望他能当上皇帝。”晕，这老太太搞什么嘛。孝懿皇后？我不知道是谁所以不敢搭腔。“您八成想多了。”我这算不算安慰啊？“想多了？哼，他一即位就封了隆科多作舅舅。他都没有把我的兄弟当成舅舅，如何还当我是额娘！”隆科多又是谁啊？晕，我都不认识。“放心，有我呢，我不会让小十四出事的。”我跟她保证。

　　“万岁爷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是传位给小十四呢？都说是小十四的。”她像是没听见我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把刚梳好的头拆了。她有些不太对劲。“听着，太后主子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可以传出这永和宫，不然你们就不要想着能过完今年。”我没法让德妃安静下来，所以只好去恐吓她的宫女太监。这样子闹下去只怕雍正王朝也离结束不远了。我的小弘历还没长大呢！

　　不出一个月德妃竟然死了，说是猝死。可惜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没有人知道。永和宫里的所有人都被清理了。等我们知道消息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老四不知道是不是气不过他母亲对他的无情，硬是把他母亲的棺材放在宁寿宫里停了三天，才搬去寿皇殿。母子二人竟然也可以斗成这样。这就是皇宫，我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孩子了。

　　为了小十四我去找老四。虽然他现在是皇帝可我还是不太习惯称呼他。我知道去哪儿找他。他在守灵。“我封了他做郡王，你还想我怎样？”他咬着牙，似乎很辛苦。“我没想你怎么样，我只是希望你别为难他。”我看他这样，底气忽然就没了。“为难他？呵，我现在敢为难谁？他们不来为难我，我就该酬谢神恩了。”他面如土色。“你让我见见小十四，我保证他不会做任何为难你的事儿。”我真得想见小十四。“为什么！”他发怒了，他瞪着我，我不敢再出声。“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看重他，不……”他背过气去了。

　　天哪，死了？我上前去扶他，下面的宫女太监也乱了。“宣太医，快。”我也不知道该冲谁喊。我探他鼻息，他抓住了我的手，还好，醒了。“你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用你那心肺复苏术救我吗？”心肺复苏术？晕，我都忘了。我赶紧把手抽出来往后退拉开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你又不是睡美人，我有必要没事儿就去亲你一下吗？”我心里嘀咕着，没敢说。太医来了诊断之后我才知道，这家伙怕热，中暑了。弄点儿藿香正气水一喝应该就没事儿了。

　　唉，是我错了。这会儿是不该来烦他的。我们每个人心里都装着自己关心的人，不知道谁心里装着他呢。他这个刚刚即位的新君，真得是不好过。德妃的去世给他带来多大的伤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守灵之时他多次晕厥。如月的孩子生下来就死了。应该对他打击也不小吧。听说如月进了雍亲王府基本上就处在一个专宠的位置上。小十四啊，你说咋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