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子二三事》路柴柴

3、第 3 章

　　三

　　作为一个书生，柳公子那六个包裹中，有五个满是藏书。前朝诗赋，儒道经典，还有几卷老和尚的游记，好不惬意。
　　艳阳正好，柳晋拾掇完毕，嘴里含着几粒豌豆，打开院门扫了扫门前灰，扫帚往门边一靠，转身又回到了屋内。这地上满是书卷，柳晋懒洋洋地将书一趟趟搬到屋后小院，一字排开，晒晒书，晒晒人，去去晦气。

　　邵公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是听见的。
　　邵公子说带了酒来，他也是听见的。
　　不知怎的，又想到邵延在玉翠阁吃盈盈做的桂花酒酿，心里不快，索性不理。

　　于是邵延提着酒找到柳晋的时候，柳公子正眯着眼睛躺在石阶边晒太阳，胸前还散着两本页边泛黄的书。邵延轻轻一笑，坐到柳晋身边，酒坛封泥一开，酒香四溢。
　　“上好的佳酿，不吃几口可惜了。”
　　“不知季昇兄可否赏脸？”
　　柳晋哼哼两声，不答。
　　邵延也不恼，又立起身，提着酒自顾自走进了书房。
　　“邵延你做什么！”柳晋“唰”地一下蹦了起来，身上的两卷书哗啦就往地上掉。柳公子大惊，一边急急忙捞住书卷，一边跌跌撞撞地赶上邵公子。奈何邵延步伐颇大，走得又快，待到柳晋进入室内，便见邵延坐在书桌旁，手里拿着一卷书，别有意味地看着他。
　　柳晋大窘，刚想上前抢过书，跨出半步又自觉失态，在原地磨磨蹭蹭。
　　什么破宅子，居然还有人藏了本《南朝春|色》！
　　早些起床他便已经见着这本令人不齿的淫|书，但心心念念自己的宝贝们，随手往桌上一扔，不想此时却叫邵延瞧了去，一时无话可说。
　　柳晋立了半晌，斜眼又瞥见诸如“花蕊羞含露，阳春浅复深”之类露骨的句子，再看邵延居然正看得津津有味，羞窘之情忽地就烟消云散了。
　　“俗不可耐！不知羞耻！”柳公子气恼无比，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书是自己宅子里出现的，这……又不是邵公子带来的。

　　邵延哈哈一笑，将书随手一扔：“依我所见，写得倒是妙极！”
　　“妙极，妙极！”柳晋冷哼，“怕是其中描写遂了你的心愿，了了你一桩乐事！”
　　却见邵延笑而不语，神情悠然地看着自己，柳晋不知怎地就面上一红。他上前几步，拾起被邵延扔在塌上的那书，表情厌恶，看也没有看一眼，丢了柴房去。
　　等柳晋再次跨入书房，又见邵公子不知打哪掏了两只酒觞出来，手里端着一只，正小口品尝着佳酿。仔细一瞧，那酒觞的形状还有些像前朝的羽觞。柳公子心道这邵延还挺会享受，嘴里却是不依不饶。
　　“邵公子，这是我书房，不是玉翠阁。”那玉翠阁三个字说得分外重，简直咬牙切齿了！
　　邵延却好似没有听见，一挥手，酒坛在柳公子面前晃过：“季昇兄，在下可是以酒赔罪，倘若你不好接受，那这酒我只能自己吃了。”
　　说完又细细抿了一口，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柳晋瞪着他，干立了好一会儿，赌气似的端起一只酒觞，倒了半盏美酒，又抱着酒坛，坐到塌上自斟自饮去了。
　　“小气！真小气！”邵延看着他，连连叹气。

　　柳公子酒量不佳，路人皆知。
　　邵公子居心不良，这……恐怕连屋顶的雀儿也略知一二。

　　“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
　　柳晋举起酒觞，文人情怀一下子涌了上来。月上柳梢，清雅端庄，银辉漫地，影姿绰约，柳公子酒劲正当，对月咏诗歌赋，好不快哉。
　　一旁的邵延也微有醉意，似乎蒙了一层薄雾轻纱，眼前那人的身影格外地柔和。
　　“呵，季昇兄……”邵公子轻笑，声音低沉略带沙哑，“美人迈兮？美人当前……柳晋，柳晋……”

　　这一顿酒，一直吃到了子夜。

作者有话说

　　那书名我乱编的，没有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