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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想和回忆说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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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晓媛,你有没有想过去找你妈妈?
......
恩,晓媛,你妈妈真的有五年没来看过你了吗?
或许,她已经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我的存在吧。
有点听不懂。
......
你放心啦,我不会像你妈妈那样丢掉你的。
被丢掉......
不是,我是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
真的哦,一直!
一直有多久?
应该是很久吧......到我死的时候!
黑玛瑙似的一双眼睛,清澈灵透,闪动着单纯而天真的坚定。
一直有多久?她真的问得太好。
那么稚嫩的心,那么苍老的问题。
那个一直要陪在她身边的人,现在,在哪儿呢?
窗外的阳光大把大把地洒在她的床榻上,透着温暖的味道。
美好的一天,
黑暗的一天,
或许,平凡单纯一如以往的一天。
顶着一头乱发挪到卫生间,一刻钟后容光焕发地出来,坐到餐桌边面对爸爸满意的脸。
爸爸,看上去依然年轻的年近花甲的男人,喜欢一板一眼却又舒适的生活,喜欢落落大方严装肃容的女孩子。前者,他穷尽一生亦未得到;后者,他唯一的希望,自然倾尽全力培养。
乌晓媛在稀粥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一头服帖束起毫无杂乱的乌发,绝不会再出现低头喝粥喝湿一把发稍的窘样——像她小时候那样。
“工作要认真,会计不是那么好做的。”爸爸一手托着碗,一手抓着夹有咸菜的木筷,很严肃地说。
乌晓媛很认真地恩一声,加快进餐速度。
每天永远会重复的一句话,她叫它早餐开场白。
会计!
上帝知道,她有多么厌恶会计这个职业,厌恶一切和数字有关的事物。
上帝也知道,她是多么想做一个好女儿。
所以,现在坐在办公桌前的是乌晓媛会计。
做完早上经理交代的帐目,乌晓媛对着桌角的绿色小盆栽伸懒腰。还未到年终,平时的工作量不大。
乌晓媛从抽屉翻出一沓稿纸,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她会安静地坐着爬格子。
公司的电脑是不能私用的。
她的一个梦想是从事文字工作。
她渴望别人是用乌作家来称呼她。
“乌作家,又在构思新作啦?”
真的就有人这样叫了。
童复生抓着份价目表风度翩翩地走进来。
他总是这样风度翩翩的,花蝴蝶一只,整日流连在花丛中。
女人总是喜欢为帅气的男人争风吃醋,尤其当他对某一个女人显示出某种特别的感情时。
办公室里的女同事们认为童复生和乌晓媛是暧昧的。
“童副经理,最近,莎文还好吧?”乌晓媛从自己的故事里抬起头来,淡淡而冷漠的笑,她把这笑容做得很礼貌。
莎文,童复生的未婚妻,这家公司老董的女儿,目前在美国专攻经济管理,一年后将回国。她的另一个身份,乌晓媛的高中同学。
乌晓媛很佩服李莎文,可以放任自己的男友掉在脂粉堆里扑腾游弋。她很自信,童复生的心永远属于她,男人的逢场作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乌晓媛也很佩服童复生,他今天的位子完全是靠自己的本事,没有走任何捷径。
童复生很风度地微笑:“挺好,昨晚才通的电话。”说罢将价目表给了白菲菲,一个漂亮的转身又转到乌晓媛旁边。
“我觉得你可以看一看驼铃草的小说,这两年在网上很风靡。”童复生说。
乌晓媛轻轻点头。
“不过我还是期待你的作品。”童复生又说。
“等出版了再给你看吧,免费送你签名。”乌晓媛展开一抹同样的笑容,这相当于是下逐客令了。
童复生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立在原地半晌,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放到乌晓媛的桌子上。
“媛媛,生日快乐。”童复生用极轻的声音说,然后很快地离开了办公室。
生日快乐?
乌晓媛愣了愣,记起来今天真的是她的生日。
她打开红绒表面的精致小盒子,里面是紫水晶雕刻的一朵桔梗花。
桔梗花......
真诚不变的爱。
媛媛,第一次有人这么叫她。
童复生这么叫她,让她感到危险。
驼铃草。
乌晓媛坐在开往电台的出租车上的时候还在想这个名字。
不用加夜班的时候,乌晓媛是电台的DJ。
和乌晓媛搭档做节目的依旧是黎东杰,那个阳光般明暖的大男孩。
节目开始前三分钟,黎东杰祝她生日快乐。
“晓媛姐,我要让你收到铺天盖地的祝福!”黎东杰郑重宣布。
“你是要我出去淋雨吗?”铺天盖地?乌晓媛轻笑。
短信屏幕一打开,乌晓媛便看到一屏幕一屏幕不断刷新的祝福,热线电话接进来也全是生日的祝愿。
真的是铺天盖地。
乌晓媛的眼圈红起来。
黎东杰的笑脸像是藏在布满水汽的玻璃后面,温暖地模糊着。
真是令人感动。她终于明白宁雪为什么会喜欢他了。
一个冬日的阳光般透明,一个春日的微风般柔美,一对令人赏心悦目的小情侣。
乌晓媛开始觉得帮着表妹隐瞒大学期间谈恋爱的事是对的了。
乌晓媛和黎东杰主持的是一档娱乐新闻类的节目。铺天盖地的祝福之后,乌晓媛开始用最动听的声音播送娱乐圈的热辣新闻。
“著名小提琴演奏家,被誉为小提琴王子的辛梓臣的个人演奏会正在悉尼歌剧院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听到辛梓臣三个字的时候乌晓媛的眉头有轻微地颤动。
黎东杰继续道:“日前他曾提及回在演奏会现场演奏一首神秘的乐曲,据记者现场发来的消息,这是一首旋律颇为简单但是非常优美的小段乐曲,名为《一直》。辛梓臣不对此乐曲做任何解释,只透露是送给某位女生的迟到的生日礼物......”
辛梓臣。
她以为他已经忘记。
不,他是忘记了,忘记了她曾经要他忘记的东西。
还好他还记得他的承诺,永远不再走进她的视线。这份遥远的祝福她收下了。
那个拉琴时会露出洁白牙齿的辛梓臣,她以为她在他的心里已经死去。
打开家门的时候爸爸正端坐在蛋糕后面,见她回来,便起身点燃了一圈蜡烛。蛋糕旁边是一个扎有雪白华丽绸带的锦盒。
爸爸今早对她的生日一言不发,她还以为他忘记了。现在看着他认真带内蜡烛的样子,乌晓媛心底升起一股愉悦,顶得她快要飞起来。
“晓媛,今天又加班了?”
爸爸从一簇簇小火苗中抬起头来,火苗在他的眼睛里跳舞。
乌晓媛原本以为他的第一句话是生日快乐,就把“谢谢爸爸\"四个字衔在嘴边了,却是这一句。
“是的。”乌晓媛缓了缓,说。心中的愉悦赶像胀过了的气球一下子炸开,飘散得一丝不剩,倒是有了负罪感。
爸爸一向反对她做这些事,搞主持或搞文字。在他心里,这些都是短期的彩色泡泡,没有出路。
“生日快乐。”爸爸和蔼地笑。
乌晓媛挤出一脸笑容,许了愿,和爸爸相对无言地吃了两块蛋糕。
她和爸爸一向没什么交流。爸爸似乎从来没了解过她,又不善于表达。她也没什么可对他说的。上班的事她不想提,其他的事她不能提。
乌晓媛懒散地躺到床上,锦盒被扔在一旁。
一定又是玉坠。
爸爸认为女孩子戴玉总是好的,大方而灵秀。她却是不喜欢这些东西的。她只喜欢身无一饰,清清爽爽。爸爸对她的这种想法感到惊异和无法理解,并且竭力地阻止她继续这样想。
很无奈。乌晓媛有时候真的希望自己是一个布偶,这样才能准确无误地达到爸爸所要求的标准。
乌晓媛叹口气,美丽的眼睛在月光下波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