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笔锋·归心·迷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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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一、笔锋】
“司马懿非人臣，必预汝家事也。”曹操对曹丕曾经如此说过。
曹丕知道，父亲对司马懿一直有所忌惮。然而他信任，就够了。
“仲达，这个送给你。”那是一个明媚的秋日下午，曹丕特意找到司马懿，手中还拿着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殿下？”司马懿好奇问道。
“拿着，以后没有特殊情况只许用这个写字。”曹丕拉起司马懿的手。将自己拿着的东西放到对方手里。司马懿接过一看，是一支乍看没什么特别的笔。
“一支笔？”司马懿一脸疑惑的看着曹丕。
“你再看看，我也有一支。”曹丕笑着将自己口袋中的另一支笔也递过去。司马懿将两支笔并在一起放到眼前仔细端详，翻转了几次后才发现笔上玄机：曹丕的笔上刻着“司馬懿仲達”五个字，而他的笔上刻着“曹丕子桓”四个字。他放下笔，直视向曹丕，眼中流露出欣喜的申请。
“喜欢吗？”曹丕问道。
“喜欢。”司马懿笑着将那支刻有“司馬懿仲達”的笔交还给曹丕。“我答应你，以后都用这支笔写字。”
“这笔我可是挑了好久才挑出来的，而且是我亲手刻的字。”曹丕手指滑过笔杆上的字。司马懿也将手指触到字上，他的指尖皮肤感到了那种刀刻的硬朗线条，却又不那么刺人，反而有一种柔和在里面。司马懿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嗅到了墨的清香。曹丕看到司马懿陶醉的神情，心中涌上一股温暖。司马懿睁开眼睛道：“殿下，这该如何报答？”
“对我，你用不着报答。”曹丕伸出手去，握住司马懿的手，“如果你真想报答，那就发誓永远忠于我吧。”
“既已为殿下之人，必当效忠。”司马懿认真的说。
“仲达，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引子二、归心】
“父王。”曹丕走近曹操的病榻，缓缓跪下。
“丕儿来了？”曹操的声音依旧雄浑有力，但是还是能明显的听出内中的沧桑与无奈。仔细听听，是一个将死之人的声音吗？不像。
“是我。”曹丕简单回答了两个字。
“很好。”曹操坐起来，“丕儿坐下吧，没事。”
曹丕听闻此话，起身站在一旁。“不坐就算了。丕儿，还记得为父曾经告诉过你关于司马懿的话吗？”曹操严肃的看着曹丕。
“记得。”曹丕脑海中回响起那句话。然而他不以为然。
“记得就好。丕儿，知道为父为什么从没有让司马懿真正做到像当年郭奉孝或荀文若那样吗？”曹操停下了话语，见曹丕摇头，便继续说道：“司马懿是个可怕的人。”
“可怕？”曹丕忍不住问。
“是的，可怕。他有智谋，并且凭他的智谋他绝对是我曹魏最有力的助手。然而他与别人不同。在他的身上，为父看见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他还有野心。南征北战这么多年，我也该休息了。然而司马懿不同。一旦他遇到机会，以他的能力完全有可能使天下的局势发生一次巨大的变化！丕儿，你信任他，这没有错。”听到这里，曹丕的眼中流露出不屑。
“因为是我当年把他派到你身边的。但是当你成为了魏王，你就绝对不可以再这样了。别让他得到机会。丕儿，你的任务，是让天下归于我曹家，切切牢记！”曹操的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沉重。曹丕在一旁听着，一直没放在欣赏，然而听到最后一句话“你的任务，是让天下归于我曹家”时，他突然感到了千斤重担压在他的肩上，使他不由得重新思索起前面的话来。
曹操咳嗽了几下，又接着说道：“一切全在你的手中，子桓。”这一句话的每个字都重重敲在了曹丕的心上。
“丕儿明白。”曹丕再一次跪在曹操的病榻前。
你的任务，是让天下归于我曹家。
一切全在你的手中。
曹丕陷入了沉思。
【一、迷惑】
每一次当曹丕望着飘扬的“魏”旗，他的耳边总是回响起父亲说过的那些话。
那一日聆听过曹操的教诲之后，曹丕回到自己府上。坐在正堂，他还是忍不住反复咀嚼父亲的话。司马懿……司马懿……他为什么会给予父亲“可怕”的印象？曹丕还是想不通。更何况司马懿曾经答应过要永远忠于自己的……难道，是父亲一直对司马懿心存偏见才如此说吗？抑或是父亲已经老糊涂了？想到这里，曹丕甩甩头打消了这个念头。突然间曹操的一句话如同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曹丕混乱的思绪：
“在他的身上，为父看见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曹丕自幼随着曹操征战，对于他年轻时的事迹也基本了解。少年时期的曹丕对曹操一直怀有崇敬之情。的确，在这个乱世中，能据有一方并成三足鼎立之势，又有几人可以做到？而曹操做到了。正因为此，曹丕在注意到了这句话后，惊出了一身冷汗。难道……难道……曹丕不敢往下想。正在这时，司马懿来了。
“见过殿下。”
“说过多少次不用这样了。仲达，你来的正好。”曹丕说着指指座位。待司马懿坐下来后，他才道：“我还是想问你一句话。”
“殿下请讲。”司马懿不明就里。
“你是不是真的忠于我？”曹丕单刀直入，定定的看着司马懿。
司马懿被这问题问的如坠云雾，过了一阵才回答道：“是的，永远忠于殿下，忠于曹魏。”
听到这个回答，曹丕不但没有松口气，发反而紧张了起来。他看到尚在疑惑中的司马懿，强作镇定掩饰住内心的不安，道：“今天我有点不太舒服，仲达先回去吧。”
“不用我留下照看殿下吗？”司马懿问。
“不用，只是稍微有些头疼罢了。”曹丕摆摆手。
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司马懿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告辞回去了。他一出门，曹丕那种不安的情绪更加严重了，他现在甚至怀疑司马懿在他面前的一切都是虚假，什么忠心，什么永远，都是搪塞罢了。可是曹丕转念一想，从建安十三年起已经过去了十二年，难不成这十二年中司马懿一直在骗他？不，这绝不可能。那父亲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迷茫了。若是在平时，这样的问题总是问司马懿的。这次却不能……曹丕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不知该怎么办。这一刻，他体会到了没有人可以与之说话的痛苦。那个最能帮助他的人刚刚走出门。十多年来司马懿的一字一句、一举一动与曹操的话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混乱不堪的大网。而更久界的是曹丕内心对司马懿的信任与爱和对曹操的敬畏之间无休止的冲突，如乱麻一般。
“不！”曹丕猛一抬头，杂乱的思绪仿佛被暂时甩到了九霄云外。
眨眼间，年号已经从建安变成了延康，再变成黄初，而汉朝也已不复存在。
“陛下。”司马懿的声音打断了曹丕的回忆。
“啊……仲达来了？”曹丕回头看见司马懿，笑道。
“陛下有何事？”
“叫你来能有什么事情？”曹丕反问道。
司马懿跟着曹丕来到书房，这个房间他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桌上还是堆着一摞公文。“就这些，我很快就回来。”说完曹丕就出门了，只留下司马懿一个人。他坐到书桌边上，一看那些奏折公文，叹了口气。有些问题的确很棘手，想想曹丕每天都要面对这些东西，更觉得自己还是该做些什么。这边想着，手上已经抽出了第一份。
直到黄昏，曹丕才走进来。司马懿坐在书桌后面，边上的文件码放的整整齐齐。
“都好了？”
“是的，陛下。”司马懿一见曹丕来便站起身，给他让出位置。曹丕直接走到书桌后坐下，随手抽了一份公文看起来。司马懿站在一旁静静的候着。
“还是仲达处理的好。”曹丕将手中的公文放回那摞文件最上面。
“那臣就告辞了。”司马懿正欲离开，却被曹丕叫住：“吃过饭再走吧。”
晚饭没什么太特别的，至少对于曹丕来说是这样，司马懿也并未觉得有什么太多不同，大概是经常与曹丕在一起吃饭，习惯了吧。
曹丕取出酒自己先喝了一杯，看司马懿没动，便问道：“仲达还拘谨什么？”
“不敢。”司马懿也给自己斟了一杯。
“好久没有与仲达共饮了。”曹丕又将一杯饮尽，举空杯对司马懿道。
“陛下？”司马懿觉察出曹丕的语气有一丝不对。
“仲达为何不喝？”曹丕指着司马懿的酒杯问道。
“陛下是否有何事困扰？”司马懿干脆直接问了出来。
“没有什么。”说是没有什么，可是曹丕的脸色还是有点不对。司马懿一间，赶紧将酒杯举起。“无事就好。”说罢一杯饮尽。
此后二人便都没再说话。曹丕一反常态，一杯接一杯的喝。司马懿不明白曹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他在喝闷酒，也不敢开口说什么。曹丕喝个几杯就看司马懿一眼，那眼神极其古怪。每到这时司马懿就默默喝一杯。二人一直对坐无言，桌上的饭菜已经不再冒出热气，却无人举箸。
“仲达。”曹丕的声音打破了只有酒杯与桌面碰撞声以及倒酒声的沉默。“你真的忠于魏国吗？”
“陛下这是？！”司马懿听见曹丕此话，惊诧万分。一瞬间他想起来那年曹丕也问过他累类似的问题。可是……为什么现在突然再次问起？
“我问你，是否真的忠于我魏国？”曹丕的声音陡然提高。司马懿听完，“唰”一下站起身来，离开桌子走到曹丕面前，一下跪伏在地，道：“懿从入曹营起就发誓永世效忠，并无二心，陛下何出此言？”
曹丕冷冷的看了跪在地上的司马懿一眼。“真的？”
“绝无半点虚假。”司马懿只能如此回答。
“行了，你起来吧。”曹丕淡淡地说到，“愿意回去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是，陛下。”
在回府的路上，司马懿不禁疑惑今日曹丕的反掌举动。闷酒、冷言……这不像是他所熟悉的曹丕。可以说，曹丕从来没有对他这样过。到底是什么让他突然怀疑自己？发生了什么？司马懿不明白。
很快回到住所，司马懿从老家带来，意在让其见世面的长子司马师迎了出来。
“父亲大人。”司马师刚叫了一句，司马懿就挥手示意他退下，而自己却默默走到书房，刚从后面出来的次子司马昭见此状，把司马师拉到一边，悄悄问道：“大哥，爹怎么了？”
“不知道。”司马师无奈摊手，“爹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要去问问吗？”司马昭指指书房。
“不了，这会还是别打搅比较好。”
司马懿刚回到书房，还没坐稳就有人来。
“陛下让小的把这个交给您。”
待那人走后，司马懿拿出包里的东西，是曹丕刚才忘了给他的公文。他抽出笔，书童研好墨。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思考今日曹丕的态度，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怀疑自己？他到底想说什么？是借酒来警告自己不要妄图做出什么对魏国不忠的事来吗？如果是这样，那原因又是什么？司马懿的笔悬在空中，半滴墨汁悬在笔尖，将滴未滴。
“好了，把这些交与陛下吧。”司马懿把包裹交给一名仆役。
曹丕收到司马懿送回来的公文，依然处理的很完美。他有点后悔自己今天那个唐突的问出那个问题。曹操的忌日刚过没多久，曹丕就连续梦见司马懿反叛，搅得他不得安宁。虽然是萌，然而连续做一样的萌，会不会是某种预兆？可是现在想起这么多年来司马懿的一举一动，还有今日那一跪，又使他有点内疚。曹丕又开始心烦意乱，索性休息去了。
司马懿的书房还亮着点点灯火。司马昭已经睡下，司马师走到书房外，敲了敲门。
“谁？”
“是我，父亲大人。”
司马懿听出了司马师的声音，道：“进来吧。”
司马师进门后，司马懿也没说什么，继续低头看书。“父亲大人……”司马师小心翼翼的吐出四个字。
“什么事？”司马懿抬起头来。
“您是否……是否有什么不快？”司马师仔细斟酌着用词。
“不快？没有啊，师儿为何突然这样问？”
听到这个回答，司马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今日您看上去似乎……心情不好……”
“这有什么。昭儿已经睡了吧，你也别熬着了。”司马懿微笑着看着自己的长子。
“是。”司马师退出房门，刚走出两步，被躲在一边的司马昭一把拽住。
“你……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司马师吓了一跳。
“我看大哥你去爹书房了就出来看看，问到什么了？”
“没有。”司马师摇摇头。“父亲大人似乎有什么事情不愿意说。”
“那会是什么事情……”司马昭思索着。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笔锋·归心·迷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