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十一郎]四娘的面饼郎君》林夕杰

16、全心信任

　　风柔脑中闪过很多念头，但出口的话却是毫不遮掩的现实，“我的身体根本就没有事，你没看出来么？我就是偷东西的小贼，就是你曾经揭榜捉拿的那种人。”
　　杨开泰怔了一下，像是在思考风柔的话，又像是一时间没能回过神来，风柔没再继续同他僵持下去的打算，转身便要离开。

　　杨开泰像是从怔忪中回过神来了，他一把拉住了风柔的胳膊，然后又瑟缩地小心松开，表情有些尴尬，但语气却很坚定，“我…我相信风姑娘一定是有什么难处才会这样做的，你…你跟那些人不一样。”
　　他说得吞吞吐吐，但却异常的笃定，风柔不知他的信任从何而来，这种近乎盲目的，毫无理由的信任，在他明知道她的所作所为时，依然没有改变。

　　风柔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的心里，却的确有一瞬间，因为这种信任而变得柔软，她一直知道这个人对她而言是与众不同的，不管是因为在书本中看到他所生出的喜欢，还是认识他以后因为戏弄而产生的莫名感情。
　　杨开泰是不一样的，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像是给了她一种名为归属感的东西。

　　她甚至几乎想要冲动地抱住他，因为他给予的信任，但她没有，她想起还悬在她头上的任务，想到那把下落不明的割鹿刀，想到也许十多年后她会因为任务没有完成而突然猝死。
　　这一切让她冷静了下来，她静静地看着杨开泰，后者几乎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他有些无措地张了张嘴，吞吞吐吐地继续道，“风姑娘你不想告诉我没关系，外面天冷，不然我们先回客栈吧？”

　　他甚至连她的犹豫都考虑到了，风柔觉得这个男人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样木讷愚笨，他只是在面对她时，太过腼腆和羞涩，她越是进，他便越是退，以至于她几乎以为他真的是个呆头鹅了。
　　她没有再追问其他的东西，只微微点了点头，就像刚刚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平淡地开口道，“那就先回客栈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两人一路同行，很快便躲过官府的搜寻，回到了客栈，第二天一早，两人便一同离开了客栈，出了城。
　　风柔没有放过被她藏起来的宝箱，把一箱子金银珠宝都装进了行李里，做这件事的时候，她偷偷注意着杨开泰的表情，后者只有些担心地观察着周围有没有人来人往，一脸的做贼心虚。

　　风柔又看了他几眼，最终只是抽了两张银票，把其他的都放回了箱子里，同杨开泰说了句自己去去就来，便把箱子送回了富人家。
　　待她回到两人停留的地方时，杨开泰的表情明显放松多了，擦汗的频率也没有那么频繁了，看着她笑得傻乎乎的，风柔看到他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走吧，上路了。”她翻身上马，柔声说着。
　　“恩。”杨开泰忙地也上了马，两人一路朝沈家走去。

　　这一路上风柔也不再遮遮掩掩，到处打探着宝刀，遇到哪里有宝刀的传说就去探究一番，偶然有收获，如果是姓名不详的刀，她便会毁掉，但那个声音却没有再出现过，风柔隐隐有种感觉，她并没有完成任务，那些刀都不是割鹿刀。
　　做这一切的时候，杨开泰都在一旁，他除了第一次看到时问了一句，风柔什么也没说，他便再也没有问过。

　　两人这样走了四五个月，才总算到了目的地，沈家。
　　风柔没有名气，杨开泰也没有，好在杨家还有个拿得出手的源记钱庄，虽然不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帮派，但在这个有钱能使鬼推磨的社会上，用起来还是相当方便的。

　　第二天正式的拜访，沈家接待他们的还是重量级的人物，风柔记得不多的角色之一，沈老太君，她记得这个人，也仅仅是记得个名字罢了，三人喝茶闲聊了几句，风柔有意把话题带到了宝刀上。
　　杨开泰已经习惯了她的这种伎俩，甚至开始时不时帮衬几句，沈老太君丝毫没有异样，十分平淡地同他们聊着宝刀，风柔刻意提了句割鹿刀，沈老太君表情没有丁点的变化，看起来像是当真从未听过。

　　见她模样不似作假，风柔总算是死了心，她没了再闲聊下去的心情，由着杨开泰继续就他虚构的来意同沈老太君说着话，然而这样的话题总有结束的时候。
　　风柔很快便同杨开泰一起道了别，沈老太君显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清楚两人的真实来意到底是什么，恐怕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两人之所以前来，不过是为了问一句她完全不知道的割鹿刀。

　　尽管知道未来的故事主角之一大美人沈璧君就在这院子里，但风柔却丝毫没有去一探究竟的心情。从明白割鹿刀真的还未出世后，她便一直没有一点好脸色，杨开泰很轻易便发现了这一点。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路，风柔垂头丧气地走着，杨开泰便老老实实地跟在她身边，时刻注意着不让她撞到什么了。

　　两人从天亮一直走到天黑，从城中一直走到城外，风柔觉得脚痛得要命，才木然地停了下来，杨开泰看着天色有些晚了，再迟些城门就要关了，便忍不住开口唤道，“风姑娘，我们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风柔心情正糟糕，她看也不看他一眼，冷淡地回道，“你回去吧，我们就此别过。”

　　“风…风姑娘，你…你怎么了？沈家没有割鹿刀，不代表别处没有啊，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呗，我家钱庄各处都有，我可以让他们也帮着打听打听，你不要着急啊。”他有些慌乱地说着，说是让她别着急，但他看起来却更像万分着急的样子。
　　风柔好笑地看着他，讽刺地笑了笑，微微摇着头低声道，“找不到的，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的。”

　　“找不到…找不到的话，还有别的宝刀啊，我家就有很多宝刀，风姑娘你喜欢哪把我都可以送给你。”他说得那么真挚，然而风柔却只是苦笑着。
　　“你不懂，我必须找到那把刀，找不到，我就会死。”她说得那么平淡，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这样可笑的理由她就这样平静的说了出来。

　　这种理由不管是谁听到大概都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杨开泰却立刻相信了她的说法，他甚至显得比她还要紧张，“那我们继续找，一定会找到的，相信我，一定会找到的。”
　　他不断地重复着，像是只要这样，便能让风柔也充满了信心，风柔看着他，方方正正的脸，洗的发白的衣服，朴素又可靠的样子，在这样的夜晚显得是那样的动人。

　　风柔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笨拙地安慰她，看着他慌乱无措地想着办法，心中因为割鹿刀而引起的不安和彷徨竟就这样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她轻轻地呼吸着，心变得很平静很安定，她微微露出一点笑意来，低声开口道，“好，我们继续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