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宫学院二三事》佟樱

24、无防备的袭击

　　方展漠的「石化症」，一直依然没有恢复过来，对此没有处理经验的我，为免让事态变得更糟糕，也就没对他说什么和做什么。
　　出乎我意料地，我的宿舍门前并没聚集太多人，大概是知晓我超级痛恨被当成观赏对象的古知桐去做了什么吧？于是我与方展漠就很畅通无阻地回到了宿舍。
　　我按照往常的惯例，回到宿舍后马上就拿衣服准备洗澡。让纪凤尧那么说一说，我便觉得穿着他的衣服很是别扭，想尽快摆脱这种状况。
　　见我拿着衣服要进浴室，方展漠才回过神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却正好给转头的我看到了。
　　有屁就放啊，真是的。
　　我低哼一声，故意留多一秒时间让方展漠开口，然而却依然听不到任何叫停我的声音。翻翻白眼，我决定无视方展漠，踏进浴室。
　　虽然并不赞成纪凤尧的那种任意妄为的张狂，但我也不欣赏什么都不说出来的闷葫芦，人类是一个个的个体，不通过语言，别人是无法理解你的心事的，而我，更是无兴趣在别人的肢体语言上胡乱猜测他要表达的意思。
　　我愿意承认，我迟钝。或者说，我喜欢自己的这种迟钝，更放任其自流。
　　虽然日宫是特别的，但却依然是不需尔虞我诈的学校，迟钝一些，并不会影响到我自身，相反，还会省缺许多麻烦。
　　就像之前，如果我再迟钝一点，什么都不去注意，根本就不会让那个令人厌烦的问题表面化，纪凤尧的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也不会进一步加深，进而影响到其他人。
　　比如古知桐，比如方展漠。

　　就像方京元预测的那样，硝烟反应检查根本揪不出真正的犯人。
　　那天在那个所谓的「临时侦探团」监视下，方京元的人的确有检查到有几位日宫的学生手部有射击残留物，但很不幸地，这几位学生竟不约而同地拥有不止一位的证人，完全可以证明他们在事发当时不在西楼上，而且这几个学生，也是众所周知对枪械抱有特殊爱好，当天进过日宫射击场练习的人。
　　而其他现场的证据搜集得虽然极多，但因为到过现场的学生实在太多，一时之间根本难以区别找到的东西是否重要，要让搜证人员慢慢分析得出结论的话，恐怕还要等一段很长的时间。
　　一切都不幸地与我的预测相符——敢那样正面对我发出挑战信息的家伙，根本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事实似乎又更吻合我的猜测了。
　　对方的目标，是我。
　　纪凤尧打破「成规」，使我身边的人事关系乱作一团，这件事不过只是个导火索。
　　这一个改变，使得暗中的那个「他」决定大干一场。
　　袭击我身边的人，无非是想对我说，不许我接近除了「他」以外的人，或者更准确来说，是不许有任何除了「他」以外的人靠近我。
　　方京元可能不知道对方在西楼顶楼伏击的真正目标，但我后来却想了出来。
　　西楼的顶楼所能狙击的位置，是中庭走廊、北面的教学大楼临窗的一整排教室和两栋特别馆每层的走廊，对方有这么大的狙击范围确认他的目标很难？
　　根本一点也不难。
　　排除了原本无人的中庭走廊，就能很清楚地看到那个「他」的意图了。
　　北面教学楼临窗的教室，里面包括了除了安排在转角位的C班的所有其他课室。
　　而我自认还算熟悉的人，没一个是在C班里的。
　　至于两栋特别馆，那就更容易理解了。
　　除了与我同室的方展漠，那些光芒万丈的风云人物们哪个不是住在特别馆里的？
　　那个人从一开始，就打着无论狙击哪个人也可以的主意，后来会攻击走过中庭走廊的我与古知桐，不过是时机凑合而已。
　　那个人如此清楚地把握着我身边的人际关系，那到底他暗中窥视了我多久？
　　真让人讨厌。
　　这种感觉就仿佛我发觉自己在睡梦中不知不觉吞下几条毛毛虫一样，让人恶心得几欲呕吐。
　　而且姑且不算纪凤尧和古知桐这类我一点也不怜惜的家伙，那家伙居然连露琪也敢动，还示威似地向我发弹，简直就像面对面对我下战帖一样了。
　　有趣啊有趣，既然这样，我就陪你玩一下好了。

　　虽然与露琪说话的时候，我心底否认自己是不需要任何人的孤狼，但真正行动起来，才发觉有时候别人对我的了解也许真的比我自己还多。
　　就像如今，在方京元与纪凤尧他们双管齐下进行调查的时候，我自己却不想掺和到任何一方里去，只依自己的推想进行着活动。
　　但我这样做，并不是觉得与他们一起行动会妨碍到自己的行动，而是纯粹地觉得，自己的推理还未确凿到能公开的地步，想等进一步确定再算而已。
　　因为像那种最后仿佛会得出「全天下的人都疯狂地喜欢我」自恋论调的推理假设，由别人说出来还勉强不算什么，若由我本人说出来，无论最后正确与否，这都是非常丢脸的一件事。
　　跟纪凤尧稍微提一下已经是我的极限，若要当众这么说出来，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当然，我明白自己单干的话无论是危险性还是效率方面都会有很大问题，最糟糕的情况则是会因我的愚蠢而落入那个人的手中，但如果真的发展到那种情况，我也认了。
　　事关男人的自尊和容颜问题，这一步是无论如何不能退却的。
　　轻轻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到脑后，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距离被狙击的那天已经过了一星期，虽然如今那两道痕还留在身上，但我的身体基本已经恢复过来，剩下的只是找个时机找医生帮我除疤而已。
　　稍微分析了下那个人的行为模式，就会发现这个神秘家伙其实也挺有趣的。
　　从纪凤尧、露琪，再到古知桐，似乎找过一次麻烦的对象，他就不再注意了。
　　若按这么推算下来，现在有危险的也许就是方展漠与尉瞳。
　　尉瞳身边有蔡紫恒，我并不担心。
　　方展漠这些天都跟着方京元四处奔波，身旁自然也有许多人跟随着，本来也不需要我注意。
　　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观察了他们俩几天、确认了他们的行程后，还是瞒着任何人，在那些日宫少人知晓却又可能成为狙击点的角落巡逻了一遍。
　　尉瞳他们重新检视了日宫的保卫系统一遍后，准备今天重新升级如今原有的系统，有很多死角过了今天，就不再会是日宫保卫系统的盲点了。
　　甚至连我，今天过后，也没什么自信可以保证一定能偷进日宫而完全不让人发现。
　　而重新寻找系统死角并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所花的时间估计会很长，对于那个人来说，恐怕也会造成很大的妨碍。
　　因此如果他还有行动，那么就肯定是在今天晚……
　　潜伏在暗处的我的思绪还在继续，突然感觉身后似乎有些动静，但我没转头——因为这样会给时间对方偷袭——反而向前小跳了一步，才迅速地转身，然后低声喝道：「谁！」
　　对方虽然没回答，但当我看到来人时，松了一口气，正想询问他为什么在这，他却数步冲过来，在我依然不明所以的时候，一下重拳打在我肚子上。
　　「喀……」瞬间而来的攻击直接命中我毫无防备的腹部，痛苦甚至深刻得让我连从喉间吐出声音都几乎不能的程度！
　　我双目圆瞪，太过突然的攻击让我脑中一片空白，身体虽然有直接的反射动作，但那种比起平时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攻击速度与力度，恐怕并不能给他造成什么伤害。
　　「碰！」
　　「碰！」
　　又是两声骨肉相撞的闷响，他果然轻松地闪开我乱套的攻击，再接再厉地给我送上一拳一膝，力道猛烈得仿佛我是他的杀父仇人一般。
　　受到攻击的内脏似乎瞬间都缩成一团，绞裂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全身上下此刻仿佛都不再属于我一般，完全不能作出防卫反应。
　　我终于不由自主地缩起身体，身体失去平衡地前倾。
　　——不……可能……竟然……是他？！
　　在我倒入他怀里、颈后再遭受一记狠力的手刃而昏迷过去之前，我惊讶地得出这个最后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