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Катюша》歌娄

4、Chapter.04

　　魔鬼贪婪地向着天堂伸出手去，它的指尖悬挂着因镀上了卑劣思想而生锈的铜钥匙。通向光明的大门紧闭，严丝合缝。

　　还不够啊，还不够啊。它反复摩挲明亮得发烫的门把手，开门的咒语是什么？魔鬼急切而焦虑地低吼：

　　“巴巴罗萨。”

　　1941年的秋天带着践踏与征服的寒意到来，不算温暖。向日葵依旧开得灿烂，扬起的硕大花盘里镶嵌着齐齐整整的子弹。德国佬的一声枪响惊飞了整座特里格拉芙的鸟群。不久之前纳粹的万字旗还在异域遥远地飘扬着，顷刻之间便捅到莫扎伊斯克鼻子下边来，矛头直指苏维埃。

　　小南居住的小镇信息闭塞且落后，只是在平静的日子里偶然得到消息，说是大批军队已经出发赶往前线去。此后外界的情况时有传来，断断续续。小南有些心忧，又无从得知关于长门的确切消息，不得已马不停蹄赶往古比雪夫暂住下来。古比雪夫是目前为止离前线最近的和平区，只是不知这短暂的安宁还能维持多久。小南在一户人家做女佣，闲暇时候，还会去附近的临时医院帮帮工。

　　每天都有大批从前线下来的伤员被运进来，浓郁的血腥味常常令小南感到窒息。□□被糜烂的创口折磨躺在担架上辗转呻吟，灵魂在生与死的边缘蠕动碾出新鲜的血的痕迹——以至于她日后想起，那都是一些惨淡至极，一半脱离了生气的面容，无论是即将退役的老兵还是稚气未脱的少年，伤痛与悲哀长久淤积不得释放，反过来噬咬自己的身体，早已忘了恐惧在哪里。

　　战争初期的状况很不好，苏维埃一方向来是精于进攻，不料这一次被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几乎是处于且战且败的状态。小南留心地看着，四处打听着，伤员中找不到熟悉的面孔，关于长门仅有的一丝线索也莫名其妙地断了。前线的伤亡越来越惨重，糟糕的流言肆无忌惮地窜进街头巷尾，在不知情的的小市民口中反复咀嚼。小南偶去乡郊的小教堂祈祷，傍晚时分飞快地跑过街道，穿过那些没有烛光的窗台，常常感到莫名心悸。驱走了太阳的天空深邃宁静，黑夜盘踞在窗口，伸出它瘦骨嶙峋的手，寒意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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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亲眼目睹伤者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死亡，以及它所带来的精神上的恐惧，像一种污染在我眼下流传，而我无能为力。我记得我曾经跪在一位奄奄一息的老者身边，他在弥留之际不停地呼唤着妻子和女儿的名字，我抬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他浑浊的眼睛里忽而破出一道光亮。老人不再说话，只是仔细地盯着我的眼睛，好像是在那里翻找些什么触动了回忆的东西，但渐渐地，那双有些活气的眼睛也黯淡了下去，再也不动了，就像是流星从夜空滑落时，留下的那道定格的轨迹，灿烂光辉，像一滴缓缓流下的泪水。”

　　“我对着自己说，这不是真的。可是我哭了，眼泪落在他刚刚阖上的柔软眼睑上。可是这都不是真的吧，信手撕毁的条约，背信弃义的盟友，说打就打的战争，这些，都不是真的吧。可是如果不是，我又是为什么来到这里？苦难中的人们更加渴望寻找信仰，可是苦难中的信仰又崩塌得比什么都容易——我来到这里寻找什么？似乎找到长门也不再是那么迫切的事情，我在逃避，长门，我在心底暗自祈祷我无法顺利找到你，即使这样做的代价，是让我触碰到这个世界苦难的最深处——然而在见到你之前，那个我苦苦思索的问题，我的信仰，它的答案依旧隐藏在层层迷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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