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易碎》千山向晚

8、天之骄女

　　“前几日，华中那边给我说是爆发洪水，沿河两岸的土地无一幸免。这个理由我接受。”赵轻舟头也没抬呷了口茶水道：“莫掌柜，你迟了三个周才来，还要告诉我水稻莫名枯死？”

　　昏暗的灯光中莫掌柜不敢抬头嗫嚅道：“江北山丘多地形复杂，小人也刚去半年，”还未说完，听得赵轻舟叩桌，吓得一哆嗦，“小人无能，求少爷再给一次机会。”

　　赵轻舟看着他，缓声道：“莫掌柜也算是我的长辈，轻舟哪里会胡来。我已经派人去江北查看，莫掌柜也该是为这事累坏了吧。在这里休息几天再回去。”

　　“是，是，那小人先下去了。”

　　待到莫掌柜出了院子，一黑影闪进屋内，侧立一旁低声道：“江北那边的人传来书信，莫全义没有什么特殊之举。”赵轻舟冷笑，就是因为太安静了所以才不对劲，吩咐道：“让他们两日之内给我莫全义每日一言一行所有的记录，事无巨细。”

　　熄了灯，赵轻舟独坐月光下，即使是仲夏的夜里，风中也夹杂着丝丝寒意。意图以蚁之力撼动大象么，倒是试试看好了。

　　正午日头毒的很，地上白茫茫一片晃得人眼疼。午膳后赵轻舟立在门槛前对着小厮吩咐了一阵转身进屋。手中的沙狐面具纤尘未染，他嘴角翘起脑海中浮现起那个冒失的影子。他在小桥的一端伫立，一袭红衣就这样破开迷蒙的烟雨，明明已经湿透却明丽的笑着，手中紧紧护住绣鞋宁可让泥浆污了双足。

　　得许氏女得半壁江南。许园不管是表面上还是里子里都干净的很，他的人在里边这么多年除了一些异常凡是涉及到核心的居然一点都没有刨到。那么他自己来好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过了两日，赵轻舟噙着笑意看完江北传来的书信。身侧的人看着他不由自主觉得寒意逼人。

　　“老狐狸倒是有些本事，居然勾搭上了南疆的苗人。”

　　“少爷，这是怎么回事情。南疆那边一直不与外边有瓜葛啊。”

　　赵轻舟指了指信，“我派去的人查看了那些地，枯死的水稻里有神农毒。老狐狸每月都会定期去这家钱庄把现银换成钱引存起来，跟着父亲那么久的莫全义难道还不知道钱引一直在贬值，去做赔本买卖？赵赴，你说说看吴家那个钱庄的掌柜姓什么。”

　　黑衣男子思虑了几秒迅速答道：“姓蒙，”唤作赵赴的男子恍然大悟，“大理皇族，可是如今早已不是他们的天下了。”

　　“南蛮子倒是明白如何动摇人心，却只会些小打小闹。”赵轻舟语气凌厉起来，“可是主意打到我身上是活的不耐烦了吧。那个钱庄的掌柜还有与他接头的人，我的水稻怎么死的就怎么处理他们。至于吴氏钱庄让段珩去收了，都是南疆人谁接手都一样。不过总要自己人才放心。”

　　“可是少爷，吴家那边的老板是吴籽音小姐的兄长。”

　　“你以为吴家跟这件事没关系，我现在懒得管而已。南疆那边不敢惹事。再说吴家是吴家，吴籽音是吴籽音，赵赴，你还要问什么。”

　　赵赴咽了口口水，努力让声音平稳，“莫掌柜要怎么处理？”

　　赵轻舟看着窗外，说道：“毕竟是父亲当年的人，就是贪财了些，我说过不会胡来的。放他回去，在段珩手下当他的掌柜。”

　　赵赴立马启程，落到段珩那个变态手里怕是要生不如死了。

　　日夜兼程，赵赴赶到三安医馆。

　　白衣男子虽已近而立之年仍星眉朗目，身为医者却周身散发出锐不可当锋利之气，这便是大理段珩。桌子被掌风震到，青瓷杯中的茶水泼溢出大半。“赵轻舟那个臭小子净给老子找事情，我一个开医馆的要个钱庄来做什么，洗黑钱啊。”

　　“少爷说吴氏钱庄那栋楼开医馆更气派。”

　　段珩无语，“行了，回去告诉他我要两千两，三个月。至于莫全义，”眼里闪过狠厉之色，“正好拿来喂新蛊。”

　　“说好为给他办一件事 ，这都第二件了那么这事了结之后就结束了。三个月后我会北上汴京，去告诉他以后别来烦我。”说完不耐烦挥手让赵赴出去。
　　赵轻舟点燃烛火，飞鸽传来的书信腾地在火焰中化为灰烬。信上寥寥数字出自段珩：许氏，天之骄女。

　　昨夜的月光清朗，明月似乎是圆的又好像差了一点不过这样才美，应该比今夜的美吧。月塘出门时听到姥姥似乎咳嗽了声，回身跑了回去。姥姥似乎精神很好，她悻悻地扭头。

　　“你还不出门，一天上窜下跳的简直要气死我老人家。”老人中气十足地吼她，却眼带笑意。

　　“姥姥注意身体就是了，人老了啊容易感冒的。那我出门了，记得今天的传统项目哈。”

　　看着俏丽的身影，老夫人喃喃道：“知道，知道。”

　　赵婶端上来一碗浓重药味的汤，“老夫人，我把大夫开的药放在汤里熬了没那么苦您喝一些吧。”

　　想起月塘刚刚的嘱咐，老夫人皱着眉咽下。“月塘那孩子最有孝心，这些年苦了她了。”

　　“那一年我刚来照顾老夫人，许园里就只有小姐一个人。每年过生小姐都很难过的，拼命忍着，可关心她的人还是感觉得到。”

　　“所以我才答应她和轻舟的那个约定，那孩子一定要在最好的人的羽翼下我才能放心走啊。可是现在看起来我怕是等不到了。”

　　“老夫人可别说这种话，大夫都说了只是风寒而已。您还要抱重孙呢。”

　　老夫人合上眼，“真是那样自然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