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未归》翎羽轩

1、初见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那个人，那个今后跟随了他一生的人。
　　那些犯人全都用锁链栓成一串，带上台子。
　　他，顾临溪，就坐在高台上，望着下面这些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人们。准确的说，全是孩子。和顾临溪差不多大的孩子。那些孩子跪在台子上，每个人身后都是一名刽子手，虎背熊腰，手捧厚背大砍刀，大刀上系着红绸子。他们每个人都精神十足，每个人都是这行当的顶尖。只因为，今天皇帝要协同十五皇子来亲自监刑。
　　临溪扭头看了看高椅上的父皇，心里略微盘算了一下，稚嫩的童音出声：“父皇，他们是谁？法犯哪条？”
　　皇座上的人原本正满脸冰冷的望向刑场，眼神里都满是肃杀。听闻这童音，扭向回头，面容竟然满是慈祥和蔼，微笑着对临溪道：“溪儿，你看，他们都是叛臣之后，今日领过来一并处理了。”说罢又转回头，一一介绍着那些孩子的身世。
　　临溪细细的听着，同时也看着父皇虚假的面容，心中发寒。他才不会轻信皇位上那个男人会对自己和蔼，想必这又是一个什么试探。毕竟那个男人，是在自己五岁的时候就带自己去看刽子手行刑的人，毕竟那个人是亲手将自己的七八个儿子都弄死的男人，这样的人，这样的和蔼慈祥，又有谁敢相信。
　　皇上眉飞色舞的讲着，临溪却是越听越心寒。那些“叛臣”的名字他大半都听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臣，他也都接触过。这个十二岁的皇子有着不和年龄的成熟与心机，毕竟他能在这样的皇上身边长达七年，并且一步步成为皇上最喜爱的皇子，内心的坚韧与思想可想而知。他知道那些臣子，甚至有些与他相交甚好，只是现在，不仅被斩首，而且连他们的孩子也不放过。但是临溪并不做声，现在的他还没有能够保护其他人的能力，甚至连保护自己，都绝非易事。
　　“父皇，他是谁？”临溪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面容，从容的气质都与记忆中的一个人很相似，但是却又不大相同。唯独有他是最独特的。在一群十三四岁的哭泣悲愤的孩子中间，他木然的跪着，笔直，眼里没有悲伤，只有满眼的笑。对的，他确实在笑。
　　皇上的话被打断，很有些恼火，还没等发作，眼光顺着临溪的手指看去，也发现了不寻常。他冷哼一声，伸手一指那少年：“把他带过来，我倒要看看，他因何发笑。”
　　即使是被带到皇上眼前，那少年也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只是那眼里的笑，让人看了暗暗心惊。那双眼睛，忽而澄澈似水，忽而飘渺如风，忽而深沉状海。临溪确定自己不认识他，但是看他的样子，不由得一阵按捺不住的好奇。
　　“你叫什么名字。”皇上的声音低沉冷抑，三伏天硬生生的能让人打冷战。只是那少年似乎完全不在乎，伏跪在地上声音干净爽利：“罪臣之子苏寒夜叩见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临溪就感觉自己有一瞬的恍惚，臣子面圣，没有许可不能抬头，这个他早就知道了，可是……刚才为什么他能看见这苏寒夜的眼睛？而且是一清二楚？
　　“原来是苏安的儿子，我说呢，哼。”皇上再次冷哼，无喜无怒，嘴角上勾。“我记得你父亲生前最喜爱的就是你了，既然如此，我怎么能不把你打扮的干净利落再见你父亲去呢？”说罢，手一挥“来人，把他这双眼睛给我挖下来，我倒要看看，这双眼睛在笑什么。”
　　“是！”侍卫们答应着，就架起苏寒夜，其中一个人钳制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伸出两只手指，就要深深地戳进去。
　　“且慢！”虽然是稚嫩的童音，声音又不大，只是这声音如同晴天的一声炸雷，让人大吃一惊。皇上的性子谁都知道，说一不二。这个时候叫且慢，不是找死吗？不止一双眼睛看向临溪，侍卫也是举着手指，怔在当场，不知所措。
　　“溪儿”明显的，皇上的声音低沉，几乎难以入耳，脸色铁青，极为骇人。“你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若看他如何为自己的行为开罪，请看下回【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