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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五章 ...

  •   第四十五章

      转眼已过了月余,这夜展昭歪在床上,倒头便睡。白玉堂替他盖上被子,于他身旁躺下。细细观看展昭的面庞,即使是睡梦中也攒着眉头,不禁伸手想去抚平那深锁的眉心。“真是的,不知白爷爷会心疼么。”说着用头发去挠挠展昭的脸,展昭迷迷糊糊翻了个身,用被子捂住头。白玉堂笑道:“臭猫,平时就不见你这般狡猾,果然是本性难移。”却觉得猫儿如此实在可爱得紧,于是将他搂住,似生怕让他人看见自己的猫儿一般。

      这一月,可将猫儿累坏。李元昊知宁令哥兵败大怒,更兼国相张元去世,朝中便无为他备陈厉害之人,朝臣拦他不住,只得由他亲自提兵来战。宁令哥虽兵败,却依然有八千余人,加之元昊亲率一万余人,宁明容州兵马一万,也有将士三万余人。于是元昊数次来攻建宁,柏子二砦,宋军虽占地利,却始终兵力不及夏军,奋力抵抗,才保二砦不失。只是天气渐寒,倘若再这么战下去,对宋越发不利。

      白玉堂叹了口气,西夏良马强弩,攻势异常凶猛,面对千军万马,纵然武功再高,也无大用。偏生猫儿从不爱惜自己,每次御敌皆似用性命相搏一般,常一立城楼便二三日不眠不休,这不,今日敌军退了,他才肯歇息。

      白玉堂寻思,如今宋夏对峙,长此已往也是两败俱伤,宋军疲乏,夏军也无多少战心,全因李元昊一人之气而已,莫说杀掉此人,便是重伤他,夏军必还,只是如此宋夏岂不结怨愈深。白玉堂忽而灵机一动,唇角一挑,一手点了点展昭的昏睡穴,自己却提剑而出。

      次日展昭醒来,已日上三杆,正懊恼自己怎么睡了如此之久。忽而猛醒,不好,定是玉堂昨夜点了自己的昏睡穴,他独自一人定是又要去干些危险之极的事。四下寻不见,展昭越发焦急,此时却见涂善前来相请。

      “展大人,张大人请你我同去中军帐。”涂善早见展昭颜色略带憔悴,就连发髻都有几分零乱,不由关切道:“怎么?白少侠不见了么?”

      展昭见涂善自归宋以来态度大变,不仅对自己再无以往执着之情,就是偶然撞见白玉堂与自己调笑神色也毫无波澜。这分明该放心才是,可莫名的,展昭却愈加不安。

      “不……”下意识地隐瞒,展昭这才发现自己为寻白玉堂竟尚未梳头,忙抱拳道:“我一会儿就去。”

      涂善出帐时,回首一望,见展昭散开发髻,青丝垂下,一抹精光在他眼中转瞬即逝。

      ……

      “展大人?展大人?”张亢唤了唤望着帐外出神的展昭:“展大人若是身体不适就先回帐歇息吧。”

      “展某无事。”展昭心中羞愧,自己如何只顾记挂着白玉堂竟在商议军国大事时走神。低了低头,才发现自己还紧握着白玉堂所赠之玉佩,展昭不由苦笑,那只白老鼠果然最能扰乱他心绪。

      “夏军久攻不退,长此以往,也是两败俱伤。各位又何妙计破敌?”张亢问道,见展昭心神不宁,略一皱眉:“展大人,依你之见该如何?”

      展昭叹道:“如今两军士气皆略低落。夏军已无战心,只因李元昊过于好战,且相持一月,夏虽未胜,却也未败。不过展某认为,倘若再力挫夏军一次,届时我军士气高涨,而夏军中必然多生怨言。任元昊再好战也知不可战了。”

      张岊闻言冷笑:“展大人说得容易,如何再力挫一次?莫非还指望元昊作茧自缚不成?且西夏兵彪悍,短兵相接是讨不到便宜的。”

      展昭并不理睬,只继续道:“西夏素来轻视宋军,以新招募之百胜军为最,所惧者唯张亢大人之虎翼军而已。而如今敌众我寡,不若用田忌赛马之计。”

      张亢闻言喜道:“展大人细细说来。”

      “大人自领虎翼兵树百胜军之旗埋伏于建宁砦外免毛川,余下军士选精壮之兵树虎翼军之旗与夏军周旋,诱之至免毛川处。夏军不惧其他,纵然发现有埋伏也必然轻视,届时大人杀出,再道虎翼军在此,夏军畏惧,又被夹击,又被夹击,如此我军占地利人和,则可破敌矣。”其实展昭昨晚临睡之际已想好对敌之策,只是今日为寻白玉堂倒忘了报于张亢,此时张亢问起,他才说出。

      “果然好计!”张亢大喜,颇为激动,起身:“就依展大人之计行事!”

      “大人,属下还有一言!”涂善起身,看了展昭一眼:“展大人之计虽妙,却仍有不足之处。”

      “哦?”张亢捻了捻胡子:“涂将军说来。”

      “展大人也知敌众我寡,若是田忌赛马就该分军战之,似展大人这般,不过是三匹马一起跑,纵然良马标为驽马,驽马标为良马却依旧难改赛果,有何差异?纵然得胜,也不过是吓走夏军而已,治标不治本啊。”涂善冷笑道:“依我之见,应兵分三路,以百胜军与夏军强兵周旋。再以精兵先示弱引其余夏军入免水川而与虎翼军合力灭之,再三军合力,则纵然是夏之强兵亦难敌我。届时夏军必然死伤惨重,纵想再战亦不能矣。”

      张亢点头称赞道:“涂将军之计果然更胜一筹。”

      涂善谦逊道:“哪里。”又瞥了一眼展昭,见他神色中有不忍,于是笑道:“其实展大人并非未想到。而是展大人心怀慈悲,妇人之仁而已。”

      张亢拍了拍展昭的肩:“展大人,这带兵作战可得狠下心来啊,且西夏人杀人不眨眼,展大人不必怜悯他们。”

      “只是大人……”展昭抬起头:“如此一来,岂非送百胜军入虎口?且倘若百胜军抵挡不住西夏强兵,我军反被内外夹击又如何是好?”

      “杀敌一万,自损八千,这也是情理中事。”张亢笑道:“嗯……此次成与不成就在百胜军了,只要周旋了足够时间,便是我军得胜!倘若不然,也只得来日再战……”

      “既如此,谁愿担此重任?”张亢望向众将。

      众将面面相觑,领最弱之军与最强之军周旋,这不是送死么,且不说其险,单是此乃胜负之关键,这责任,如何能扛得起?便是张岊也沉默不语。

      “展某愿往!”展昭站起身,如今形势多少与自己有关,他既不能让元昊得胜,也不能送百胜军入虎口,这新招募的军士都尚年轻,如何眼睁睁送他们去死,须知“可怜无定河边骨,尤是春闺梦里人”,不仅他们,还有家中爷娘妻子啊。

      “展大人,关系重大,你果真担当得起?”张亢有些犹豫,因展昭终非惯于带兵之人。

      “愿立军令状!”展昭决然道。

      张亢点头赞许,笑道:“好!”

      “不过请大人给展某三日,三日后,便可与夏军决一死战!”展昭又道。

      “就依展大人。”张亢应允,乃命张岊操练精兵,自己操练虎翼军,涂善与其余诸将帅守卫二砦。于是散帐,众将各自依军令行事。

      梅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白玉堂果然潜入夏营,不找他人,单单寻到没藏讹庞。这没藏讹庞正是没藏氏之胞兄,因他误献“笨猫阵”,李元昊对此颇为不乐。

      已是深夜,白玉堂用计支开守卫军士,大大方方走入他帐中。“你……”没藏讹庞见是白玉堂,不禁大惊。

      白玉堂剑锋紧贴他颈,没藏讹庞不由颤栗道:“白玉堂……你要干什么!我叫人进来,你逃不掉的!”

      “想死的尽管叫!”白玉堂笑道:“且不说那帮饭桶捉不住白爷爷,便是捉住了,我只要将我与令妹的关系说与李元昊,再说献阵之事是你私通大宋,没藏家……反正都是死,有你满门为我陪葬也是桩好买卖。”

      没藏讹庞闻言果然不敢出声,低声道:“你要怎样?”

      “前来提携提携你。”白玉堂收回剑,坐于桌上。

      “怎讲?”没藏讹庞呆望着白玉堂。

      “听说令妹本是宁令哥之妃?”白玉堂笑问道:“父占子妻,那小子不恼么。”

      “宁令哥尚小……”没藏讹庞答道:“怎会在意此事。”

      “他怎会不在意。”白玉堂冷笑:“纵无感情,面子也挂不住。”

      没藏讹庞苦笑道:“爷爷呀,他不在意,我有何法?”

      “也罢。”白玉堂撇了撇嘴:“给你两条路,一是挑拨元昊父子不和,第二么……”白玉堂从怀中掏出一包粉末递与没藏讹庞:“想办法让元昊服下,不出十日,他必然身亡。”

      “可……”没藏讹庞大惊。

      “怎么?元昊不死,你没藏讹庞纵是得宠也无用。忘了野利氏之兄长了?那便是榜样。”白玉堂笑道:“放心吧,我这几日会在这儿关照你,所以你嘛……还是老实点好。”白玉堂天生一双桃花眼,传说他一笑能令多少女子为之死而无憾,此刻他望着没藏讹庞,笑得煞是好看,却偏偏看得没藏讹庞全身哆嗦,寒得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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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之内练成此阵?”百胜军几位将校不由大惊,望着展昭,涎着脸笑道:“展大人,你莫不是说笑吧,这新招募的兵士,刀枪尚使不熟练,如何练来?”

      “不强求步履整齐,但求阵法无误。”展昭笑了笑,纵然已是心急如焚,依旧是温言好语,但却不表露万分,惟恐泄了军机:“届时将敌军半围住,先用火箭攻之,待敌军自乱,军士只需依阵法而行,或可克之。”

      “我说展大人呐,休要说这新招募的军士难以在三日内练成此阵,便是精兵,也非易事。”一位小校不由叫苦,一来确实艰难,二来也是见展昭素来好性,只道叫嚷两声便可免了这苦差。

      “你莫欺我,事在人为,这百胜军招募了已有数月,且年轻力壮,如何不行?”展昭闻言不由动怒:“毋须多言,三日之后若练不成此阵,尔等提头来见。”展昭起身,拂袖而去,留下将校们面面相觑:“展大人今日……怎么了?”

      展昭走出帐外,见百胜军因将校不在,皆坐于地上,三三两两还在闲聊。展昭皱了皱眉,强压下心中焦虑,莫非自己真的强人所难了些。只是若不如此,三日之后,如何面对强敌,其中军情计谋虽不能泄露与百胜军知道,不过……若不置之死地而后生,又如何能胜。

      几位将校也随展昭走出帐外,整顿军士,继续操练。展昭在一旁静观,良久,沉着面色走上前。

      “展大人?”几名将校见他走来,停下施礼道。

      “弟兄们,你们皆是麟州人?”展昭厉声问道。

      “是啊。”一番回答此起彼伏,不禁皱了皱眉。

      “各位想家吗?”展昭又道。

      “想!”此犯回答得倒是齐整。

      “我们马上要打一场恶战,麟州已不能通行。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现在回家,三日城破之后,家破人亡,血流成河,妻儿老小一起死无葬身之地。”说至此,展昭顿了一顿,见众人皆倒吸一口冷气,愣愣地立着:“第二个选择是,练好我排的阵法,三日之后,凯旋归来,再与家人团聚!”见士兵们面有激动之色,又继续道:“这阵法不是万全之法,但如今,战是死,不战也是死,战还有一线生机,弟兄们,要是有想回家的现在就可离开,若还想活命的就好好练阵,三日之后,与西夏一决死战!”

      “是!”一声吼地动山摇,将士们不堪懈怠,昼夜操练。

      涂善见展昭终日为出兵之事操劳,大战前夜,他的帐里还亮着灯,不由走进去,恰见展昭撑着灯,对着免毛川地图细看。

      “展大人,夜露深重,大战在即,还需仔细身体……”涂善随手拿了件披风,与展昭披上。

      展昭并不推辞,系好绳带,冷冷地道:“这还不是拜涂将军所赐。”

      “我落到今日又是拜谁所赐?我想赵祯此时恐怕已罗织好罪名,此仗一完便要定罪了吧。”涂善笑道。

      “圣上赏罚分明,涂将军莫要杞人忧天。”展昭闻言恐他又要生乱,只得温言抚慰道。

      “展昭,你又欺我。”涂善摇摇头:“我曾以为你是这世上最皓洁之人,人人都可欺人,而惟独你不,哪知你才是个中高手。”见展昭虽面无表情,唇角却动了动,又道:“若此仗能胜,圣上或许会绕我一命,不会定罪,但必会将我从此搁置,永不录用。大丈夫终老于林泉……不如死在沙场。”

      “涂善。”展昭闻言静默片刻,抬起头,突然问道:“你究竟是想如何过活?”

      “自然是施展平生所学,成就霸业。”涂善舒了口气,记忆中,似乎从来没有和展昭平心静气的闲聊。“曾经还想,能有你相陪。不过现在……我恨不得把你挫骨扬灰,不过那样还太便宜了些。”

      展昭知道因自己屡次坏他计谋,他对自己恨意甚深,却未想到竟至如此地步,愣了一愣,自己与涂善,好像从来都势不两立。以前他杀太子,自己千里追凶,他帅兵抗敌,自己是去查他谋反,他投敌叛国,自己费尽心机坏其成事。可势不两立之时,他爱自己至深,如今难得立场一致,他倒恨自己至深,想来竟有些可笑。

      涂善见展昭唇角溢出一丝苦笑,顿觉心头一窒:“说来怪不,以前若见白玉堂和你在一起,我恨不得叫白玉堂死无葬身之地。可如今……我只想你死,只要你死了,一切都好。”

      “你已经说了三次想我死了。”展昭将灯放好,有些困倦,取下披风,搭在椅上:“明日就要决战,将士们已吃饱睡足,我也要休息片刻,涂将军可否……”

      见他下了逐客令,涂善站起身,往外走了几步,回过头时,只见展昭已躺到榻上,背对着自己,手指一弹,将灯弹灭。

      “自从遇到你后,我干了许多令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涂善折过身又走至展昭榻边:“惟独不后悔的,就是和你的那一晚……只可惜太短,我又太心急,不够仔细……”见展昭肩膀微微颤动了下,于是向前走了两步:“如果现在,我要再试一次,你会如何?”还未说完,展昭已一掌击来,侧身避过,笑了笑:“展大人别这么容易动怒,小心伤身啊。”忽又一阵掌风袭来,眼看避不过,却突然于胸前停住,黑暗之中只闻那人道,“明日涂将军亦要领兵,也望保重。”

      次日一早,展昭整军待发,三日下来,最不济的百胜军也军容整齐,将士们凝神看着展昭,只等他一声将令。

      “弟兄们,今日我们同生共死,不破贼寇,势不还家!”

      “不破贼寇,势不还家!”吼声震动山岳。

      兵分三路,展昭先带八千人马出城。到了两军对垒之地,看清领兵之人,不由一怔,竟然是——宁明,自己最不想在沙场兵戎相见之人。

      “想不到你我之间,终不免一战。”宁明见到展昭,无奈地笑了笑,此次由自己迎战展昭,是父皇的意思,不知是想试探自己,还是想……以此制展昭。“他很好,你别担心。”鬼使神差地又补了一句。

      展昭闻言心头一紧,暗道不好,两军阵前,主帅竟似熟识,自己本是与将士们同生共死,如今宁明这几句话,怕是会动摇军心。于是不与宁明搭话,只下令道:“火箭手准备。”

      宁明见展昭不与自己说话,不由神色一黯,自己本已力劝父皇与宋议和,奈何父皇一意孤行,如今见到展昭,有恍如隔世之感,不想他竟丝毫不搭理自己,天地悠悠,自己终究还是既无亲人……也无朋友。不过——此时不是伤怀之时,纵是再不愿战,事关西夏,也不得不战。

      展昭眼力极好,隔得虽远,却将一切尽收眼底,合了合眼,不敢多想,如今,八千将士的性命在自己手中,也不容多想。

      免毛川一带地势险峻,西夏的骑兵不易作战,不能似在平原那般,一举冲散步兵,只能成列冲向宋军,这恰合了展昭心意,如此一来,可将其尽数困于阵中。

      虽不知另两路状况如何,展昭依旧边战边引,双方缠斗了几个时辰才渐渐将宁明所率之众引入免毛川内。此时,早有张岊率领虎翼军携带短兵强弩埋伏在山后,看来三路夏军已击溃一路。自己所率的百胜军打着虎翼军旗帜,故与之作战的夏军,也是精锐。虎翼军打着百胜军的旗帜,夏军知时就已怯战,胜得还算容易。

      刹那间,山岳之中,杀声四起,强弩齐发,好似瓮中捉鳖,宁明知道中计,忙要撤军,只是两端皆被宋军所列之阵封死,阵法于骑兵在草原上无用,但在山峦之间却能将其置之死地。无奈之下,只得奋勇拼杀,流矢从耳边呼啸而过,浓烟弥漫,渐渐觉得恍惚……

      展昭立在山头,将宁明看在眼里,看他不支,不由担忧,于是对张岊道:“那宁明乃西夏太子,我去救他上来,以之为质,若日后和谈,也对大宋有利。”

      “早听说展护卫和西夏太子私交甚好,本以为是妄言,如今亲见,方知人言不虚。太子又怎么了?西夏蛮夷,迟早灭之,李元昊尚要杀,何况一个太子。”张岊闻言冷笑,非但不应承他,反下令道,取敌寇太子首级者,赏千金。于是众将士攻得越发急了。

      展昭无奈,咬了咬牙,无论如何,宁明于自己有恩,今日就算拼死,也不能弃之不顾,于是道:“既然如此,这千金就由我展昭取吧。”说着便要冲下山头。

      还未行,烟雾之间,一白衣人飘然而出,身形浮动,穿梭于山谷之中。玉堂!展昭又惊又喜,知白玉堂定是为救宁明而来,顿时舒了口气。此时,却见白玉堂转过头来,冷冷瞥了自己一眼,眼神绝决,纵然隔着漫漫硝烟,依旧如利箭一般刺入展昭心中。

      展昭忽明白过来,他竟误会自己欲置宁明于死地么,一时之间,只觉心底凉透。忽闻张岊一声令下,数百弓箭手一齐拉弓,箭雨铺天盖地地向白玉堂与宁明袭去,展昭大惊,阻止道:“张将军,不可射箭,那是白玉堂。”

      “我自然知道那是叛徒白玉堂!”张岊怒道,他素来自视甚高,日前被展昭落了脸面,今日哪里肯听展昭所言:“看来涂将军所报白玉堂投靠西夏为实,这小贼前来相救西夏太子就是明证!展护卫该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而惘顾家国吧?”说着瞥了瞥展昭。展昭与白玉堂之事他早有所闻,心里鄙夷之极,如今见展昭面色惨白,自然更是落井下石,出言讥讽,一逞口舌之快。

      “展昭以项上人头作保,白玉堂决不会投敌。张将军既然执意为之,展昭亦执意救出他二人,日后的死罪,我自会去领。”瞪了张岊一眼,眼中已有杀意,惊得张岊退后几步。知道多说无益,展昭转过头,不再理他。

      飞身从山头跃下,坠落之间,胸中竟是一阵快意。手握巨阙,一声龙吟,利剑出鞘,斩云断雾,只在顷刻之间……

      却说涂善带领的一路精兵是与宁令哥作战,那宁令哥哪是他的对手,加之夏军早已厌战,不到两个时辰,便溃不成军。于是提兵与展昭、张岊汇合。夏军精锐此时早已七零八落,死伤无数,涂善到时,正见那人飞身跃下山头,翩翩然,如同雨燕。

      “放箭。”涂善望着展昭轻盈的身影,眼神冷如寒冰。

      “但那是……”一旁小校惊道。

      “他舍身救西夏太子与叛徒,已不配为宋臣。”张岊向涂善走来,不由笑道:“涂将军,你我果然英雄所见略同。”俯瞰免毛川内尸首遍地,宋军三路皆胜,又大笑道:“此番终算为大宋挣回了面子。”

      二人说话间,箭,正如雨下,射往山谷,只怕一会儿见到的,会是三只刺猬。

      涂善没有搭理他,漠然地望着山谷,乱云浮动,只有他知道,这烽火硝烟之下,黄沙白骨之中,埋葬的,是他一生的——全部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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