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含羞带怯遇到闷骚缺爱》赛森

3、普通人的生活很诱人（三）

　　今天是每月和顾岩他们聚会的日子，地点照例定在四海饭店。
　　聚会结束后，众人原本计划再去打个球什么的，却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雨而败了兴致，最后决定各回各家。
　　这样的天气战隋唐是十分厌恶的，一般这样的天气，如果没有任务的时候，他通常都是宅在家里不出门的。
　　因为，这样的天气会提醒他想起曾经那些不美好的回忆，想起那些黑暗的日子。
　　他讨厌下雨！
　　他是个孤儿，在没被基地收留前，他每天都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从一个城市漂流到另一个城市。
　　最讨厌的便是雨雪天气，因为那意味着他要花上比平常多几倍的时间去寻找晚上的落脚点，也意味着又多了更多闯入不该闯入的地方的可能性。
　　如果不是见识过那些藏在最黑暗角落的事情，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社会是多么的肮脏。
　　彼时他不过七八岁，已经到了会记事的年纪。
　　所以，所有他品尝过的辛酸，他都牢牢记在了心中。
　　所以，后来加入“夜莺”后，别的小孩退缩时，他也始终能保持着冷静前进的步伐。
　　只因为他的心中没有怜悯，不会同情。
　　只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向来是优胜劣汰的。
　　如果不想倒下去的那个人变成自己，那便只能努力让别人倒下。
　　他在基地的代号叫ICE，因为在面对执行目标的时候，他就像冰般寒冷无情。
　　今天的雨下得实在太大，很快，路上便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
　　整个世界都好像被灰蒙蒙的雨幕覆盖了，他开着车在道路上疾驰着。
　　雨水冲刷着玻璃，即使已经将雨刷的速度调到了最快，视线却仍旧朦胧，不得已，他只能将速度降了下来些，漫无目的地向前开着。
　　看到站南路的标志时，他突然想去SUE看看。
　　这样想的时候，心中仿佛有微风拂过，因为暴雨而带来的暴躁情绪消退了不少，他打开了车内的车载音响。
　　车子驶过圣安娜幼儿园附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时候，他不经意地瞄了一眼路边的方向，却似乎看到了某个熟悉的人影。
　　“这种时间，怎么可能是她？！”他轻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最近有点魔怔了。
　　然而心里这样想着，他却还是不由自主放慢了车速，远远地看着蹲在便利店门口，正细心地给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擦脸上雨水的女子。
　　即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他还是能从那一举一动中感觉出女子身上散发出来柔和母性光辉。
　　他眸光暗了暗，最终还是打了向右的方向盘，将车停在了便利店门口。
　　果然是她！
　　从车后座拿了雨伞，他看了看站在便利店门口的女人，他装模作样地拿了钱包，而后快速朝着便利店冲去。
　　苏婵显然没有注意到他，他快速冲到店里拿了瓶矿泉水，再出来的时候，苏婵仍旧蹲在小孩面前低声说着什么。
　　他装作不经意般看了看四周，才一脸惊讶地看向苏婵的方向：“苏小姐？这个时间，你怎么会在这里？”
　　骤然听到他的声音，苏婵也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似的看向他：“战先生……”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战隋唐打开水瓶，就势喝了一大口水，才低头再次看向他们。
　　“我来接小孩放学，没想到刚好碰到下暴雨……”此时苏婵已经站了起来，有些尴尬地看向战隋唐。
　　而她手中牵着那个小男孩，此刻也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警惕地盯着他。
　　在对上那双和苏婵有七分相似的大眼睛时，战隋唐心中一动，心中突然闪过某种猜测，顿时，他的心中也开始阴云阵阵。
　　“住哪儿？我送你们回去……”努力忽略掉心中因为小孩的出现而涌起的怪异感，他伸手拧紧了手中的瓶盖，状似随意地问。
　　苏婵看看天色，雨已经没有先前大了，她连忙摇摇头：“那怎么好意思，雨应该很快就要停了，到时候我们再……”
　　“别啰嗦了，小孩淋了雨容易感冒！”战隋唐已经有些不耐烦。一再被人拒绝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烦躁了起来，他不习惯别人的拒绝，也不接受。
　　苏婵身旁的小朋友被他吓到，下意识缩到了她身后，怯怯声叫妈妈。
　　这声称呼成功让战隋唐原本就已经不太好的脸色更加暗沉了几分，捏着矿泉水瓶的手也有些发紧。
　　还好苏婵此刻注意力不在他的身上，否定多半也要被他现在的样子吓到。她低头伸手捏了捏身后小孩刚才因为躲避不及而被淋湿的衣服，终于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战先生了！”
　　“不客气。”
　　等到一大一小终于上车，战隋唐将温度调高了些，才开车朝苏婵指示的方向驶去。
　　“这是你儿子？”车上，战隋唐转头看了一眼安安静静被苏婵抱在怀中的小孩，到底还是不死心地问道。
　　“是啊！”闻言，苏婵立刻笑得一脸温柔，随即，她低头看向小孩，轻声说道，“晨晨，叫叔叔。”
　　战隋唐心中存有的那一点侥幸终于消失殆尽，他以为终于要走出凛冬的那颗心，在遇到短暂的温暖以后，开始不可控制地失重，朝着更深的深渊坠落。
　　然而，在重新跌落那无止境的黑暗以前，体验过那温暖的不甘让他努力稳住了自己，他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别灰心，也许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也许这个小孩并不是她亲生的呢！
　　就算是亲生的也没关系，只要对方没有结婚，他就不在乎。
　　他忍不住想问：你结婚了吗？
　　然而，这话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在那一瞬间，他心中确实是退缩的。
　　小家伙看上去仍旧怯怯的，他小心翼翼地瞄了瞄战隋唐，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叔叔好。”
　　“嗯。”战隋唐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算是听到了。
　　车里很快便陷入了沉默，尴尬的气氛逐渐蔓延开来，战隋唐虽然有心活跃气氛，但是无奈在他之前三十几年的生活中，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于是不可避免的，气氛并没有因此而改善，反而越发紧绷了。
　　唯一庆幸的是，苏婵住的地方离SUE很近，只隔了一条街，就在大学城的教师公寓内。
　　中途雨停了一会儿，到了教师公寓附近的时候却又再次下了起来，反而比刚才更大了。
　　不可否认的，看到“教师公寓”四个大字的时候，战隋唐突然有了一种松了口气的心情。
　　教师公寓是不允许外来车辆进入的，战隋唐将车停在公寓外的车道上以后，便撑着伞来到了另外一边的车门口。
　　彼时，苏晨小朋友已经昏昏欲睡了，苏婵看着站在车门口的男人嗫嚅着：“那个……我自己能进去的。”
　　“你抱着孩子不方便，再说小家伙好像已经睡着了，别把他弄醒了。”战隋唐轻声回答，无奈这么多年以来的习惯，让他的语气听上去多少还是有点冷淡。
　　苏婵又张了张嘴，见他似乎没有妥协的打算，这才抱着苏晨小心翼翼地从车里挪出来。
　　从门口到公寓其实不远，也就五六十米的距离，但是战隋唐为了让他们不淋到雨，自己倒是大半个身体都淋透了。
　　将人送到公寓楼梯口，他撑着伞站在屋檐下，朝着局促不安的苏婵说了一句：“赶紧上去吧，小家伙的衣服要赶紧换掉才行，我走了！”说完，他转身便又走回了雨幕中。
　　苏婵看着他湿透的半边肩膀，犹豫着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叫住了他：“雨现在下得这么大，你身上又湿了，要不……还是进去坐一会儿，等雨停了再走吧！”
　　战隋唐回头，嘴角微微扬起，完成一个戏谑的角度：“你就不怕我意图不轨？”
　　有一瞬间，战隋唐必须承认，苏婵脸上的戒备取悦了他，让他对她现在的生活状态再次产生了希冀。
　　毕竟，这种防备在已婚妇女的身上是很少见的。
　　自己脸上的防备就这样被人看穿，苏婵脸上不由露出些窘迫的红晕来：“不是……”
　　确实，在战隋唐转身以前，她的情绪都是戒备的，然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不知道什么，另外一种强烈的冲动支配了她，驱使她在自己反应过来以前，说出了挽留的话。
　　最终，战隋唐还是转身回到了楼梯口，在她退缩之前。
　　“那就打扰了！”他打断她的解释，沉声说道。
　　倒不是因为天气什么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想要知道更多的，关于她的生活。
　　苏婵家在三楼，公寓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两室一厅的房子，不大却收拾得很整齐干净，少了些许阳刚却多了女子的柔美细腻在里面。
　　这样的房子，和他家完全是两个极端。
　　在客厅的一角，摆放着卡通图案的绒毛地毯上，随意散落着许多玩具，显然都是苏晨的。
　　战隋唐还在客厅观察着她家的时候，苏婵已经从房间里拿了一件白色的男式高领毛衣出来：“抱歉，家里只有这件衣服了，你看看能不能穿下？”
　　战隋唐看着她手上明显属于年轻男人的男式毛衣，眼底又开始有墨色的情绪漫延。
　　苏婵见他不接，只以为他是不喜欢用别人的东西，忍不住解释道：“衣服是干净的，上次我弟弟过来的时候没带换洗衣服，临时买的，就穿过一次。”
　　闻言，战隋唐这才接过衣服，在苏婵的示意下，去洗手间换上。
　　战隋唐平常很少穿白色的衣服，除了衬衫，他的衣服多数时候都是黑灰两色。因为职业的关系，他一直都觉得白色不适合他，那个颜色太干净，太容易沾染上其他颜色。
　　换上白色毛衣的战隋唐顿时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
　　他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苏婵正在给苏晨换衣服，看到他的模样，她显得有些意外：“你穿白色很……精神。”
　　战隋唐自己也有些不自在，换上这样一件衣服，他好像瞬间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然而这些，苏婵是看不出来的。
　　她手脚利落地给苏晨换好了衣服，让他自己去玩后，便又起身去厨房泡了茶给战隋唐，然后趁着他端茶的空隙，迅速打开了电视：“你先坐会儿，我先去做饭。”
　　说完就要转身去厨房，战隋唐连忙喊住了她：“不用麻烦了，我马上就走了。”
　　“吃了再走吧，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不像是会停的样子。”苏婵笑着挽留，仿佛，刚才战隋唐在楼下毫不犹豫转身的那一瞬间，她便已经放下了所有的防备。
　　战隋唐看向窗外，老天爷像是回应他似的，应景的“啪啦”一声又甩了个响雷下来，还伴随着闪电。
　　战隋唐无奈地叹了口气，正想说看来又要麻烦她了，转眸间却看到了摆放在电视柜上的一个相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