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1-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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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氏一贯走冰冷低调的简约风，所属办公大楼的造型在钢筋水泥的现代城市中尤为突出，宛如一只扶摇直上、一飞冲天的大鹏。
夏氏大厦共二十六层，顶楼当然为几位大股东的办公地。办公室内宽敞明亮，采光极好，风水极佳，装潢结合几位大领导意见，设计成现代感十足的轻奢风。
一位衣着体面，模样端庄的白领女士得到应许，姿态优雅的走进办公室，向她的大领导汇报近期工作：“苏总，电视剧《世家岂无仇》中饰演男配召慧全的鞠不语有事来不了，其他适合的男艺人没档期，威豪向天王的经纪人钟经理问我们能否互换指定角色，他手下正好有个女演员适合演女配。”
“女配和男配的集数分别多少？”坐在舒适老板椅上的中年男人不拘言笑，单手转笔，出声询问。
“女配贯穿全剧，男配是剧的三分之二。不过，男配占的戏份比重比女配多，死的比较惨烈。”
“男主有闲廷的一线龙承坐镇，威豪的女配几线？能炒么？”
“二线。走玉女路线、相貌清秀的女配刘菲，基本不闹绯闻。”
单手托腮，男人眼角鱼尾纹较深，双鬓泛白，低头思考，不言不语，没有任何表示。
秘书言毕，隐约揣测到大老板所思，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小心翼翼的补充道：“和陶碧晨的路线正好互补。”
闻言，男人总算点了头：“嗯，可以，你去回威豪，说我们同意了。”
“好。”秘书见大老板首肯，正要向外走，刚到门口又被背后的男人叫住。
“男配演员的名单拟了吗？拿一份过来。”
“有，苏总稍等，我去拿。”
少顷，秘书手拿一份文件，再次敲门入内。走到宽大的书桌对面，她把手中文件递给男人过目。
“这些人都谁举荐的？”名单表上总共四位男星，不是夏氏的新晋，就是夏氏的三线，放平时集团大佬们根本不费心瞄一眼。无怪大老板看也白看，不知道谁是谁。
秘书尽责地根据名单上的序号，挨个解释：“第一位，演艺圈三线咖位的林新民，演技尚可，目前每年接拍一两部连续剧，年收入稳定。第二位，新晋的郑昱，出演过夏氏一部偶像剧，人气不温不火。第三位，咖位中档的钱笙岑，偶尔客串电影配角，事业处上升期，有望进军二线。第四位，今年新晋小生唐骏，参演前不久播出的偶像剧《都市璧人》男主角，又和剧组录过几期综艺节目，加上本身会炒作，人气较高，就是略有争议。前三位是企划部陈经理推荐的，最后一位是柯老师硬给加上的。”
“柯温华？”闻言，男人不可置信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愕然，抬起头直视身旁的女秘书，颇为狐疑的质问。
“是。”秘书怔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柯温华”是柯温祥出道前的原名。
男人干脆放下手中的文件，眯着眼，神情认真：“怎么回事？”
秘书连忙端正态度，毕恭毕敬的回答：“陈经理打听威豪要和我们互换指定角色，事先拟了前三位名单，说不管您怎么决定，这份名单用不用到，先准备个备选方案等您选。柯老师得知后，特地找到陈经理要他再添个名字。开始陈经理死活不同意，说这部戏要捧陶碧晨，所以选的男配必须符合有稳定人气和粉丝数的要求，不会抢女主风头，加唐骏这个不稳定因素进去不妥当。柯老师听后说陈经理思想太保守，陶碧晨和唐骏一男一女，而且同公司可以借机炒绯闻。
“绯闻不是事先和闲廷通过气，与演男主的龙承炒么？”
“陈经理也这么说。”秘书说到此处微笑道，“柯老师说一对一太老套，戏里男女主一对，男二和女二的关系是女二单相思男二，戏外可以炒个男主女主男配大三角。还说趁唐骏正值保鲜期，用他的小名气可以适当带动和增加陶碧晨的曝光率。做法不过分，还正好。而且两人不同性别，不用抢彼此风头。”
“呵。戏里戏外和演男主角的龙承打对台，何尝不引发新一轮关注度？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男人不屑地哼笑反驳。
“柯老师说，他可以根据需要把戏里大四角感情戏改的再狗血点。男女主互有好感，男配喜欢女主，女配暗恋男配。”
“竟肯为之更改剧本？”男人蹙眉轻喃，陷入沉思，随即察觉到属下仍立自己身傍，便对秘书颔首道，“知道了，《世家岂无仇》预计几月开机？”
“到六月，还有二个月。”
“嗯。你先下去吧。”
“苏总，那男配人选选谁？”
“这事先放放，不急。你让陈经理再等等，我会给他答复。”
只剩两个月能不急嘛？剧组天天找他们夏氏，催债一样跟屁股后头，管他们要饰演男二的演员名单。秘书内心腹诽，面上却不敢多嘴。
“还有，小陶年纪小，脾气高傲任性，人又娇气，你和她经纪人给剧组提前打好招呼，让他们多照顾担待些，免得到时大闹剧组，双方不愉快。”
“是，我这就去办。”
秘书关上门，男人拿起电话向人事部经理询问柯温祥人今天有无出现，得到他开完《世家岂无仇》剧组探讨会一小时前刚走的答复。看看腕上手表显示的时间，男人脑海里对他的去向有了大致的估摸，立马穿上外套，拿起公文包，走出办公室。
柯温祥像往常一样将车开进地下车库，手拎从超市买回来的蔬菜，打开车门，正要往直达电梯奔去，好巧不巧，一辆无比熟悉的灰褐色低调豪车一下堵住他去路，车内走下来一位身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衣服熨贴笔挺，用料高档考究。
除了比以前看起来年纪更老点，双鬓更白点，皱纹更深更多点，与他俩的初次会面并无二致。
一瞬间，柯温祥产生时光倒流的错觉，仿佛站在他眼前的男人一如当年，总爱神出鬼没准时准点的站在那里等他。
“苏总。”面对面总逃不过避而不见，柯温祥定定神，调整好面部表情，率先开口，和他打招呼。两人闹掰后，便断了一切联系，虽同处一公司，但由于自己的职业特性总要东奔西跑，苏怀臣的办公室在顶楼，除非必要，两人平时基本不联系不碰面，一年难得见一两次。之后他合约到期，自己跳出去入股李玲玲工作室，与夏氏仅保持供稿关系，双方更没见面的机会。
许久不见，苏怀臣如同往昔，面容周正，相貌不好不坏，还是那么不拘言笑。他人并不上前，侧身倚靠豪车轿门，慢悠悠的点上烟吸一口才道：“温华，最近忙呢？”语气神情，与记忆里分毫不差，仿佛他们之间从不曾有过争执和纠葛。
“不好不坏，不算太忙。”柯温祥开启公式性万能回答。
“咱俩这样干站不太好，不请我去你家坐坐？”苏怀臣对他的万油精回答充耳不闻，朝他另行提议。
“接下来你就没别的事？”柯温祥挑眉，一双桃花眼看不出情绪。
“去你家坐坐的时间是有的。”苏怀臣同样波澜不惊。
“请便。”两人对视片刻，柯温祥面无表情地揣着手里两大包装着菜的袋子，绕过豪车继续走向电梯。
迅速停完车，苏怀臣快步跟上，两人乘坐直达电梯来到家门前，柯温祥手拎两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不好找口袋里的钥匙。苏怀臣见状自然而然地接过他手里的塑料袋。柯温祥目光一沉，复又恢复如初，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褪下皮鞋放鞋柜，又取出拖鞋穿上，动作一气呵成。
身后的苏怀臣正打量着这间他足足有十几年未踏入的家门。里面的家具、装修风格早已天翻地覆完全变样，与最初他送他时的风格大相径庭。不再是自己喜爱的现代冷色调，反而是带了点温馨的欧风暖色调。
“随便坐。”柯温祥把两大袋东西放入厨房后，招呼道。
苏怀臣环顾四周，捡地坐下：“一个人住？”
“嗯。你身边人不也没定下来。”柯温祥立他对面，随意站著，“Angle还好么？”
苏安安，英文名Angle，是苏怀臣的大女儿。苏怀臣执掌一个大集团，身价亿万，亦拥有夏氏10%股份，被誉为业界知名钻石王老五。无数幻想一举晋升为苏太太和情人的男女明星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纷纷落马。苏怀臣一辈子风流潇洒无定所，热衷流恋各色花草，男女不忌。他从来没有结婚的打算，Angle和几年后出生的Kee即是他流恋花丛期间不小心翻船的结果。
一双儿女，生母各自不祥，柯温祥猜测两个孩子的母亲可能不是同一人。依照他对苏怀臣的了解，可以肯定苏怀臣必会善待孩子的生母，出一笔数字可观的赡养费当作分手费。
苏怀臣对两个同父异母的孩子采取放养式教育，很少管他们，任他们自由发展，合理的经济要求都会满足，生活优越。柯温祥和他好时，Angle正读小学，有过几面之缘。Kee是两人分手几年后才有的，至今闻其名不见其人。
“好着呢。安安在英国留学，年底回国。”苏怀臣不以为然的答。眼尖的他乍眼一望，瞥到茶几下隐蔽的角落正躺着一条明显不符合屋主品位的围巾。
柯温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内心责怪唐骏丢三落四只拿帽子，围巾仍被拉了下来。
“我朋友落下的。”柯温祥走过去蹲下身，将围巾捡起来叠好放在茶几上。
睡衣紧贴弯下去的腰际线，苏怀臣看在眼里，面上不动声色，心却跟着一热。他灵光骤然一闪，笃定道：“那个姓唐的？”
柯温祥坦荡地直视他：“对。”
“恐怕不只朋友那么简单吧？”苏怀臣打定主意不依不饶，势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小唐对剧本有浓厚兴趣，见解独到，和他交流挺愉快。仅此而已。”柯温祥眉峰微蹙，对此不想过多纠缠，只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来找我叙旧吧？”
苏怀臣根本不配合，迟迟不谈正事，反而另辟话题：“温华老实说，我其实没想到你一直留著这栋房子，还住了这么多年。”
柯温祥眼底冰冷，语气淡淡：“你以为我会把它卖了？房子质量好，房型布局合理间间明亮宽敞，小区环境高档，地角处市中心闹中取静，交通方便生活设施齐全，我为什么要搬？连两年前重新装修也因房子旧了损坏厉害，不得已才全部重新来过。至于是否为别的，苏总你想多了。”
“温华你变了许多。”苏怀臣不拘言笑的脸上一派莫测难辨。
“人总是会变的。苏总的口味倒是一如既往，十年如一日不带变的。”想起陶碧晨美艳的脸庞，柯温祥不无嘲讽的说道。
没兴趣再讨论十几年来到底变没变的问题，他再三强调提醒道：“还是说正事吧。”
“《世家岂无仇》饰演男二的演员名单里那个姓唐的是你推举的？”想不起具体人名，苏怀臣干脆含糊省略。
“你说唐骏？”柯温祥帮他补全，合情合理的给出理由，“是我叫陈老师加上去的，他的演技完全能胜任男二召慧全。有什么疑问？”
“我看过唐骏的资料，他的气质形象和公子哥较为符合，演民国小少爷更贴切，男二召慧全这角色定位是大学知识青年，家境清贫，你确定他能演好？”
柯温祥解释道：“小唐科班出身，表演戏路偏方法派和表现派相结合，演个电视剧男配绰绰有余，苏总不用担心。”
“我只是比较好奇，好像第一次见你主动提携新人。这类事你以前不一向嗤之以鼻，油水不浸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说过人都会变，苏总。”相比苏怀臣的刨根问底，柯温祥的声音四平八稳，“我和小唐只是投缘罢了。”
想到之前秘书的汇报，苏怀臣摸摸下巴，有意试他：“若我坚持不选他呢？”
“我推荐他，但选择权在你，用不用他也在你。我不会硬逼，更不会加以干涉。
不过，唐骏和陶碧晨同属夏氏，发通告互动方便，况且唐骏新晋艺人，事业才起步，根基不稳，不像前三个有粉丝基础的，你不必担心他威胁到陶碧晨，舆论风向更不会一面倒。一次炒俩，对演员和夏氏是互惠的事，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你应当明白任何事皆待价而沽，温华。”
“可我没让你有求必应。我记得夏氏对旗下所有艺人的出道都实行严格控制，艺人工资克扣的厉害，夏氏抽成比例是业内最大的。我当年背靠大树好乘凉，也是因为跟了你才按正常市场价拿薪酬。”谈及过去，柯温祥神色自然，并未讳莫如深，直言道，“令玲近期正筹拍一部电影，我打算到时让唐骏去试试里面一个重要配角，如果能成，夏氏可以从中获得一笔不菲的抽成。这次几个赞助商财大气粗，演员待遇不错。”
“哦？你担任编剧？”苏怀臣登时感起兴趣，问道。
“不是。”柯温祥明白他打什么主意，浅笑摇头，“这部时代戏令玲非常重视，打算靠它拿金奖。选择的演员大多科班出身，演技精湛，陶碧晨铁定没戏。”
柯温祥垂下眼敛，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娓娓道来。
经过岁月的洗礼，这个男人早已褪去绝代风华，却变得蛊惑莫测。如一味陈年中药，悠远绵长，沁入心脾。明明是十几年前便看厌的面容，此时此刻回眸一笑间，苏怀臣的眼皮猛地一跳，竟找回当年初见的几分惊艳。
事情谈完，苏怀臣打道回府，柯温祥将他送到门口。
临走前，苏怀臣转身与之对视，神情意味深长，笃定道：“温华，你越来越有意思了。”
柯温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不搭话。
苏怀臣眼神暧昧：“我对你的兴趣忽然重新点燃。我认为我们可以再试试，重头来过。”
“苏总，我和你的观念相差十万八千里，不太适合。回头草大可不必吃。”柯温祥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念及昔日种种，苏怀臣并不气馁，向前跨步站定，同时右手松垮垮地搭上对方的腰。不拘言笑的人说情话，语速依旧不疾不徐：“这些年来，我身边一直没什么人，这回你若愿意，没准我真栽你手里……”算起来，他毕竟是待他身边最长的一个。
柯温祥不买账，后撤一步，脱离掌控。
苏怀臣一向颇具绅士风度，往柯温祥的掌心塞了张名片，又暗示地捏捏手背，话语点到为止：“温华你知道，我始终尊重你的决定。”
两人互删联系方式已有多年，见他递名片过来，柯温祥没有见外，爽快接过缩回手，扬眉朗声道：“谢苏总抬爱，不送。”
等苏怀臣消失在视野，他关上房门，看也不看一眼，随手将名片捏成一团丢进废纸娄。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41-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