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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45-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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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又过一个时辰,察觉气海中依然空空如也,御神风意识到事情棘手了。
经脉虽伤,却未全毁,一点点凝聚功力,总有修复之时。现今毫无起色,不正常。
尝试着运用心法,想吸纳周遭自然之灵气,但觉周围的气息混沌如泥浆砂砾,竟无法与内息融合。
难道,他们所在的地域于功体有害?
御神风如此动念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细碎的声响。
他已察觉是置身幽深的石隧之中,大约因二人坠入此间后山体倾塌,洞口被乱石封闭了。而此时,响声便是从洞外传来。
“咔……”
“有声音?”靖沧浪本就睡得不踏实,稍有动静便醒了,撑起身想看究竟,却不妨腰下发软,又向后靠在了石壁上。
他怔了一下,忙隔着衣物摸了摸,紧蹙起眉。
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恢复?
御神风道:“这里的气息对功体不利,外面的声音也不对劲,吾开始好奇吾们落在什么地方了。”
靖沧浪咬牙,一翻水袖,烟雨迷蒙之后已是复了本貌。手扶着石壁想起身去看究竟。但御神风已提前一步起身,低头避开嶙峋石壁,走向洞口。
他透过洞口石块的缝隙向外看去,辨别半晌,突然发出了一声叹息:“哎呀。”
“御神风?”
“好友请别靠近,吾现在准头有差,恐至误伤。”
靖沧浪不明所以,但仍按照他说的停在原地。却见御神风右手袖口滑出观心自在,握在掌中,嗤地一声剑身出鞘,而后更无半分停顿,抬剑就顺着石缝送了出去。
“啊——!”一声惨呼虽低,却听得清清楚楚。
靖沧浪被弄得一怔:“外面是……?”
“魔兵,恰好背靠此石,空门大露。”御神风抽回剑,剑锋尤带点点血迹。即使已无真气,武感还是远胜常人,一剑就刺中要害,魔兵的小命已是交代了。
靖沧浪怔道:“你……”
“虽说为救吾方人员,当然也为自己逃命,但吾们同样救出了魔军。”御神风手上剑锋无声无息地消失,“有机会就该除掉这后患。”
靖沧浪透出一口气:“吾并非不赞同你之做法,但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
没想到御神风如此果断,或者说,没想到已经到了自顾不暇的地步,御神风仍能将铲除敌人作为第一要务。
“魔道不诛则正道不彰,杀魔,吾一刻也不会等。”御神风倾耳在石壁上听外面动静。
这句话没有戏谑,也没有故作慷慨的掷地有声,再平常不过,却引得靖沧浪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注目于他。
“杀了此人,会否被他之同伙发现?”
“再来就再杀。”
“敌我实力未明。”
“人数上他们占优,但经验与能力我们完胜。在没有条件衡量利弊时,抉择就要遵从道义的指引。”御神风确定了外面没有异动方转头来,眉目带笑:“难得听到好友语带试探,这个回答,可还满意?”
靖沧浪皱眉:“御神风,你无谓的玩笑,会冲淡你话里的真实。”
“玩笑也是吾之真实啊。”御神风大大叹气,“儒教一定要如此严肃古板么?那么出于儒教礼尚往来之考虑,你是否也该叫吾的名字呢,沧浪?”
“有区别吗?”靖沧浪依然板着脸。
“共患难时出口的往往是最真实的情感,对于吾,那是吾们的友情更进一步的标志。”御神风一本正经。
“……”他一本正经了以后说的话还是不太正经。
“哈,暂且记下,吾们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吧。”御神风不再进逼,转而去摸索石壁,寻找出口。
靖沧浪也起来探索另一个方向,心中却转过念头。御神风开了太多无谓的玩笑,嘴巴太欠的结果,便是听者也许会忽略他真正所做的事情。而一路行来……
冰原相遇,天工八月泉指点,云鼓雷峰襄助,天阎魔城救出众道子,削天谷并肩作战,魋山合力布阵……
他做得从来很多——虽然说得也不少。
“神风,出去之后,与吾回倾波族,解释清楚族老之事吧。”靖沧浪摸到了一块松垮的石头,用洗墨鲲锋借力一撬,石块崩落,深长的隧道在面前延展开来。
身后的人为那声自然的“神风”明显地顿了一下,而后叹笑:“好友你啊……当然会去。吾们之间唯一的心结,就剩这个了吧。”
46、
在幽深隧道前行,越走,越发觉这里的气息实在诡异。竟无丝毫可以借力,也算是件奇事了。
御神风的极情心诀,可以吸纳任何一种自然气息,但普天之下会有这样一种地方,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么?没有生气,他二人又是因何得以存活?
“恩?前面是岔路。”
一左一右两条路出现在面前,望去同样深长不见尽头。
“道路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不像是天然形成。”御神风沉吟着,“不如我们分开探寻。”
“力量分散,遇敌恐难以对付。”
“倒也无妨,吾们功体不复,魔兵也好不到哪里去。何况道路如此狭窄,即使一路走也施展不开。”
若两人同行走错了路,徒耗时间,倒不如分开来效率更高。靖沧浪如此考虑,也就同意了御神风的提议:“也好,但需留下联络之法。”
千里传音或飞书都需要动真气,在这地界不稳妥。御神风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联络方法,反是靖沧浪有了主意,从怀中取出一枚冰晶:“此去若遇水源,就将此物放入水中,吾自能感应得到。”
御神风接来收了,对他道:“多加小心。”
“你也是。”靖沧浪见他微笑着等自己先行,点一点头,转身走向右侧岔路。
御神风目送那抹水色消失在嶙峋石壁里,也迈步向左侧岔路走去。
在黑暗的石隧中坎坎坷坷地走着,压抑的空间里寂静如死。靖沧浪心下疑惑,按说阴冷潮湿的地带该有蚁虫之类,但走了这么久,完全没有感应到任何生命气息,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摸索着刚要转过一个拐角,冷风袭来,他猛然顿住了脚步。
一高一低的说话,不知从何处悠悠飘来,清晰入耳。问询的声音沉稳有力,回答的人则淡淡的,却在淡中,透出了执掌权柄者举重若轻的味道。
“……为何要救天阎魔城的士兵?”
“吾对魔城终究有些责任,何况,这也是王的命令。”
“莫非王对苦境有野心?”
“言之太早,魔城与正道大战正酣,王不过顺水推舟做个人情罢了。”
“灵狩大人已救了魔城众人,吾在此无益了。”
“请留步,王还有令,既然援救魔城,另一方的人就不可留。”
“恩?”
“王要你杀了他们。”
冰冷的“杀”字,令靖沧浪的心沉了下去,眉目却是冷然肃立起来。手握住剑柄,屏息凝神,分辨着说话人的位置。说也奇怪,他现在的功力根本掩藏不了行迹,听声音已近在咫尺,那两人却好似都未发现。
被分派任务的人语气也凝重了:
“滥杀非君子之道。”
“御笔侯,请你慎思。王对你已是十分猜忌,若再抗令,前途祸不可测。”
“前途之类,吾未曾放在心上。多谢关照,吾会选择自己的道路。”
“好吧……王令既已传达,吾告辞了。”
“请。”
听着脚步踏踏,似是一人离开。
靖沧浪心中转着念头,硬拼不智,后退也易被发觉,他现在的处境进退维谷。
却在此时,一声轻微的响动,面前沉重黑暗的石壁缓缓向后退去,尘土蓬蓬,一道昏黄的光照射进来。
方才那道沉而有力的语声,迎面响起:
“阁下以一身当数千魔兵,又能绝境逢生,既勇且智,吾怎可乘人之危?然王令不可违……”
“一招胜负,不出内力,月藏锋——觉剑相候!”
御神风将艳红长剑横在面前,摆了个颇颇标准的起手式。
嘴角还是噙着笑的,脚下亦站了个稳如泰山,仿佛他无丝毫功力又被魔兵围堵在石洞口,只是等闲小事罢了。
好家伙,人数还真不少。御神风数了数魔兵足有数十,但瞄一眼地势,愈加笑得游刃有余。背后是深长石隧,被他一人就堵个严实,天然的易守难攻地形。魔兵无法一拥而上,他完全应付得来。
但,他有一种直觉,真正的威胁绝非来自魔兵,而是深藏在这个古怪的地界里。
即使走出了石洞,光线依然阴暗。天空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死灰色,野地里没有生命迹象,却能听到远处诡异的鸣叫,呜呜咽咽,如孤魂野鬼一般。
鬼。
念头方起,一个魔兵从嗓子眼发出嘶吼,举刀就向御神风狂冲过来。
御神风从他起手就看出破绽,身子几乎未动,剑在掌心一旋,将那递刀的胳膊牢牢锁住,再向外一送,魔兵的身子就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惨叫着落地,持刀的手臂软软垂落,已是废了。
恩,他以前似乎听说过,有一个地方,与现在遇到的境况处处相符……
魔兵见同伙受挫,发了狠,挥舞着刀枪冲上来。御神风屏息凝神,不出气力,只凭耳目判断攻击来路,借力打力,谨守洞口方圆。这批魔兵并无领导,一盘散沙又鲁莽进攻,自是只有被各个击破的份。
在一波波攻击中,御神风尤有余裕顺着方才的思路想下去。
传言里这个地方,是生与死的中继,三途河畔彼岸花开之地。魂魄至此盘桓七七四十九日,方入轮回。若有手段从此地追出魂魄,可使死人复生。
中阴界。
想通了这一点,饶是御神风,也不由得吸了口气——哎呀,我们不会是死了吧。
当然,从种种迹象来看,他还活着。他们只是因为玄元开天阵的失控力量,才被传导至此处。
御神风手上连续挑飞了几个魔兵,心中已然起了念头:
若传言为真……他可要在这里找几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