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殿下的日常》灌木朱瑾

3、王子的第三天

　　（三）
　　谁杀死了知更鸟？我，麻雀说，用我的弓和箭，我杀了知更鸟。
　　谁看见他的死亡？我，苍蝇说，用我的小眼睛，我看见他死去。
　　谁取走了他的血？我，鱼说，用我的小碟子，我取走了他的血。
　　谁来为他制丧衣？我，甲虫说，用我的线和针，我来为他制丧衣。
　　谁来为他挖坟墓？我，猫头鹰说，用我的锄和铲，我来为他挖坟墓。
　　谁来当他的牧师？我，乌鸦说，用我小小的册子，我来当他的牧师。
　　谁来为他记录生平？我，云雀说，如果不是在黑暗中，我来为他记史。
　　谁来秉持火把？我，红雀说，我马上就把它拿来，我来秉持火把。
　　谁来充当丧主？我，鸽子说，我来悼念我的爱人，我来充当丧主。
　　谁来运载棺材？我，鸢说。如果不用穿过夜晚，我将运载棺材。
　　谁来负责棺罩？我们，鹪鹩说，夫妇俩一起，我们来负责棺罩。
　　谁来吟唱圣歌？我，画眉说，她停坐在灌木上，我来吟唱圣歌。
　　谁来敲响丧钟？我，公牛说，因为我能够拉，我来敲响丧钟。

　　空中所有的鸟叹息并且悲哀当他们听到丧钟响起,为了可怜的知更鸟。

　　启事
　　给所在有关者，这则启事通知，麻雀将受审判，在下次的鸟儿巡回审判中。
　　————————————————————————————————引子
　　神说，你是黑暗，
　　你便就是黑暗。

　　一般贵公子都是喜欢旅游,却讨厌乡下的。
　　旅游，是去没有人但山清水秀的地方。那里没有异味，没有蚊子，只有豪华的大房子。
　　乡下，是上厕所要和猪羊一起挤。睡在满是蟑螂，老鼠都算是加餐的民家。

　　但冯远不同。他喜欢乡下。
　　因为他曾经的爱人来自乡下。他愿意为了他去考警校，当警察，愿意为了他放弃唾手可得的升职，当然也心甘情愿地为了他睡在满是蟑螂的床铺上。

　　几乎每年，他都要有几天来这里住上一阵子。为了思念某人。村里的人都已经完全熟悉了冯远这个奇怪又漂亮的‘外乡人’。

　　村里的空气依旧清新舒服，只不过，这次的乡下略微有些不同。村里通了公路，每家每户的人脸上都笑呵呵的。因为有一个非常富有的公子哥买下了山里一片不能种地的地，为他们修了公路，并且每家都补贴了部分钱修房子。

　　现在，就连不能干重活的伤者和女人都可以给他搬搬家具挣点外快。

　　冯远有些孤寂地坐在路边。被买下的地和‘他’有关。他再也没办法远眺那地方了。现在，就连这个他唯一可以怀念他的地方都已经消失了。他……彻底已经没了可以让他寄托哀思的地方。

　　“你在这里做什么？”付云明从走进村子里的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路边的冯远。整个村子就只有他一个人，哪怕失落都失落地那么俊逸。

　　冯远抬起头。

　　付明云发誓，他从冯远的眸子里看到了某种类似于希望的光亮。

　　迷人地让人恨不得一头扎进去，沉浸在这种光亮中永世不再离开。

　　冯远：“请问你是——”

　　付明云伸手示好“付明云，我爸爸原来是这个村子走出去打拼的，打拼到半辈子乡音无改鬓毛衰，村里除了老人没人能够认出他来，所以他决定在这个村子的山上建一个别墅，就在这里住下来。我暂时帮着他在这边安置。”

　　冯远伸过手去和对方相握。“冯远，是个侦探，来着里看望下老朋友。”
　　付明云：“那你的朋友……”

　　“已经去世了。”冯远垂下眸子。

　　让美人落泪简直就是一种罪过。付明云道歉“不好意思……”

　　冯远：“没有事情，不知者不怪。”

　　冯远没有人想象中的那么脆弱，只是一时低下头，并没有流泪。

　　付明云做出了诚挚的邀请：“山上的房子已经盖好了，你不介意的话……我想邀请你去山上的别墅主几天。”

　　却没想到，刚才还低沉中的冯远从地上站起来，抬头看看那山，然后点点头“好啊。”

　　深夜，冯远和付明云两个人坐在别墅的阳台，一人拿着一杯红酒。聊着天文，地理，实事。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想起什么就说道那里。却意外合拍。

　　大概，聊到最后，两个人都有些醉了。
　　彻底醉了。

　　被彼此对面那帅气的面孔和独特吸引人的气质。
　　不知不觉，两个人黏在了一起。

　　付明云抱着冯远亲吻叹息“阿远，我爱你。”
　　冯远一边笑着一边用鼻尖抵住对方鼻尖“怎么会？为什么？”

　　付明云：“大概……是一见钟情吧……”

　　深夜的村子里响起的钟声，打断了两人的亲昵。

　　付明云不情愿地松开冯远分开，跟着人群的火把走下山。
　　村子里仅有的无信仰者死去了。

　　贫瘠的村子信奉着上帝与基督。无论村子如何贫瘠，这都是他们坚定地信仰。
　　随着年月的发展，年轻人离开了。村子里只剩下了老弱病残，于是人们更加坚定地信任基督。上帝给他们带来了福音。
　　付佳这个小子成为了富豪带着钱财回归乡里。于是，有人说，这是上帝赐给我们的恩惠。

　　村子里唯一的无神论者嗤之以鼻。
　　“这个恩惠是你们几十年前赶出村子里的。现在，他回来了，带来了这些。你们要感恩戴德的应该是付佳，而不是上帝。”

　　愤怒的人们围成一圈。
　　想要争论，想要教训，想要争辩。
　　但最终还是散了。

　　深夜掩饰着不溶于阳光之下的罪行。
　　无神论者的哥哥趁着夜色杀死了那个无神论者。

　　死者的妻子放声大哭，指认凶手。凶器证人聚在，铁证如山。根本容不下任何辩驳。
　　村长站在一旁安慰着死者遗孀。
　　行凶者被众人簇拥着送到了镇上审判。

　　一切谢幕之后，村长拿着村子里所有村民们凑的钱敲开了死者的家，递给了死者妻子一部分“谢谢你在他的晚饭里下安眠药。”村长说。

　　冯远和付明云暗暗跟着村长，看见村长又敲开了死者弟弟的家门，同样递过去了一些钱“谢谢你杀死了院子里的狗。”村长说

　　接着村长又去了死者妻子的父亲家里“谢谢你配了一把钥匙扔在了死者哥哥的房门口。”

　　然后是东头李寡，妇家“谢谢你在死者哥哥的房门口说出那句【他不信上帝，上帝会惩罚他的一家人，包括他的妻子。】”

　　再然后是西头瓦匠家“谢谢你把死者家里的房□□楼，让凶手相信是死者不敬上帝，上帝已经降下惩罚。”

　　天亮之前，村长手里的钱还剩下一半。村长满意地舒了口气，伸伸懒腰回到家里。
　　迥异于村里所有人的无神论者已经消失，村子再次纯净起来。
　　真的是让人身心舒服的村子呐。

　　众人说，你是黑暗，你就必须是黑暗。

　　付云明看着这一切，皱了皱眉眉头。叹口气。“果然，这里不适合我父亲居住。”
　　村子风气依旧，原来不容于人的村子变得更加闭塞，更加容不得一句非议。

　　付明云看起来非常有话语权。只是这一句话，之后付家对村子的一切资金投入全部停止。
　　付家一家搬离这里。

　　没几天
　　村长在村口高喊。
　　看吧！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人他不信上帝！上帝降下了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