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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


  •   钟琴出生的那天,11月的天空湛蓝无比,初冬的天气舒爽宜人。他的祖母在产房外等候时,被窗外的晴朗安抚了焦急等待的心,当即为孙子想了一个名字——钟擎。 “擎”与“晴”同音,寓意着晴朗的心境。然而他的祖父却执意给他取名“钟琴”,原因无他,只因他老人家一生爱琴如命,钟琴钟琴,钟情于琴,他的两个儿子没有一个继承了他的音乐细胞,希望孙子可以。
      钟琴五岁那年,疼爱他的祖父母相继去世了。年幼的他不太理解死亡意味着什么,父亲跟他讲述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只是静静的听着,什么表情也没有,大人们以为他还不懂得悲伤。

      一年后,钟琴的弟弟钟旭出生了。就是从那时候起,钟琴隐隐觉得父母其实不太喜欢他。他们常常呵斥他,对他鲜有温情的言语,有时候甚至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好几天不管不顾。每当这种时候,陪伴钟琴的是做临时工的煮饭阿姨,阿姨做好饭菜回去以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对着寂静的大屋。
      独自看家的日子让钟琴养成了以蜷缩姿势睡觉的习惯,那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正如他常常害怕得睡不着觉。

      钟琴的父母均身兼要职,工作十分忙碌,在他们的特意教导下,钟琴从小当起了弟弟的保姆。喂奶、换纸尿片、讲故事……小小的他还要像个大人一样迁就弟弟的任性和无理取闹,因此受了不少委屈。可他的这些委屈在父母看来却是理所当然的,用他们的话来讲,钟琴是哥哥,凡事就要让着弟弟,而且有责任照顾好弟弟。

      在上中学以前,钟琴以为父母只是单纯的偏爱帅气的小儿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直到初中一年级的那个暑假,钟琴从学校图书馆借回了一册生理书,里面的图解残忍地揭露了他是个双性人的事实。
      在那个瞬间,钟琴有一种世界停止转动了的感觉。他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是人们所说的怪胎,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最令钟琴心灵受创的,其实不是那具怪异的身体,而是不断由心里冒出的某种意识。他不得不想到,这样的自己其实是被父母所嫌弃的,所以他们才那样吝啬的给予他关爱。
      钟琴虽然性格软弱,但绝不是那种容易悲观绝望的人。因此他在狠狠大哭一场之后自我安慰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有一种人叫做变性人吗,现在的医学那么发达,通过手术的话我就可以变成正常的男人。”
      想通了,钟琴便不再气馁,也没有再纠结于父母的态度问题,他甚至有了感恩之心。至少他们没有抛弃他,没有让他成为无依无靠的孤儿。

      改变钟琴命运的是14岁那年的中考。
      钟琴有一个中美混血的大伯,跟他父亲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两人的关系向来很微妙,不是敌对,却无时无刻不在与对方较劲,他们在任何方面都不想输给对方。
      钟琴与大伯的女儿钟黎是同届生,平时两人的成绩可以说是不相上下的,可偏偏钟黎在中考那几天超常发挥,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而钟琴的成绩却不十分理想,跟钟黎相差了60多分,只达到一般学校的录取分数线。
      没想到就在考试结果出来的第二天,钟父就一声不吭交了高额择校费,让钟琴的名字出现在了本市最昂贵的私立学校——原泉高中的学生名册上。这样的大事,钟琴也是事后才知道。

      原泉高中是中外合资建起来的,创校只有短短几年的时间,目前只有高中部。就去年的高考成绩而言,原泉大有追平甚至超越市一中的势头,在学生以及家长们的心目中,排名仅次于已有百年历史的后者,因此入校的门槛颇高。
      其实不难理解钟父为何选择了这所学校,因为这么一来,就等于不是他儿子有本事就是他这个父亲有本事。事实上,在Z市,有家人或者朋友就读于原泉高中,是一件能够拿来炫耀的事情。

      原泉有校规明文规定:凡本校学生,无特殊情况者,一律不准外宿,节假日除外。听说那些不能遵守的,要么退学,要么还是退学,没有第二种方式可供他们选择。
      钟琴在毫无所知的情况下接到录取通知书,当天就仔细阅读了上面附有的一百多条校规,在看到必须内宿这一项时他不免有些担忧。平时的他连公共游泳池都不敢去,就是怕自己身体的秘密被发现,合宿的话只会更危险。可是,一想到父亲为他花了那么多钱,而且是第一次对于他的事情这么上心,钟琴就怎么也说不出不想去读这样的话来。最重要的是,他从来不会忤逆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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