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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回国 ...

  •   谭月平躺的身子慢慢卷缩着,拳头已经被牙齿咬的满是牙痕,从梦里惊醒的双眼瞪大的窗外望着窗外,一片黑暗。

      一个小时后,天色开始渐渐微亮,谭月眨了眨干涩的眼眸,被子里伸出满是针孔青紫一片的手,拿起叠放在床柜上的衣裤。

      吐掉口中的漱口水,谭月拿起一次性的毛巾擦了擦脸,抬头凝视镜子中的自己,黑色立领衬衫衬着一张冷硬的脸,整齐的刘海有些过长,遮住了饱满的额头和浓郁眉眼,双眼下有着深深的黑眼圈,显得憔悴而脸色苍白,挺直的鼻下是干燥有些脱皮的嘴唇。

      谭月伸用手拨开刘海,右额头上丑陋的伤疤突兀的闯入视线,像一条猩红的嚣张的蜈蚣趴在额头歇息,又仿佛飞来一刀想要掀开头盖骨,横刀砍的额头皮开肉裂。

      谭月想自己怎么没在当时死掉呢?连那个黑人司机都死了,整个车祸就剩下自己活着,可是自己活下来的意义还有什么?最终也没见到那个孩子。

      镜子中的脸扭曲了一下,又恢复了之前的淡漠。

      松开手,刘海滑落遮住了疤痕,谭月拿起架子上的梳子,将披在肩上的头发扎起,却又固执的一遍又一遍的梳着额前的刘海。

      梳子的胶齿刮在肉疤上刺痛着神经,提醒着她曾经被多次划开又等待痊愈的伤口,将自己深陷在白色与黑暗交织的噩梦中两年。

      猛然回过神,谭月抬手看了看手表,指针指向正七点,便放下梳子,走出洗浴间。

      拿起挂在门背上的白色西装,弯身穿上马丁靴。

      谭月瞥了眼侧身的全身镜,视线中只有白色和黑色。

      面对着镜子将外套穿上,白色的西装裁剪的十分合身,消瘦笔直的长腿显得人高挑又精神。

      谭月想不亏是黛莉介绍定做的,只是她如果知道自己回家做什么,一定会挡着自己吧!毕竟自己也是被她救出来的。

      自嘲一笑,谭月不知道摊上了什么大事,不过从这天起,天大的事也跟自己没多大关系了。

      谭月打开门,一步一步离开了这个简陋又廉价的小房间。

      快入秋的天气有些淡凉,七点钟的时间天只是微亮,偶尔有来往的车辆。

      谭月站在路灯下,伸手拦下一辆的士。

      地址是两年前的一通电话,谭月还记得陈姨哭泣的说“来L市的长念小区,小月你快来···”。

      这两年,谭月她是多痛恨那些感叹自己是奇迹的人,谭月想,如果自己真有超能力,一定会屠杀挡住自己的所有人赶回来,而不是被逼着发疯装傻,直到现在才重获自由。

      时隔五年,记忆中的身影还在鲜活的跳跃,人却在两年前就躺入了冰冷的土壤里,被寂寞和寒冷掩盖。

      伸手在带着雾气的窗户上画了个大大的笑脸,水珠却从笑脸眯着的眼角滚落。

      望着模糊的窗外,景物如黑色的怪兽向前奔跑,却总是被抛下,就像自己再也追逐不到记忆中的那个女孩了。

      谭月记不清楚自己怎么下车,恍然回神已经站在902的门口,谭月又将拳头放在嘴边细细的咬着,这已经成了两年来的习惯,每当她觉得不安或疼痛难忍的时候。

      谭月的眼睛透过刘海看着紧闭的大门,脑子浮现着一幕幕场景,曾经跪着奢求、流着泪的道歉,那是她多次的梦境啊!如今仿佛又站在记忆中的门口,谭月迟迟不敢按向一旁的门铃。

      十分钟后,门被里面打开,开门的谭佑铭一身深色的西装,左手捧着白色的百合花。

      他看着门口的谭月一怔,似十分诧异,半天才冒出一句“你回来了。”

      “谁回来了?”谭佑铭身后穿鞋的陈灵盈问道,抬头一看,也是愣住了,虽然眼前的女孩跟以前一比改变了太多,可是她的小灵心心念着的女孩,她怎么会认不出呢!

      谭月呆了片刻,放下布满牙痕的手,“叔叔,陈姨。”

      “是你,你居然、现在回来了。”陈灵盈猛的起身,推开站在前面的丈夫,看着谭月的目光充满了不可置信。

      陈灵盈想起自己的女儿,平静的面容像似裂开了一道口子,竭斯底里的吼道:“你为什么还回来,你怎么不死在外面,当初小灵只想见你最后一面,为什么你要让我的女儿死都不瞑目啊!潭月,你是在报复吧!你这个恶魔,你让我的女儿死不瞑目。”

      陈灵盈愤怒的抓着潭月的肩膀摇晃,为什么连小灵的死都唤她不回

      她想让眼前的人陪她的女儿,陈灵盈内心咆哮着。

      “我只能想见见她。”谭月无视手臂抓的疼痛,漆黑的眼眸倔强的看着陈灵盈,“陈姨,你就让我见见她。”

      陈灵盈想尖叫的说不,可是她想起她躺在地下的女儿,只有她知道谭籽灵是多么爱着眼前这个淡漠冷酷的人啊!

      “我让你见,两年前就让你见,可你在哪里啊?你在国外逍遥,留下我可怜的女儿,天天念叨着小月姐姐,小月姐姐,你只说你对得起她?你配见她么?”

      陈灵盈告诉自己,不是眼前这个孩子的错,可是小灵临走前多可怜啊!带着氧气罩,眼睛瞪的大大,被病魔折磨的只剩一口气,还眼巴巴的看着,直到自己将短息发过去,才闭上眼睛重重的喘息。

      陈灵盈的指责仿佛在谭月的胸口插了把刀子,嗖嗖的冒着冷气,整个心脏抽搐的让人窒息。

      “当年的事情都不要在提了,当初谭月出国也是你提议的,说这样你才放心。”潭籽铭红着眼睛,拉开怒火攻心的阵灵盈。

      “我不是因为小灵···”陈灵盈说到一半突然止住,仍有些不甘心的瞪着谭月。

      “还提那些做什么,如今谭月回来了,想见小灵,就让她们见见,小灵等这一天也等得太久了。”

      谭佑铭生怕陈灵盈再闹腾,将爱妻揽进怀里,狠狠的抱住。

      谭佑铭叹了口气,事过两年,提起爱女的过世仍让他仍不住老泪横流,“小灵的事情,叔叔一点都不怪你,当初是我们硬拆开你们,要求将你送出国。小灵的病,打小就有了,也是我们瞒着你不让你知道。如今,你想去看看就去看看吧!”

      “现在还看什么,人都不在了,回来还有什么用。”

      “盈盈···”

      直到站在墓前,谭月一直强忍的泪水才留下来,她以为自己有好多话想对谭籽灵说。

      而此刻,除了流泪,满脑子里都是记忆的点点滴滴,曾经彼此承若对方的未来,如今却天地相隔。

      “让她们静静的处一会吧!”谭佑铭将陈灵盈拉走,走在小路上,谭佑铭看着失魂落魄的爱妻,也说不出让她原谅谭月的话。

      扭头看了一眼蹲在墓碑前的孩子,那孩子强忍着悲伤,自己怎么会看不透呢!
      只怪两人的性别,连最后的三年也没在一起。

      其实当初要是小灵以病情闹一闹,自己和盈盈也只能依着小灵了,只是小灵大概是有所察觉,毕竟出了那样的事,自己和盈盈都难免心灰意冷,后来忙于找新的捐献者,忽略了敏感的小灵。

      不然以小灵的性子,也不会放着谭月在国外那么多年见不到面,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才不想给最爱的人更多伤害吧。

      可如今看那孩子的模样,该给的伤害一分没少,反而因为错失三年更为遗憾——难以释怀了。

      谭月蹲在墓碑前,手抚摸着照片上的笑颜,像花瓣的女孩儿就这样凋零了,这两年以来无时不刻的期盼,就是回来陪着你啊!

      谭月从来都不懂爱,如果明白爱之后就是失去,重新来过又还会有爱的勇气吗?

      谭月躺在墓碑前,望着天空,那随意结伴的云朵时聚时散,又是怎样面对失去的心情呢!

      也许太悲伤了才落下雨来,被抛散在自己的眼中。

      啊!是自己的眼泪吧!

      离我而去,像流淌的小河会与血液交汇交融汇成汪洋大海么?

      灵魂是风,泪水是雨。

      那我的身体、我的经脉、我的骨头又想成为什么呢?

      原谅我不曾说过爱你,我以为有无限的时间,时间却被画上句号,成全了你的圣洁。

      如果陪伴是最深情的告白,那就让我们用生命来相爱吧······

      渐渐失血过多的眩晕紧随着身体的抽搐,思绪也开始慢慢的散乱。

      谭月瞪大的眼睛瞳孔一阵紧缩,失去身体的恐惧与结束的解脱让谭月难以描绘的复杂。

      用力割向手腕的坚决与勇气变得遥远,谭月无声的张着口,嗬嗬的喘息。

      父母、老师、同学的声音杂乱拥挤在耳边,记忆中或哭或笑的影片一一掠过,最终停在一张笑脸上,耳边的声音也仿佛静了下来,跟记忆中一样清脆的声音叫道:“小月姐姐。”

      世界仿佛暂停了,没有风没有气流,没有了万物的静默和喧哗,只剩下死亡的声音,在说:死亡是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要哭了 为我的玻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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