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之恩》姬嘿芯

4、第 4 章

　　这一睡又是天昏地暗，再醒来时，她听到了潺潺的溪水声，悦耳动听，犹如一曲歌声。
　　她睁开眼，只见四周树木苍翠，草色青碧，而她就躺在草地上，不远处便是小溪。景色如画，她深吸了几口气，看着犹如蓝宝石的天空，如果不是身上的疼痛还在肆虐，她真想畅快地在这里打几个滚。

　　然而，还没有来得及细细品味一番这里的美妙景色，就听不远处传来争吵声：“喂，你杀了我的老虎，你说，怎么办？”
　　“抱歉。”是百里青陌的声音，即使是道歉，他依然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晏燕疑惑地爬起来，勉强支撑着走过去，只见树影后面，百里青陌与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不，是巨人，对峙着。这人实在太高大，不称为巨人还真对不住他。
　　百里青陌不但面容极美，身材也甚为高大，据她目测，起码也有一米八五以上，而他对面那个人竟然比他还高一个头，自然只能称之为巨人了。

　　“道歉就有用了？它死都死了，你得赔我。”
　　“如何赔？”百里青陌平淡地反问。
　　“这个嘛。”巨人轻抚下颔，眼珠转来转去，这么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咧开嘴笑了，“前面那座山里有一个熊洞，你跟我去把那对熊打下来，再帮我运到我家，就算赔礼了。”

　　在一旁偷听的晏燕听到此处，终于忍不住不满地上前：“喂，你这不是明摆着勒索他吗？你有证据证明这只老虎是你的吗？它身上写你的名字了？”
　　“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怎么着，难道你们杀了我的虎，还想抵赖不成？”巨人眼一瞪。
　　“你！”晏燕气得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明明是你耍赖……”

　　百里青陌向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动怒，接着对那巨人道：“只是杀熊？我答应。”
　　巨人顿时面露喜色：“这可你自己亲口答应的，可不许到了那里便反悔。”
　　“一言既出，岂有反悔之理。”
　　“哈哈哈。”巨人仰天长笑，“妙极妙极，箭法像你这么好的人，实在是太少见了，我可总算找到能帮我的人了。我叫阿术，你们二位怎么称呼？”

　　“哼！”晏燕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她实在不明白，百里青陌何必这么忍气吞声，任他欺凌，还去给他做苦力。就算不答应，这人又能怎么样？
　　“百里青陌。”
　　“百里？”阿术神色微变，目光变幻不定，盯住他看了一会儿，才终于恢复如常，“原来如此。哈哈，我们这就出发吧。”

　　一路上，阿术笑得甚是爽朗，如果笑声有形，山路上恐怕已经洒满了他的笑声。
　　其实，要不是他欺负百里青陌，晏燕觉得这个人还是挺讨人喜欢的，他个性爽快，并不是什么坏人。恐怕就算百里青陌坚决不答应他的要求，他也不会真做出什么来，都是百里青陌太老实了，居然没有一点原则，人家说怎么样他就怎么样。

　　很快就到了阿术所说的地方。但还没有靠近山洞，阿术便停下来说：“再往前就会被它们发现，你先把这丫头放到树上去藏好。”
　　路上的时候，她都已经反复强调过了，她的名字是晏燕！可阿术竟然还一口一个丫头，仿佛不知道她的名字似的，实在令人无奈又生气。

　　百里青陌依言将她放到树上，跳下来取下弓箭握住：“我去引熊。”
　　“慢！”阿术解下腰间酒囊，喝了一大口，递到他面前，“来，你也喝。这可是上好的白干，怎么样，我大方吧？”

　　大方？这可是你自己喝过的，居然就这么递给别人喝？晏燕简直张目结舌。可更令她吃惊的是，百里青陌竟然都没有犹豫一下，毫不嫌弃地接过酒囊仰头喝了一口，面不改色。
　　呜呜，那上面指不定还有阿术的口水，他竟然就这么喝下去了。晏燕忽然有种想夺过酒囊摔了的冲动。

　　“好，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引熊。这两只熊只要惹了其中一只，另一只也会被惊动。它们可丝毫不逊于一个绝顶的武林高手，等下你配合我，一定要小心了。”阿术道。
　　百里青陌点了点头，没有作出任何质疑。

　　阿术微一颔首，便身影一动，已经瞬间蹿到了山洞口。他举步进了洞，没多久，只听一个巨大吼声从洞内传来，只震得地面都仿佛震动起来。
　　而阿术再出来时，身后已经跟了两只巨大的棕熊。

　　别看阿术身材高大雄壮，身形却异常灵活，犹如鬼魅一般迅捷。但虽是如此，他仍然被那两只熊追得甚是狼狈，只偶尔来得及转身射出一箭，便不得不再次举步逃开。而苍促之下，他甚至来不及瞄准，压根没有多少准头，没几次能够射中。
　　“还不快帮我！”阿术跳上一棵树，对准一只熊的眼睛，连射几箭。那只熊吃痛，疯狂地向大树撞去，没多久，大树摇摇欲坠，阿术不得不跳上另一棵树。

　　“吼——”那只被阿术盯着射的熊，接连数次都无法扑杀阿术，终于忍不住疯了一样发出一声巨吼，一时之间只震耳欲聋。
　　直到此时，百里青陌才终于举起弓箭，抽出三只箭，极快地射出了三箭。
　　三箭连环并发，一箭又接一箭，正射进了那只熊的口里，穿进咽喉。

　　那只熊痛苦地以前掌击地，再次发出一声巨吼，转而向百里青陌扑过来。
　　“快躲开。”阿术一箭射向另一只熊，引开它的注意力，以免两只熊同时攻击百里青陌。

　　而那边，百里青陌往后一退，敏捷地退到了树后，那只熊身躯庞大，一下子便撞到树上。随即，那棵树轰然一声倒地，百里青陌只能再次闪身让开，抬手一□□过去，牢牢抵在了熊的额头上。
　　巨熊皮糙肉厚，一时之间枪身竟是根本无法刺入。僵持片刻，百里青陌只得再次退避，绕着巨熊来回移动，巨熊跟着他转了一会儿，只转得头晕眼花，每次意图攻击，百里青陌已经先一步离开原来的位置。
　　如此又是僵持片刻，巨熊忽然间仿佛明白过来什么，退开了丈余远。
　　随即，它张开血盆大口，往百里青陌所站之处飞扑过来。

　　百里青陌立时急急往后退去，与此同时，手里的枪脱手飞出，化作一道利光射进了巨熊口中，一大半没了进去。
　　那只熊再往前扑出一步，终于轰然倒地。
　　百里青陌盯住那只熊看了一会儿，围着它转了一阵，确认它不会再活过来，方近前将枪从它口中拔了出来。

　　这时，另一只原本正在追赶阿术的巨熊，察觉到了伴侣的死去，一声悲嚎，猛的向百里青陌这边扑过来。
　　此时，百里青陌与它距离尚远，他面不改色地接连射出数箭，并跳到一旁的一棵树上。
　　他站在树干之上，长发迎风飞扬，弯弓搭箭，宛如天神临凡。晏燕早已经看得出了神，目光没有一瞬离开过他。随着他的每一个举动，她的心悬起又落下，时而紧张到极点，时而为他感到欣喜。

　　那只熊却没有立刻到百里青陌这边来，它在伴侣的尸体边转了一会儿，嗅了又嗅，一阵悲嚎。一直追着它的阿术自然不会放过如此大好机会，对准它一箭又接一箭。
　　箭支固然极短，但他射法巧妙，只对准它脑袋上的某一个点射，使箭支一根接一根深深没进了它脑中。巨熊悲嚎片刻，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大吼一声再次向他扑过去。
　　然而，它没能再前进一步，这一扑，便扑到了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了。

　　“哈哈哈。”阿术仰天长笑，解下酒囊连喝几口，但看了一眼百里青陌，又皱起了眉，“你轻功也太差了，一看就知道没有好好练过。”
　　百里青陌听了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收好弓箭，遥施一礼：“熊杀完了，告辞。”

　　“慢着，你是不是忘了，我刚才还说过让你帮我把熊和老虎运回家，你不会是要反悔吧？”
　　“喂，你不要得寸进尺。”晏燕听了大怒，让百里青陌去给他当搬运工，这是不是太折辱他了么？
　　“他可是亲口答应过。”阿术理直气壮道，“我家又不远。”

　　百里青陌皱了一下眉，点了点头道：“也好，带路吧。”晏燕一听，只气得七窍生烟，她不明白，百里青陌为何竟然任由阿术欺到头上来，他就一点也不在意么？
　　明明他也没有对不起阿术，凭什么任由阿术唆使！

　　仿佛看出了她心头愤怒，百里青陌转过头来，难得地笑了一笑：“他没有恶意，没关系。”
　　“可是……”你是不是也太好说话了？
　　百里青陌刚要说什么，阿术先一步道：“我说小丫头，你也太小气了，借你男人用一用，也不答应么？”阿术如此一说，晏燕顿时满面通红，瞪了他一眼：“你胡说什么？我……我跟他……”她越说越感到脸如火烧一般，竟是再也说不下去。
　　自己喜欢百里青陌吗？百里青陌确实是值得她喜欢的，喜欢他似乎是理所当然。

　　阿术哈哈笑了两声，一手扛起老虎，另一只手扛了只熊。而剩下那只熊，自然是由百里青陌负责了。
　　百里青陌看了地上的熊一眼，先上树去将晏燕接下来，背起她，叮嘱道：“抓紧，别松手。”这才俯下身去托起熊身。

　　见他又要一手托熊，又要背着自己，晏燕觉得好生过意不去：“我还是自己下来走吧？”
　　“不要紧。”
　　“可是，会不会太沉了？”
　　“不会。”
　　这样往前走了一会儿，晏燕忍不住又道：“你还是让我下来吧。”他这样一只手托着她，一只手扛着巨熊，实在是太难为他了。而且，这样实在是太影响他形象了，好端端一个绝世美男子，怎么能让他做这种事呢？

　　“哈哈哈，丫头，你能有一只熊沉吗？”阿术在一边笑了起来，“让你下来走我们还得等你，你还是乖乖地别动，别给我们添麻烦。”
　　“我……”晏燕哑然以对。

　　好在阿术的家很快就到了，那是山脚下的几间茅屋，小屋四周青山绿水环绕，美景如画。
　　才刚进院子，就见一个美貌女子满面欢欣地迎了出来：“夫君，你回来啦？”那女子美艳动人，身形玲珑曼妙，与阿术站在一起，让晏燕颇有种看见美女与野兽现场版的感觉。

　　阿术放下熊和老虎，又接过百里青陌扛着的熊，在院内摆好，哈哈笑道：“今天收获不少，快来看看，这老虎皮不错吧，正好给你做件衣服……”
　　晏燕一听，顿时觉出不对来：“喂，你不是说这老虎是你养的吗？”

　　“难道不是我的吗？是我先盯上它的啊，谁知道却让他给先一步射死了。”阿术一脸无辜。
　　“你！你……明明是你捡现成的，还骗他帮你杀熊……”晏燕不由大怒。
　　“哈哈，生气对身体不好，我请你们吃虎肉和熊肉，如何？”阿术哈哈大笑。

　　晏燕狠狠地瞪他，脸皮厚成他这样，还真是少见。她真是瞎了眼，之前居然还会认为他是好人。
　　“不必了。”百里青陌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告辞。”
　　“等等，刚才多亏你帮忙，就留下来吃顿午饭吧。而且，我对你的箭术实在是很感兴趣，我们来切磋一番如何？”
　　百里青陌迟疑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阿术这位妻子姓白名紫珏，她虽然看上去是位火辣的成熟美女，但实际上非常温婉。尤其对阿术，她说不出的温柔体贴。而阿术对她，也是格外的不同，一向说话粗声大气的他，在她面前也会特别地轻声细语来。
　　实在是一对恩爱的模范夫妻，童话里面的美女与野兽，也不过如此吧。晏燕看在眼里，不禁感叹。

　　白紫珏搬来酒，又炒了几个下酒的菜，便进厨房去煮虎肉了。
　　晏燕有气无力地靠在椅子里，在这样的气氛里，渐渐放松下来，意识开始慢慢模糊。
　　她似乎听到阿术在说百里青陌，说他忽视了内力和轻功的修炼，箭术再好也是白搭云云。

　　百里青陌回答说：“那又如何？”
　　“以你的武功，如果遇上高手，可是凶多吉少。”阿术道。
　　“我意不在江湖。”

　　“万一麻烦找上你呢？怎么样，想不想跟我学学我这独一无二的轻功？我的绝世轻功，再配合你的箭术，可便少有人能敌了。”阿术道。
　　“不想。”

　　“你……我主动提出教你，你居然不想学？不行，我今天还非要你学不可。”阿术道。
　　“抱歉，我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这好办，我给你抄一份要诀，你拿去慢慢学。”阿术爽朗地大笑。
　　“……你我素不相识，不过是初次见面……”

　　“怎么，你看不起我？”阿术反问道。
　　“不是。”
　　“我见你箭法过人，这才看得起你，想同你交这个朋友，你是瞧不上我么？”阿术追问。
　　“不是。”
　　“不屑于我的轻功？”阿术又问。
　　“不是。”

　　“你助我杀虎杀熊，我便以本人的绝世轻功作为回报，以弥补你的不足之处，你当真不肯接受我这番好意？”
　　百里青陌略一沉默，反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哈哈，我还以为你知道，原来竟是不知道。亏你憋了这么久没有问，佩服佩服。虽然已经时隔二十多年，江湖上也许少有人提起我，但在二十多年前，可是没有人不知道我的。想当年，只要我出手，几乎没有人能躲得过我射出去的箭。只是可惜的是，无论是在二十年前，还是今日，武林中会使用弓箭作为武器的人，都太少太少了。大概正是因为太少，这些人居然给我封了个箭神的称号，哈哈，实在是惭愧惭愧。”
　　百里青陌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我说，你到底要不要学我的轻功？”阿术又道。
　　“……”百里青陌微微阖目，沉思了一会儿，良久，道，“那便多谢了。”

　　阿术大喜：“那好，我回头就抄一份要诀给你。”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会儿，忽然问，“你似乎心怀抑郁？听我说，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那些不过浮云尔，何必多想，陡增烦恼。只要随心而为，对得起自己，也就够了。”
　　百里青陌一呆，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不要以为你敷衍地点头，我就会认为你真的听进去了。当然，要怎么想这是你的事，我不过是提点你几句。”
　　“多谢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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