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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14章(下) ...

  •   老天爷或许就是看不得别人好,他嫉妒心有多重无人知晓,先给你一颗糖,紧接着就是一棒槌。枕书现在有多怨,内心就有多苦。

      那日算命之后,她也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哪里知道那个道士一语成谶,怀孕,这对她一个脑子里连男女之事都不知道的人如何自处?不对,为什么隐隐有股不对劲的感觉?

      纪枕书翻了个身,原本高高兴兴的踏青居然成了这个样子,这世间的事当真是难以预料。其实她并不讨厌孩子,下人中如有奶妈哺乳,她也会耐心等上几刻,只为了抱在怀中逗趣几下,看孩子那纯真无邪的笑脸,内心也会变得安宁。可是为什么我要接管你的人生呢,你的孩子,你的情郎,你的家人,这一切的一切原不是自己所有的。

      当初没有走脱到底是对是错?现在这个孩子还要吗?她摸摸绸衣下尚且平坦的腹部,与平日并无不同 ,可谁会想到这里面居然种下了一颗种子,种子慢慢发芽长大,诞下的会是个小小婴儿呢,会哭会笑,跟所有的人一样。这是生命啊。她拿不定主意,无意之中揪了揪头发,但这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尚未可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早早除了好。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大夫人送虞相爷走的时候也是窃窃私语,言犹在耳,以后都不会再见这个人了吧。未婚先孕,一定是不检点的表现,那个人会怎么看她呢。想到临走时他说,“毕竟是姑娘家,出了这样的事夫人还是要好生安慰,她的压力不会比你们每个人少,我会保守秘密,以我一朝之相的名声,夫人大可放心。”
      他字字句句言辞肯切,只是不知内心又作何想法?换上一般人定是看看热闹,茶余饭后做个谈资。枕书冷笑,他一国之相,定没有时间去记你一个小女子未婚先孕的破事了。

      枕书烦躁,扯住被子蒙着头,可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咚咚”外面想起敲门声,枕书起先以为只是自己幻听了,仔细听去,又是不轻不重的三声,她忍着痛赤脚跑到门边,小声问,“这么晚了,是谁?”

      门后也小声应道“是阿娘,快开门。”枕书一听是大夫人,赶紧开了门。

      她一进门赶紧把门反锁,再看枕书赤着脚,“快,快,回去躺着,一身病还下来跑。”

      枕书忍不住翻白眼,不下来谁给你开门。

      大夫人只点了盏小灯,灯光隐隐绰绰的,外面的人也不会看见。她把灯放在床头,笼住枕书的手,那冰冷一下子扎到了她。

      “辛苦你了,孩子。”说完忍不住哽咽,两个孩子,就属书宝多灾多难,从书宝小时候开始,木木呆呆的一个人老爷也不疼,身份也不明庶出的孩子处处受人白眼,可谁知道这个中苦楚呢?

      “阿娘,你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枕书的手被握着,那暖暖的感觉一下子从手中传到身上,她第一次感受到被家人关怀的滋味,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一些。

      “我知道咱们书宝是好孩子,为娘有件事要告诉书宝。”她低垂下头,像做了错事的孩子。枕书看她为难的样子,把头转向一边,“其实我已经知道了。”

      “啊!”大夫人一声惊呼,灯盏晃了晃,又回复了原样。

      “既然知道,”她摸摸枕书的头,“我也不必欺瞒书宝,凡事问个清楚明白,这孩子的父亲……”
      枕书蓦地调转头,眼里含着泪,莹莹的眼眸里尽是伤痛,“阿娘!”她扑到大夫人怀里,又不敢放声大哭,只是抽噎着,那梨花带雨的模样,仍谁见了都要心碎。

      “书宝有什么难处,尽管跟为娘说,阿娘替你做主。”她搂住枕书,那小身板一抽一抽的,她也跟着发颤。

      “阿娘忘了吗?……这身孕半月有余,那时枕书落了水,什么……都不记得了。”说完又是哭。

      “这样,事情就难办了。”她沉吟,一边用手轻轻抚摸枕书的后背,等她情绪稳定下来,从问道,“那书宝有什么打算,我没有告诉老爷,你姐她也不知道,下人们都被禁了口,书宝不要有什么后顾之忧,告诉为娘有什么打算?”

      枕书睁开眼,眼圈红红,“枕书现在也不知道,再怎么样我也接受不了这件事。”

      “孩子,不管是自己曾经经历过,还是受了委屈,人都应该向前看,事情既然发生了,已经无可挽回,你所需要做的,就是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我要怎么办才好?”

      “这要问你自己了,如果想孩子留下,咱就留下。如果不想,”她停顿了一下,“那咱们打了便是。”

      枕书泪眼朦胧抬起头来,喊了一声,“阿娘!”复又投入其怀抱。

      最后枕书答应大夫人再考虑几日,此事关系甚大,不得不慎重考虑。

      第三天,她便瞒了所有人出了门去。许是大夫人有意放水,让她自己去了结的缘故,但枕书认为定是自己想多了,这样揣测别人的心思很坏,她内心蒙上一层歉疚。

      几日了,青宁并没有回来,绿腰两丫头倒是偶尔跑出来,每每被她们吓一跳,随即便释然了,好像也不是太恐怖的样子。

      她遮了面青纱,尽管知道没多少人会认出她是纪家二小姐,但上次出门给了她教训,容貌惹祸,太美还是有错处的。

      一个人随意地走着,心里惦记着事情,不知怎么就走偏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是哪儿呀。地处较偏僻,但是人声混杂,巷子两边矗起的楼阁两三层之多,酒旗风飘,不比长乐差一点。

      此刻她走到的地方,正是红袖阁。红袖阁规矩甚严,但架不住里面的姑娘素质好,所以无论是朝廷重臣,还是二流子弟,都会去寻欢做乐。这红袖阁不同于长乐的青楼,长乐是帝都,门面所在,即使是青楼,那也是雅妓,少有陪睡。百姓对此也很宽容,这也是满城同庆的时候,窑姐们能坐到屋檐上的缘故。

      而这红袖阁,实打实的□□买卖。

      白日大多不做生意,除了接一些雅客之外。但今天,大门洞开,外围已然围了不少人。

      阁前跪了个女子,约莫二八芳龄,看其穿着定是阁中窑姐,她怀里抱着的是个刚出生不久嗷嗷待哺的婴儿。

      她抱着婴孩,向着阁里叩头,“求求红妈妈,收留我们母女俩,红妈妈大仁大义,我桃夭一定以死相报。”

      枕书被人群挤到了前头,好在面纱没掉,她不动声色继续看下去。

      “你也知道我们红袖阁的规矩,”坐在中间的主位上的红妈妈叹道,“红袖绝不允许孩子出生,你瞒着我诞下孩子,已是犯了大罪。”

      枕书一个激灵,似乎说的便是自己。

      “素日妈妈我最宠的就是你,可这次你太让我失望了。”

      “求妈妈饶命,我自知此罪难赎,只要妈妈不赶走我们母女,桃夭做牛做马在所不惜。”

      红妈妈摇头,“你为何还是执迷不悟,我跟你讲过,这世间男子都是负心薄性,没一个好人,你为他生了孩子,他有看过一眼吗?即使你是个窑姐,未婚先孕也是要不得的,男人是不会娶你过门的,赶紧死了这条心吧。”

      “不,”桃夭声音大起来,似在崩溃的边缘,“他不是这样的人,不是。”随即爬起来,抱着孩子转圈,“当初我就不该生下你,连你跟我受苦,苦命的孩子,连父亲都不要你了。娘对不起你啊!”又倒在地上哇哇大哭。

      “不是我说你,一行有一行的规矩,红袖容不得你,找你男人也罢,另寻他处也罢,跟红袖再无半分关系。关门!”

      大门缓缓关上,桃夭撕心裂肺大喊了一声,整个人撞到了柱子上,鲜血直流,枕书看得触目惊心,赶紧挤了出来,一路狂奔。

      风在耳边呼呼吹着,她听见耳边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听见桃夭撕心裂肺的叫喊,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压迫她,那样的沉重,快透不过气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枕书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下子跌在地上。她费力地爬起来,心脏还在扑通扑通跳着,天还在阴着,人们的声音还是很遥远,她爬起来,如行尸走肉一般。

      老天,请你给条活路吧,我该怎么做,雨越下越大了,雨帘遮蔽了她的视线,雨水打湿了整件单薄的衣衫,纱巾早不知在跑动中丢到了何处,她一步一步,踏在雨里往前走,往前走,直到走到这样一家店前。

      安乐药铺,四个黑色墨字高悬,整个铺子里都散发着一股药香,味道沁人心脾,一下子窜到枕书的脑袋瓜子里。铺子里只有两个人,估计是爷孙俩,爷爷摸着雪白的胡须在看方子,孙女在一格格清点着药的斤两。这画面祥和得有些刺眼,那大大的安乐两个字又如魔咒一般刻进她脑子里,她不由自主走了进去。

      小姑娘最新发现她,“这位客人,你要买什么药?”抬头才发现顾客被雨淋得厉害,赶紧去取干毛巾,帮枕书擦拭。

      等擦完了也唠叨完了才又问道,“这位姐姐要买什么药?”

      枕书目光阴沉沉的,手有点抖,指着一味药道,“藏红花。”小姑娘手里的毛巾吧嗒掉在了地上。

      “这是要打胎吗?”老爷爷走过来,看了枕书一眼,“小小年纪,哎。”
      他也不干涉别人的事,祖孙俩抓好了药,“这是两份的计量,回去之后,冲汤而下,等疼痛时,适当揉搓肚子,加快速度。看你身量纤纤,应该只用一计便可。”

      枕书看着那药,手抖着不敢去接,那安乐两个大字又明晃晃进入她脑子里,正当她触碰到药包时,一只洁白有力的手啪一下把药包打落地上,顿时药散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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