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菡萏伤（师徒）》有笙有瑟

11、失忆

　　亦莲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感觉视线有些模糊，一会儿之后才能看清楚。
　　亦莲想起身，却感觉全身无力。自己这是在哪里？一这样想，脑袋里就好像装了几千块石头在那儿不停地碰撞摩擦，只好不想。
　　转头观察，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房间布置很简单，除了必要的物什没有其他的装饰。窗子关着，看不见外面的景象，但能听到一些鸟鸣虫叫，这屋子像是建在山中。
　　突然，亦莲感到有人过来了，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但她就是知道有人。没过一会，门被打开，亦莲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躺好，不想被发现她已经醒过来了。
　　那人走近亦莲，然后坐在床上。亦莲感觉有人正在看自己，那种赤裸裸的观察强烈地让她不能忽视，她想睁开眼睛看看那个人到底是谁。
　　淡淡的声音响起，“既然醒了就起来吧。”
　　亦莲心头一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那人离她很近，只是没有再看她，转过头向着窗外望去，就好像能透过窗户看清外面的世界。亦莲就在那一瞬间，被那双藏着无数情绪的眼睛攫住了视线，可再仔细一看，那双眼睛里却好像什么也没有，只剩一片空寂，什么都不能在他眼中停留。亦莲恍惚间生出想停留在他眼中的想法。
　　他转过头对亦莲说，“你在这安心休息，月见快要回来了,我会让他来见你。”
　　亦莲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呆呆地说了一句：“你长得可真好看。”长长的墨发像流泉一样披在肩上，白色的长袍转动间有精致的暗纹，肤色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薄长的唇形，苍白的唇色。
　　清源见亦莲盯着自己看，心里竟生出一丝恼意，“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亦莲这才回过神来，问道：“月见是谁？你又是谁？”
　　清源转过头，看到亦莲满脸疑惑，歪着头好像正在努力思考这个问题。
　　“你，不记得了？”
　　“嗯，还有，我是谁？这是哪里？”
　　失忆！是因为劫雷的缘故吗？清源觉得难道这是天意，是让亦莲重新开始的一个机会，也是埋葬当年那些荒唐的一个机会。当年的事应该永远成为一个秘密，如果不是她在雷劫时爆发的仙力太过熟悉，自己绝不会想到亦莲竟然是那个人的女儿。
　　“你是我的弟子，月见是你的师兄。先前你为了降服山下那只山精受了伤，那山精最后拼尽所有真力一击，或许是因为伤了头，失去了记忆，也许过几日便会恢复，你只要好好在这养伤就是了。”
　　说完，清源就离开了房间。既然忘了，那么留在自己身边，以自己弟子的身份活下去，或许是最安全的。毕竟，她什么都不知道。

　　****
　　月见很担心。亦莲帮他挡下了最后一重天雷，她会怎么样？当他看到她神智全无被师父抱在怀里的时候，脑中一片空白。她死了吗？直到师父说：“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我带她回方诸山，你回去和你父母告别吧，施往梦咒让他们都忘了，将所有事了断后再回来。”
　　当月见回过神，清源已经走远了。他甚至听出了师父语气中的一丝急迫，他从未看见师父情绪波动如此剧烈。
　　迅速的赶回城主府，他慢慢地定下神，有师父在，亦莲不会有事的。看到在府门前着急张望的父母，月见也感受到了一丝离愁。
　　“父亲，母亲。”月见最后一次再叫他们一声。
　　上官熙和一看到月见就迎上来，握着月见的手，着急的问道：“月儿，刚才那是……你没事吧。”
　　月见安抚着上官熙和，抬头看着阳朔天。
　　阳朔天看着自己的妻子紧紧握着儿子的手，他没有动，也没有说什么，可是他已经明白，月见离开的时候到了，而这一次离开，是永远。
　　“娘，我没事，您别担心了。”月见收回视线，看着自己的娘亲。虽然她没有在自己身边时时陪伴，但是她对自己的爱却一直那么多。突然，月见觉得有些说不出再见，娘还能承受这样的痛苦分别吗？
　　阳朔天把一切看在眼里，他走上前，握住妻子的肩膀。“熙和，月见该走了，放手吧！”
　　上官熙和没有说话。“熙和……”阳朔天又叫了一声。
　　“月儿，你看见亦莲了吗？刚才府里这么混乱，一直都没看见她。”上官熙和突然问起亦莲。
　　月见一愣，差点忘了交代亦莲的踪迹，现在上官熙和突然问起，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娘……莲儿她……她和师父走了，师父收她为徒了。”月见情急之中不知自己一语成真。
　　上官熙和没有想到，连亦莲也走了，“还好，这孩子没出事，我是真喜欢她，月儿，你以后要多照顾她。”说完，靠在阳朔天身上，已是泣不成声。
　　“娘，我会的，你身体不好，也要好好保重。还有爹，你也要照顾好自己。”阳朔天亦悲恸不已，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
　　月见转身离开，即便心中有痛，也会是最后一次吧。自己走后，他们会将一切都忘了，重新开始。
　　******
　　当月见急急忙忙地赶回方诸山时，已经是两日之后。
　　刚穿过山外的结界，月见就听见师父的传音，只好压下想见亦莲的急切赶去守静堂。
　　一进院落，师父的声音已经传来：“进来吧。”
　　月见打开门，看见师父坐在莲座上，闭着眼，看不见他的神情。
　　“月见，为师有事交代你。”清源睁开眼，看着月见，眼中透出一丝凌厉。
　　“师父，莲儿她……”月见还是忍不住想问亦莲的情况。
　　清源打断他，“她很好，为师所说的事正是与她相关。你不必再追究她的身份，为师已经收她为徒，以后她就是你的师妹。”
　　“师父，你……怎会收莲儿为徒？”月见不敢置信，师父竟会收亦莲为徒，她只是一个凡人。自己随口说出的谎言竟然成了现实。
　　“你不必多问，她忘了之前的事，在她面前不要提以前的事，就当她一直生活在方诸山，是我的弟子，你只是她的二师兄。”
　　“师父，这……”
　　“好了，既然你已经渡劫飞升了，该是时候回九重天见一见你父亲了，退下吧。”清源说完，闭上眼不再看月见。
　　月见见师父不愿再说，也只能静静离开，心中却是一片纷繁杂乱。师父好像瞒着他很多事，可这是为什么？月见越理越乱，“现在还是先去看看亦莲吧。”
　　******
　　亦莲醒来已经一天了，身子还很虚弱。上次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师父好像消声觅迹一样，再没有出现。可是每到时间，桌上总会凭空出现饭菜和药。自己根本没有离开过房间，这些东西是怎么出现的，自己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实在是太奇怪了。
　　亦莲正想得出神，突然发现外面有动静。
　　“哎哟！”门外好像有人叫了一声。
　　“好不容趁师父和那小子谈话悄悄溜过来，没想到师父还在门上设了禁制，那丫头是什么来历啊？让师父都这样看重，保护地这样小心，方诸山上能发生什么，还设禁制？哎哟，可怜我的脑袋，都肿了。”
　　司梧捂着脑袋，一脸愤愤之色，嘴里叽里咕噜说个不停。早就好奇师父怎么会带一个小姑娘回来，原本想趁师父不在瞧个究竟，没想到师父在门上设了禁制，一时没有察觉，一头撞了上去，这不，脑袋上肿了一个包。
　　揉着脑袋，司梧正打算放弃当偷窥狂时，门却打开了。
　　亦莲好奇地下床，打开门发现真的有人。是一个少年，动作很奇怪，一只手摸着头，一只脚抬着，背对着她，半边身子向左扭，头却向右扭。
　　司梧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亦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好像不太符合身体构造，就以这样的造型出现在亦莲面前，也定格了自己今后在亦莲眼中的形象。
　　“你……不累吗？”亦莲忍不住发问，他保持这个动作好像有些久了。
　　“啊？”司梧反应过来，立马把手脚放下，摆出一副自以为潇洒倜傥的姿态。“小师妹，好啊！”
　　亦莲看着他这幅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司梧有些看呆了，小师妹笑起来好像挺好看的。
　　亦莲笑够了，才问道：“你是谁？是不是月见师兄？”
　　司梧马上反驳道：“呸呸呸，谁是那个臭小子！我啊，是你大师兄司梧，论起辈分来，他啊，也就是个二师兄，我比他进门早了足足三百年呢！”
　　亦莲看着司梧在那自吹自擂，故作老成，又忍不住笑了。仔细一看，司梧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可是长了一张娃娃脸，看上去又小了不少，一张小脸因为气愤，粉嫩粉嫩，眼睛睁得大大的，怎么看，怎么看都觉得——好可爱！
　　司梧说完，看见亦莲又在那儿笑，脸一鼓，就要发作，“你不相信我。”
　　亦莲一看立即应道：“大师兄，没有没有，我相信。我忘了之前的事，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司梧想起师父的吩咐，也没有再蛮缠下去。倒是亦莲又问：“大师兄，对不起，我把你们都忘了。你，能不能把之前的事都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