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一期（撒穆）》穆凝

15、第十四章

　　烈日渐斜，史昂推开关押着撒加的房门时看到的是永生不能忘怀的画面。
　　他养育了十三年的徒儿第一次在露出如此宁谧温顺的睡颜，褪去了那精心修饰的温柔微笑，一如新生的婴儿般纯洁美好。而另一位被钉上“恶魔”符号的青年此刻也正满足的沉浸在睡梦之中，仿佛这世间根本没有过战乱，一如最初。
　　蓝色和紫色交织着流泻而下的长发，掩住了层层沾血的铁索，遮住了锈迹斑斑的地板，闪烁着温馨而幸福的光泽。
　　史昂站在门边的脚步，一刻的迟疑，最终还是退了出去。站在关上的门后，一股没有来由的感觉在告诉他，人世不会就此终结，这片大地和大地上的人族还亏欠着这对年轻人一个繁华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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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热的日头终于退到山峦之后，穆引领着刚刚卸去锁链的撒加来到了众人面前。
　　在不大的房间内，瞬间几道凌厉的目光锁在撒加身上，长老身后一众壮汉暗中握住腰刀，就连一向嘻嘻哈哈惯了的米罗也感觉到了这不寻常的气氛，压低声音在卡妙耳边问道“这不是穆的救命恩人么？族长请来的救援者，怎么……”还没说完变接到卡妙冷冷的眼光叫他噤声……米罗扁扁嘴不再出声，目光看向立于众人之中的撒加。比起刚刚初见的两位灵族的华贵飘逸，眼前这位健硕不凡的塞勒人倒是更对米罗的胃口，更何况此人还搭救过穆和卡妙，所以米罗毫不犹豫的站在了撒加这边。

　　“圣灵族已经完成飞升，看来炎魔吞噬大地的时刻已经迫在眉睫了”史昂看着窗外即将降临的夜幕，在心中算计着还有多少时间。
　　“在典籍中记载，炎魔日间盘踞于圣山峦叠的洞穴之中，惯于深夜出没觅食”言至此时，史昂担忧的看向撒加。
　　现在事不宜迟，多拖一天大地和人族就多一分危险。与其等待炎魔袭击大地，不如先入魔穴直取魔首。只是，刚刚吸纳火之力并且身负重伤的撒加尚未复原，此时已经没有修整的时间了。
　　“事不宜迟，如果此时启程，可以在天黑前进入圣山山麓”撒加很明了史昂的意思，看了看天色，说出自己的决意而不言他。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脸上闪现出各自不同的神色。撒加唯独回复了穆一个放心的眼神，撒加明白此一去纵使烈火焚身也定要除掉炎魔，否则拥有着火力族血统的穆将步自己的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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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昂做了简短的安排，将族人交托给长老，带着穆与两位灵族和撒加踏上了行程。

　　穆原以为老师会再次将他留下，没想到竟然同意他一路随行，心里不由舒了一口气，就算老师真的让穆留下，他也已经下定决心要暗中跟随。
　　“穆”撒加走在最前面，看着穆似有所思，突然停住脚步，“我们走得太快了，休息一下吧”。
　　穆闻言转头一看，果然其他人已不见踪影。
　　“对不起”撒加看着穆微喘的抚着胸口，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啊，什么对不起”穆先是一惊，随后好像明白了什么微微的笑着，看着撒加。
　　“因为，我已经惯于隐匿行踪，所以脚程比常人快了许多，刚刚我走得太快了”多年来黑暗的生活，撒加已经忘记了要如何与人相处，对待任何人都是冷淡而决绝，而眼前一系列的变化快到他措手不及，面对着近在咫尺的穆却反而拘谨起来。
　　“真的很快呢”穆绕过撒加找了一个大石头慢慢的坐下，“那你要如何赔偿我呢”小孩子般天真的笑颜绽开在穆的脸上，好久都没有这么自在了。
　　撒加看着穆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戏谑笑意，忽地一个健步帖到穆身边，紧挨着穆坐下，似笑非笑的轻轻说着“那你要什么赔偿呢”
　　温热的鼻息扑到穆的脸上，看着撒加认真地盯着自己的眼神，穆刷的一下涨红了脸，心里暗骂着原以为是个木头疙瘩没想到这么会顺杆爬，现在到换成自己局促不安不知所措，又不甘心认输，就这样硬着头皮挨着撒加坐着，嘴里面已经开始打结了“啊，我，只是想问问……撒加哥哥……和我是不是早就相识？”
　　“是呀”撒加移开目光看向淹没在暮色中的群山，“你已经不记得了”
　　看着撒加努力克制的表情下仍然难掩的失落，穆咬了下嘴唇，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般突然说道“撒加，看着我”
　　撒加如同被穆这一声惊道般，重新对上穆的眼睛，发现里面竟带着一层薄雾。
　　“撒加，看到的是谁呢？”穆收起笑容，千万种情愫在心中纠缠使他找不到合适的表情。
　　“穆”撒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地方说错了做错了，但是他能感觉到穆那明显的伤感。
　　“穆……不是我，是透过我看着另一个人，那个你记忆里的穆”穆垂下了眼睑，看不清紫眸中深藏的歉意与无助，“很抱歉，我错过了十三年”
　　撒加缓缓地抬起穆的脸，温柔的笑着，“是呀，这个穆很不同，个子这么高了，头发这么长了，只是我知道……”撒加一边说一边用一只手握起穆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另一只手放在穆的胸口“这里是相同的”
　　“嗯”听到撒加温柔的表白，穆将额头挺住撒加的胸膛，是的，不曾变过的这颗心，一直在等待的正式这个人。即使没有记忆，没有了任何应证，但是擦身而过时，穆还是会在万千人中一眼便锁定他，这个有着沧海般深情的男人——只属于穆的撒加。

　　短暂的重逢，默契的表白。撒加和穆都清楚的知道他们没有什么时间去慢慢酝酿慢慢清理这段缠绵悱恻的感情。唯有在心中默默祈祷，如果苍天怜见请让他们劫后余生，不求救世的功名，只求共度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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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终于降临，在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前，史昂等人踏入了圣山山麓，与撒加二人汇合。
　　沙加在山麓崎岖的岩壁上不断的摸索，突然眼睛一亮。向史昂示意“这片岩壁的温度极高，我们沿着此路前进便可寻到炎魔的巢穴”
　　于是一行人一路沿着高温的岩壁前行，四周的温度越来越高，渐渐地仿佛陷入了一个大蒸笼，用真气护住的肌肤早已变得通红，汗水也已浸湿衣襟，但却仍不见路的尽头。
　　忽然，一阵轰隆巨响伴随着岩石滚落，五人没有片刻迟疑，用最快的速度借助地势躲过巨石的袭击。随后，一股更猛烈的热浪直扫而来，令人窒息的气流压使五人根本无法行动。
　　“开！”站在最前面的沙加断然高呵一声，撑开一道金弧将五人罩在其中。而沙加却在心中暗叫不妙，太早了，此处与炎魔相隔的距离比预计的长，但是再不打开防护，恐怕五人将会在此化为灰烬。
　　“撒加”史昂看准时机，向撒加发出最后的信号。
　　穆和阿布同时领会到史昂的意思，三人同时发动法术，青、蓝、紫，三道光束齐发在撒加周身筑起一圈保护层。
　　撒加飞奔而出，穿过防护层，如砺剑般扑向火焰的中心。

　　正如沙加所担心的一样，三道光束随着距离而减弱。当撒加终于看清炎魔的獠牙时，身上的肌肤已经被烈火酌黑。然而经历过火之力试炼的撒加，并没有丝毫的畏惧，一手挥舞长剑周旋在炎魔的烈爪间，一手拿出塞勒族独有的殒命符暗纳内力。机会只有一次，撒加深刻的知道，如果一击不中，那自己以及身后的穆都将化作焦土。

　　被突如其来的偷袭而激怒的炎魔，如同脱缰的野兽，狂怒的喷出更猛烈的火束，两只沾满血污的火焰之爪狠命的扑袭眼前的撒加。
　　保护光束越来越弱，终于撒加完全暴露在烈焰之下，迎面扑来的烈火灼烧着他的双眼使他辨不清方向。

　　“撒加！”就在撒加的身体被炎魔狠狠甩出时，穆突然冲破的沙加的防御圈，匍匐的向前爬去，一道紫色的光圈再次罩住撒加周身，隔开烈焰的侵袭。
　　撒加借力将手中长剑狠狠掷出正中炎魔左眼，就在炎魔嘶喊挣扎的瞬间，在微弱光晕保护下的撒加已经如光速般冲到炎魔近前，右手猛力一拳，将聚集全部火之力的殒命符塞进炎魔的心窝。

　　“成功了”就当五个人同时在心中激动的叫喊时，撒加却忽然面色一沉。整个右手如同被巨大的吸引力吞没般越陷越深，整个胳膊都已陷入炎魔的体内。
　　被直击心脏的炎魔顿时暴怒，震天的嘶喊爆发出最后的全部热炎，整个圣山顿时全部化作火海。
　　短暂的几秒钟，撒加猛然的回头，最后看一眼那抹心中的凝紫，甚至来不及一个眼神的交汇，整个身体便以被炎魔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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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的山崩地裂，火焰终于冲破了沙加的保护圈，史昂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扑到已经淹没在火海之中的穆身边，拖拽着他向后撤离。
　　就当众人已经知道大限将至的一刻。一道火柱撕裂炎魔的身体直冲天际。巨大的气流将四人掀飞在地。

　　“撒加！”穆已无焦点的眼睛盯着火柱的中心，那个人影是撒加吗……
　　“火之力已经冲出撒加身体的束缚了”阿布看着沙加，不用沙加说明他也知道，不被束缚的火之力，比十个甚至百个炎魔都要可怕。
　　还不等四人思量，火舌已经将四人紧紧的缠住，大火从圣山倾斜而下向平原蔓延。仿佛是恶魔的最后诅咒，火烧大地的悲剧已无法避免。

　　“撒加”穆被不顾大火的禁锢，一点点像中心逼近。白皙的肌肤在火的灼烧下撕裂，透出焦黑的血肉。穆忍痛的咬着嘴唇，顺着嘴角滴下鲜红的血注。
　　鲜血，融入血火，顿时助长了火势，火舌如同疯魔般甩开了其他三个人，将穆围住卷到半空中。
　　山峦的火势突然逆流，缠绕在撒加身上的火柱渐渐转移，火焰有序的围绕在穆的身边，最后化为一道道赤色的火光钻进穆的心窝。

　　史昂三人奔上去，接住了从空中飘落的穆和撒加。
　　史昂看着紧闭着双眼但气息平稳的两人，竟一时不知该如何。
　　“结束了么？成功了么？”阿布似乎是在喃喃自语，但他还是迟疑的看向沙加，仿佛希望对方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
　　沙加没有回答他，站起身来，看着化为荒山凸岭的圣山，看着东方渐渐升起的白光，终于如释重负的放柔了表情，应该是成功了吧……